第十八章 雄性

    哈比内斯大陆，克莱顿县丰收庆典的马上长枪比武大会正在紧张进行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预赛已经进入了第二轮。在这段时间里，朱利安一直伫立在场边，默默地看着一对对的骑士在他面前冲刺、交错，胜负乃至生死只在刹那之间。

    “你想退出吗？”萧文凑到朱利安身边，小声说道：“就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刚刚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了几味草药，吃了之后保管你是上吐下泻，任谁也看不出破绽。这样一来，你既保证了安全，又顾全了颜面……”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朱利安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歪过头瞥了萧文一眼，“如果你一开始这么说，我肯定会退出的。”

    “你的意思是说……”萧文惊道，“你不退出？”

    “我为什么要退出？”朱利安反问道。

    他看着场中两位刚刚上场的骑士——他们都是第一轮比赛中的胜利者，悠悠说道：“看到这昂扬的骑士、飘扬的旗帜……”

    场上骑士开始冲锋。

    “还有这那飞奔的战马，听到这激昂的号角和奔雷般的马蹄声……”

    那两位骑士隔着栅栏交错而过，手中的长矛几乎同时击中了对手，一起断成两截。

    “这清脆而又响亮的长矛折断声，更是带着一种动人心魄的魔力。”

    朱利安并不理会场上的胜利，而是仰起头，环顾着两侧山坡上正在欢呼呐喊的上万观众，“最后，看着这些如痴如醉的观众，听着他们发出的势若癫狂的呼喊……”

    他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迷醉的神情，“……怎不令我热血沸腾？这果然是一场男人的游戏啊。萧文，我告诉你，无论是我胯下的战马，还是手中的长枪，早已饥渴难耐了！”

    萧文彻底懵了，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朱利安，“可是……可是，这很危险啊。”

    “打个麻将还有点炮的危险呢。”朱利安满不在乎地乱打比方，“指望一路无惊无险地赢下一场事关地球存亡的星际生死之战，你觉得可能吗？

    “萧文啊，连外星人都承认我是一个雄性生物，我又岂能自轻自贱，不把自己看做一个男人呢？”

    随着朱利安时而慷慨时而淡然的话语，萧文看向他的眼神渐渐产生了变化。

    这些天来，当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萧文望着朱利安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而现在，他那海水般湛蓝的大眼睛中开始流露出一些从来未曾有过的意味。

    “喂，你们两个还在那儿发什么呆？”一个突兀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氛围。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两个相貌相似、同样穿着宽松长袍的胖子正在并肩走来。

    说话的那位正是佐治亚乡的财政总管、朱利安的堂兄朱利塔，“利安，复赛就要开始了，你还不快穿戴好盔甲？”

    另一位堂兄、佐治亚乡的医生兼兽医朱利纳则说道：“上了场就放心大胆的冲，不要怕受伤，只要你不是当场断气，利纳哥哥总能把你救活过来……”

    ※※※

    “哈比内斯大陆一位无名骑士的死亡，竟然会在地球上引起大范围的恐慌，甚至像四天前朱先生初到赛场世界时遇到朱利奥的背叛那样，导致我们全世界的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病人数量急剧增加……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位骑士算是幸运的，因为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他也算是死得‘重如泰山’。”

    德国柏林，ZDF电视网演播大厅，海因里希少校一扫往日的刻板和拘谨，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他已经渐渐习惯甚至是喜欢上了这份兼职，和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还要忍受凯特尔将军那坏脾气的同事们比起来，坐在电视镜头前对着几亿观众吹牛皮侃大山，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他又是不幸的。因为相对于一个人的整个身体来说，咽喉部位只占了非常小的比例。而且他的对手也是一级骑士，可以想见其武技并不高明，对长矛的掌控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之所以能在双方高速交错的一刹那刺中他的咽喉，完全是运气因素。

    “更加遗憾的是，由于地位不高和经济实力的不足，他的盔甲是相当简陋的，以至于他的咽喉部位出现了不小的空隙。本来参赛骑士的长矛都用布团包裹了矛尖部位，可是在没有铠甲保护的前提下，只凭那些破布并不能阻止长矛插进他的喉咙……”

    这时，从哈比内斯大陆传来传来了萧文协助朱利安穿戴盔甲的画面。

    “我们一起来看看朱先生的盔甲。太好了，果然是在锁子甲外面在覆盖甲片的双重防护。虽然朱先生总是背对着我们，看不到他的正面，但是从他头盔和甲片的形状来看，应该可以在咽喉部位形成了重叠。”

    就在他说话的工夫，幕后的工作人员已经制作出了朱利安的3D影像，然后让影像转过身来。正如海因里希所言，此时朱利安的上半身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睛的位置留了一条缝。

    “可是，朱先生的腿部并没有……”主持人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啦。”海因里希对主持人表现出来的外行深感失望，“这毕竟是比赛，而不是真的战斗。隔着一米多高的木栅栏呢，怎么可能刺中他的腿部？

    “再说了，就算能刺中，他的对手也不会去干那样的傻事。因为按照比武大会的规则，如果伤害到了对方的战马是要直接判负的。”

    主持人稍微放下心，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但是我看朱先生的铠甲并不厚实啊，您看萧小姐不过是个孩子，却能把那甲片轻轻松松地拎起来。”

    “有这样就行了。我已经说了，这毕竟不是上战场。他们使用的长矛也不结实嘛。不仅使用的是松脆易折的木材，甚至还在上面刻下了痕迹，虽然不如我参加比赛时那种用现代材料制成的一碰就会粉粹的长矛，但也相当安全了。更别说长矛顶部还要包上布片了。

    “另外，参赛骑士所用的马鞍都是没有后桥的。知道点物理学的观众应该知道，这是方便骑士在遭受到打击时摔下马，以抵消对面的冲击力，从而避免受到更大的伤害。

    “说了这么多，如果还有观众纠结于朱先生的生命安全，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但是我可以保证，其概率远远小于二百五十分之一。

    “希望大家放宽心，只当是在看一场世界杯或者欧洲杯的点球大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