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物是人非
八月的XY市，天气还很闷热，只有到了夜晚，才能让人感受到夏天的温柔。 作为一座底蕴浓厚的千年古都，XY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文人sao客的泼墨之城，古代诗人王维泛舟汉江，就曾写下《汉江临眺》这样富有深厚情感的动人诗篇。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XY好风日，留醉与山公。 就连同样隐居于此数十载的卧龙先生，也给后世人留下了《隆中对》这样的名篇，类似的诗篇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尽。 总之，这座古老的城就是如此宁静，古朴，美丽而典雅，真正如诗如画一般。 夏宇是土生土长的XY人，从小喝汉江水长大，他很爱这座城市，但他的家却不在市区内，而是在距离XY市几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关谷县。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关谷县内的大街小巷亮起了一盏盏霓虹灯，由于傍晚时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雷阵雨，乌云还未褪去，导致在外逗留的行人没有往常多。 因此，当一架灰绿色直升机像逃命一样，从小县城上空迅速飞走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刘叔，以后有空常来玩啊。”夏宇腼腆一笑，朝着黑漆漆的天空摆了摆手。 从1800多公里外的海N省，经过直升机7个多小时的不断飞行，夏宇最终回到离开了六年的地方，此时他心情极好，很想大声吼上一嗓子，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归来。 但考虑到目前天色已黑，鬼吼鬼叫的成何体统，万一吓到小孩子怎么办，就算没有吓到小孩子，吓到周围的花花草草也是不妥，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拓印在心底。 此时无声胜有声。 “呼......终于回来了。” 片刻后，夏宇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空气，带着雨后的湿润，家乡的味道果然格外清晰。 命运就是这样难以琢磨，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正如他，早上还在大苍岭原始森林地下五层监狱睡懒觉，想不到不久之后，他便踏踏实实地站在家乡的土地上，简直如做梦一般。 唯有四周徐徐拂面的微风，告诉他并不是在做梦，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真的回来了。 “刘叔不厚道啊，也不给留我一件像样的衣服。” 好不容易将心中的归乡之情平静下去，夏宇又开始犯愁了，他现在身上还穿着囚服，如果被别人看到，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一个逃犯，相信也许不用多久，他就会成为整个小城警察抓捕的对象。 夏宇可不想在警察局里面对家乡的父老乡亲，他看向手中的旅行袋，这个旅行袋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他结束六年监狱生活后，国家唯一转交给他的东西。 “嘿嘿，据说罪犯出狱后是有生活补贴的，不知道我的补贴是什么？” 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夏宇打开了旅行袋，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住过特殊监狱的男人，这补贴应该不会太寒碜。 然而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袋子里只有一套衣服，一双鞋子，和一个密封的公文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靠，这不是我以前穿的校服吗？” 夏宇一眼便识别出这套衣服的全部属性，衣服，裤子，鞋子，袜子，甚至小裤衩，显然是他念小学六年级时所穿过的校服。 他现在还依旧记得，在这款运动系校裤上有一个破洞，衣服上有用涂改液写的“学霸”两个字，鞋子是步特牌的，穿起来有飞一般的感觉，这些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认错。 夏宇垂头丧气的把校服放在一旁，接着打开密封公文袋的拆线，按理说这种印刻着“国家绝密”大红色钢纹字样的公文袋，应该很高级吧。 “哎哟，我去。” 夏宇彻底无语了，他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高级的公文袋里，居然只装着一条红领巾，一个溜溜球，2块5毛钱，一张崭新的身份证，和一枚灰蒙蒙的玩具戒指。 太儿戏了吧，不带这么忽悠人的好吗？！ 除了一张新身份证外，其它东西都是他进监狱时身上所装备的物品！ 夏宇心中略感酸爽，但他还是把这些“补贴”重新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东西，他是不会随意丢弃的。 此时此刻，夏宇已经在心里把吴忠国诅咒了一遍：“实在太气人了，吴老头竟然只给我弄了一张身份证，其它什么都有没有，甚至连一件能穿的衣服都没有，以我现在的样子，要是回家让老妈和meimei看到，她们该有多难受啊。” “吴老头，我诅咒你被老太太甩掉！” 诅咒不可谓不毒辣，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而且这事儿其实是他误会吴忠国了，吴忠国的本意是让刘正勇送他回家，在他有需要的时候，让刘正勇出面帮帮他，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理想，刘正勇逃跑了，貌似还是被他自己给气跑的。 事已至此，夏宇想来想去，索性便将校服套在身上，他的身材廋弱，衣服又偏大，所以穿起来除了略感紧身外，还蛮舒服的。 穿上衣服，夏宇把乱七八糟东西收好，此时他全身上下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2块5毛钱，和一枚儿童玩具戒指。 说起这枚戒指，那还是他六年前在学校门口的路边摊上买的，价值同样是2块5毛钱，虽然并不贵，却消耗了他当时全部身家的一半。 戒指的材质很特殊，似铁非银，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一看就是连小孩子都不能糊弄过去的破烂玩意儿。 在离开主人几年后，它愈发显得古朴老旧，灰不溜秋，是一枚丢到路上也绝壁没有人捡的货色。 夏宇把戒子放到手心翻来覆去的查看，待发现戒子还和以前一样后，他对着戒指哈了一口气，认真的擦拭了几下，接着很小心的把它戴在左手食指上。 令人诡异的是，尽管这枚戒指尺码很小，却仿佛能够自由伸缩一般，轻松无比的就戴在他手指上，看起来不大不小，非常合适。 “嘿嘿。”夏宇对此很满意，咧嘴笑了笑，拎起身边的旅行袋，便快步朝着城区内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关谷县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小城，南依荆山，西偎武当，东临汉水，南北二河夹县城东流汇入汉江，西北，西南三面群山环抱，可谓有山有水，风景这边独好。 整个县城有六十多万人口，由于近年来经济发展迅速，当地人生活水平有了显著的提高，县城的城区建设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各式各样的建筑如雨后春竹，街道变宽了，公园变美了，广场更大了。 这样的变化，使得夏宇在大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绕来绕去，绕了近一个多小时，他才感觉自己好像迷路了！ 而且夏宇注意到街上的行人看自己的眼光很是复杂，有怜悯，有厌恶，有冷漠，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人却是选择远远的避开他。 “不就是头发长点，衣服旧点，你们至于把我当乞丐看嘛。”夏宇脸色微微泛红，心中很不是滋味。 只怪他现在的样子太落魄，跟乞丐没什么区别，以至于回头率才比一般人高出很多。 “唉，看来我还是先找个地方打电话回家吧。”夏宇郁闷的摇了摇头，不想继续被人当猴看，也不想在这样没头没脑继续找下去，现在他只能辨别他们家的大概位置，可那个地方如今却成了一间大型超市。 离开六年，他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太多，甚至变得让他开始感到陌生，就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何，老妈和meimei她们是否一切安好？ 县城之中有不少公用电话亭，夏宇很容易便找到一个可以电话的地方，在电话亭老板防贼一样的目光中，他拨通了那个让他有些紧张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冷漠声音，夏宇有些失魂落魄，他急忙又再次拨打了一遍，可结果还是一样。 “老妈的手机号码怎么成了空号，难道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家里又发生什么事儿？” 夏宇心中顿时不安了起来，一时间脑子里思绪乱飞...... 六年前，他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父亲是警察，母亲是中学教师，他还有一个比他小两岁的meimei，一家四口很平凡，却很幸福。 可在某一天，他的父亲突然离奇死去，这让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从此陷入无尽阴霾中。 在那段时间里，受到强烈刺激的夏宇，悲痛无比，不相信父亲已经死去，整日在外面四处乱窜，疯了一样想要找他的父亲。 可他没有找到父亲，却从两名醉汉嘴里，意外偷听到他父亲离奇死去的真相。 原来，夏宇的老爸在办案过程中，查到当地一群贩毒团伙的犯罪证据，岂料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毒贩所知，在毒贩威胁未果的情况下，他老爸最终被杀人灭口。 直到那两名醉汉谈话结束后，夏宇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永远找不到了。 当时夏宇脑子里全是父亲生前的画面，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浑浑噩噩，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两名醉汉从关谷县带到了XY市郊区的一间别墅内，而那里，正是贩毒团伙的老巢。 就在毒贩老大嚣张的向他承认了一切，准备将他斩草除根的瞬间，十一岁的夏宇，疯狂爆发了！ 他用最原始最简单的杀人方式，屠戮着每一个他所能看到的人，有人被他徒手生生撕裂，有人被他一拳爆头而亡，他就犹如一个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凶残，无情，嗜血到了极致。 在极短的时间内，别墅里已经化为人间炼狱，十六名毒贩死无全尸，全部被屠杀殆尽！ 事后不久，夏宇也同样晕倒在地，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被国家特勤组的人控制了起来，因为那间别墅内外都设有监控，犯罪证据确凿，悲催的他最终只能认罪伏法。 但夏宇那一波并不亏，他亲手帮父亲报了仇，用十六条人命换他的一个人的自由，他不亏！ 可他却很后悔，后悔没能再见老妈和meimei最后一面！ 由于案件的严重性，夏宇的身份也因此成了一名特殊罪犯，无法享有普通人的权利，简单的说，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失踪的小学生。或者说，一个死掉的人。 夏宇不知道自己的失踪，会给老妈和meimei带来多大打击，也不知道他不在家的这六年里，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找到家人。 “你小子到底还打不打电话，不打的话就滚开，不要站在这里影响我的生意。”电话亭老板看不下去了，他看到夏宇竟然拿着电话发呆，心里非常不爽，这小子简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他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轰走眼前这个小乞丐。 “打，为什么不打，我还要打电话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