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上达天听 初生牛犊何畏虎（四）
娱乐圈里，八卦向来是以光速传播的，更何况是韩三爷这种咳嗽一声就能让整个圈子抖三抖的人物，居然能为一个突然冒出不知跟脚的毛头小子开了绿灯还大出血，把一向视为禁脔不许他人染指分毫的海外大片票房 “路老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如今整个娱乐圈都传遍了，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有这么大一座靠山还用得着哥哥我替你跑关系吗？这不是摆明了要我难堪吗？”华娱兄弟公司，王中君和路小松正大摆龙门阵。 “我哪里能知道韩三爷连中君哥你的面子也不给呢？”路小松意有所指地说道。 “别人吃在嘴里的rou，想让他吐出来，难啊。” “事在人为嘛，上面既然有这个意向，我们不去做总归还会有别人的。可这件事一旦做成了，只怕整个娱乐圈都要奉老哥您的号令了。” “别介，你可别给我下套，我又不是左冷禅。这样吧我先小范围里通个气，找机会把大家约在一起议一议，我来牵这个头就是了。” 拉上华娱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这件事情就成了一半了。毕竟蛋糕就这么大，谁都想自己多分一块。 等到路小松告辞而出，弟弟王中垒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小子难不成真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燕京城里的关系都问遍了，谁也不认识这么个毛头小子啊。就连韩三那个老匹夫也是三缄其口，真是邪了门了。” “看这架势，怕是哪一家的三代子弟到咱们这里找点钱花，不过那部电影我查过了，在北美确实票房遥遥领先，算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你去联系下红墙里的关系，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好的，我这就去。” “白彬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路先生，你好。” 燕京城的一家高级会所里，路小松和从皖江赶来的甘亭亭约见了英皇旗下的白彬。 “我想你们应该也收到消息了，至于我的提议，不知道白小姐考虑得如何了？”路小松一贯都是开门见山，娱乐圈本来就是生意场，只要利益合适，没什么不能谈的事情。 “我们当然是不怀疑路先生的消息，只是英皇那边为这个角色做了很多工作，我们也为此推掉了不少行程，现在眼看剧组就要启动了，这个时候退出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这部剧也是韩总亲自当制作人，您看……” “真等到拍完就晚了。如果不是看在亭亭的面子上，这种内幕我是不可能轻易透露的。说实话吧，这部《红楼梦》说白了就是靠潜规则凑出来的草台班子，除了李绍红手底下的几个小演员，其他的都是关系户。如果我愿意，我们冠军娱乐就是塞十个女艺人进组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白小姐手里的女二号，要换成亭亭也不过韩三爷一句话的事情，可我并没有这样做。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这是个泥潭，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有些污点，沾上了就一辈子都洗不白了。”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要知道李绍红筹备这部大戏已经很久了，而且能拉来韩三平挂名总制作人，在华夏范围内搞海选，虽然是走过场但至少已经路人皆知了。英皇为白彬拿到薛宝钗这个角色也是费了老鼻子劲，做为新人，白彬内心对这个角色也是非常看重，现在潜都已经被潜了，只凭路小松一句话就放弃确实令人为难。 双方又谈了一会儿，路小松知道交浅言深，想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暂时放弃挖角白彬的想法，带着甘亭亭回到酒店里。 “夏叔叔，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路小松给夏家老大夏明和打了一个电话。 “找我？你要我帮你查谁？” “不是让您亲自去查，只是想请你向一个人带句话，让他去查。” “带话？向谁带话？”夏明和一头雾水，你小子可真敢开口，陪你去演了一场戏还不够，居然敢让我帮你带话，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前任的东江省一把手。” 夏明和手一松，内线电话摔倒了桌子上。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很得老一辈的另眼相看，但张嘴就要见吏部天官，要知道这位刚刚履新的李天官手握人事铨查大权，副部级以下几乎可以一言而决，除了分管礼部的刘部长等几个少数人之外，其余堂部高官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这样的人，会因为一句话就见你？ “刘小姐，你好你好。”在燕京的一家酒店里，路小松向一个带着墨镜的女孩子伸手表示欢迎。此刻的刘师师还不是以后的“四嫂”、“诗爷”，还只是一个运气差到极点，默默无名的新人小演员，接到路小松的邀请也是犹豫再三，反复确认对方没有什么不良企图之后才带着自己的大学同学，也就是后来“跑男”里面“一炮而红”的小猎豹——郑凯赶到酒店和路小松见面。 说起这时的刘师师，比原先还要惨，做为新人拍摄《少年杨家将》，按说那部剧的演员配置一水的小鲜rou，胡戈、彭宇晏、袁洪、付欣博、何润东，而且还是华娱兄弟和糖人联手制作，可收视率差到惨绝人寰，很多电视台都没等到一轮播完就中途下档了。 做为公司的新人，虽然不至于背上“票房毒药”的恶名，但谁也不想开门黑。接着再拍张大胡子的新版《射雕》，胡戈袁洪兄弟联手，再加上刘师师的女二，糖人老总蔡艺农也是花了血本。结果胡戈车祸毁容，而且比原先更惨的是因为伤口二度感染，复出遥遥无期，这部剧也是被迫腰斩。 连连受挫的糖人转而拾起了几年前的仙剑系列，没想到又被路小松横插一脚，莫名其妙地输掉了官司。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从糖人手中拿走仙剑三版权的冠军娱乐老总路小松，贸然邀请刘小姐过来见面，唐突之处请多包涵。” 刘师师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当年杨蜜做为糖人一姐，就因为私下接了个网游代言就被蔡艺农断然封杀，如今自己“私通敌寇”，这要是被公司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撕碎了？ “华夏有一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有电脑，刘小姐不妨百度一下鄙人，或许会对我们的谈判更加有帮助。” 刘师师和郑凯莫名其妙地百度起来，刚输入了“冠军娱乐老总”几个字就跳出来几千条链接，然后直接点开路小松的百科，一大篇详细的资料就跳了出来。 做为同行，两个人自然没有看过宝岛的偶像剧，《暮光之城》在华夏还未上映，所以不认识路小松也是情理之中，但看完之后，对路小松的身份自然有了更加清楚的认识，这个人能让糖人吃瘪，绝非偶然。 “相信刘小姐也应该猜到我的意思了，仙剑三这部剧我很看好，会亲自出演男一号，只要刘小姐可以考虑加盟我们冠军娱乐，资源方面绝对优先保证。别的不用多说，你们只要看看如今的万倩和海青红成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这一点倒是无可辩驳，两个人就算再不闻世事，也知道这段时间打开电视就能看见《蜗居》。 “另外还有件事，相信刘小姐可能也略有耳闻，你的老板蔡艺农正在挖角荣信达的一姐杨蜜，刘小姐应该考虑自己的公司的地位和发展前景。” 初次见面，话自然不会深谈，点到即止就好。在礼貌地婉拒了路小松请客吃饭的邀请之后，刘师师和郑凯便告辞了。 “你说，这事我要不要和公司说？” “你疯了？你这是要把两边都得罪死了啊，到时候你还不得被糖人吃得死死的？”郑凯一听刘师师的话就急了，“眼下的事情，你还是最好先确定一下，你们公司是不是真的要挖杨宓，如果是真的，我看你也是时候换个地方了，这几年你的点也太背了。” 刘师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和刘师师面临相同烦恼的还有杨宓，都是紫禁城长大的妞儿，出道极早的杨蜜绝对是李邵红力捧的一姐，《神雕》、《聊斋》、《王昭君》李绍红最擅长的古装大剧是一部接着一部。但人红了，续约的麻烦就来了，之前拍《聊斋》时跟糖人一哥搭戏的杨蜜被蔡艺农看中了，不惜一切代价要挖墙脚，搞得杨宓在《红楼梦》里面连个小姐的角色都没演上。 “我说狐狸，这事你得拿主意啊。现在糖人那边输了官司，公司的态度又变得强硬起来了，再拖下去咱们就被动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别催我，我头都大了。”杨宓没好气地挂断了经纪人的电话，抓了抓头发，无力地躺在床上。当初蔡艺农和李国立态度坚决，仙剑女一号非她莫属，搞得自己为了空出档期，愣是在《红楼梦》里面演了个丫鬟，那可是四大名著啊。现在好了，一场官司把自己弄成了猪八戒照镜子，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作为即将下放到地方的夏明和，这段时间低调做人是王道，但有些事情依旧打破了他的三观。堂堂吏部天官居然因为一个草民的一句话，不到24小时就决定亲自接见，为了此事，李天官还特意给刘司徒打了电话，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才委托夏大秘去接人。 “你好啊，小路同志。”李天官接过路小松老远就伸出的手，虚握了一下，示意二人落座。 “我就不坐了，有什么事领导叫一声就好。”夏大秘眼力十段，关于李天官的那点段子，他是心知肚明，当然不会在这里当电灯泡。 李天官点头默认，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才开口道：“小路同志，你的档案我看过了。说实话，很平常，但夏老、王副总、刘部长他们却都肯为你担保，这让我很好奇。” “可能是因为我胆子比较大，敢和他们说真话吧。” “是啊，年轻就是好了，就算等上二十年，也还是个年轻潜力股。好了，不绕圈子了，你让人给我带话，有什么目的吗？” “没有目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我的父母干了二十几年的铁路工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可国家发展高铁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情，我们要服从大局。”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们中饱私囊的理由。” “小路同志，你要为你的话负责，你凭什么这样说一位国家的正部级干部？” “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煤老板，居然在十年之内成为一家市值数百亿集团的老总，而她旗下的二十三家公司居然都是围绕着铁路行业牟利。就在不久之前，这位煤老板花了数千万投资了一部电视剧，不过是借此机会让领导有机会和几个女演员亲近亲近。一部不超过半个小时的内部宣传片，他们请来的导演是张先生，而对方开价是1800万。这些消息我想组织上应该不难知晓，我一介布衣能搜集到的也就是这些了，至于各中内情，实在是无能为力。” 李天官一边听一边也是暗自心惊，他和那位铁道部刘眼镜的段子，几乎已经是家喻户晓了。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只能格外地慎重，不能让人有一丝一毫打击报复的猜想。但路小松说的话，除非是年少无知胆大包天，否则就是杨继盛第二，这可是死谏啊，到头来肯定有一方要进号子。他李天官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也会坐视不理，如果这些情况属实，哪怕只有一半，也绝对是个惊天大案。 连平头百姓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更何况是一公里几千万造价的高铁，这里面的金额李天官已经不敢猜想下去了。 “好，这事我记住了，有关情况我会派人去核实。你要相信组织，相信程序，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李天官的话看似不偏不倚，其实暗藏机锋，一介平民和堂部高官打官司，堂堂天官居然保持中立，傻子也知道你在拉偏架。 李天官的动作很快，几天之后当路小松拿到《暮光之城》上映批文的同时，这件事情也有了下文，说他之前没有任何准备，那才真是见了鬼。 “小路，这是李天官向组织反映的情况，算是绝密文件吧。目前知道的人也就是在京的局委们，本来是不能违反纪律的，但你是这件事的举报人，所以李部长特意嘱咐，要让你知道，只不过你看了之后一定不能走漏风声。”刘司徒拿了一个文件袋，上面印着“绝密”二字，递到了路小松的手里。 “打草惊蛇？”路小松接过却不打开，只是说了一个成语。 刘司徒楞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还是王副总说得对，你小子悟性极高，有些话是不用对你拐弯抹角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文件你看吧，这算是组织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路小松打开之后匆匆看完，果然和后世一样，涉案金额高达数百亿，而且牵连之广令人咋舌。 “做为铁路工人的子弟，我有一句心里话。高铁一直在提速，再不踩刹车，只怕要出大事情。”想起后世“7.23”的那些冤魂，路小松忍不住说道。 “我一定向组织反映。”刘司徒肃容道，“小路，我代表组织，代表人民，谢谢你。”、 “为国为民，万死不辞。” 刘司徒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向路小松道谢，这件事迟早要走漏风声，要不然也不用路小松主动暴露去打草惊蛇了。暴露之后势必会被某些势力报复，再加上之前的“蜗居门”，可谓是新账老账一起算，一般的年轻人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但路小松是穿越者，他怕个毛，等到王总宪上来，那才真是“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李天官不是白叫的，当那份报告得到认可之后，组织部立即负责牵头对整个案子的调查取证工作，而第一个被叫去谈话的就是韩三爷。 “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情，这是我个人的工作失误，给组织造成了这么大损失，我无比愧疚，愿意承担一切责任。”韩三爷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很快就顺利过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多一个通报批评就完事了。不过那小子还真有些门道，居然能请得动纪委，看来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韩三爷这边下了决心，就轮到李绍红一脸懵圈了。已经确定过审的《红楼梦》被扔进了垃圾堆，公司从自己到高官，被挨个叫去谈话录口供，整个剧组的演员被查了个遍。终于媒体把这件事抖了出来，某位老板包了整个剧组来准备给某高官献礼。 这条爆炸性的新闻虽然被李绍红再三否认，但原本已经确定档期的新版《红楼梦》被无限期雪藏，公司的艺人也被全面封杀是不争的事实。 媒体哗然，自从“潜规则”这个词被发明出来，演艺圈每年都要闹出几个类似的新闻，但去年全国海选红楼演员的声势刚刚过去如今就闹出这么大一个丑闻，感觉被愚弄的网民用自己的怒吼把李绍红和她的艺人们扒了个底朝天。 当媒体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之后，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忘记了新闻中提到的某高官。就连被举报者本人在得到了“暂无实据，注意影响”的组织结论之后，也不过一笑了之。 这事就算是翻篇了，虽然感觉被蚊子叮了一口很是不爽，但眼下肯定是不能一巴掌拍死他了，留着秋后算账吧。 “这小子，每次都能超额完成任务。”刘司徒笑着对夏明和说道。 “一边下套，一边解套。这小子，有点意思。下面该我们动手了，告诉同志们，干得漂亮点，不能被别人给比下去了。”李天官摸着下巴，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既有对后辈的欣赏，又有一种被人算计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