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节 夜半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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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阁楼里。毫无睡意的偌尔曼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蟋蟀的鸣吟。他渐入梦境的脑际萦绕着幻影：石器时代遗址，英国辟尔唐人，北京山顶洞人，玛雅人，印地安人，消失的古大陆，南美洲石像，大遂道宝藏……

    纪浦泰望着手中的像片，上面的小姑娘竟与新娘如此相像，令他惊诧不已。他不禁回忆起过去：南京中央大学，演奏者他年轻时代的人上旋律。他喜欢与她磋商演奏技艺。协奏曲中，钢琴与小提琴精湛的演奏，赢得了高鸿夫妇的赞许，更赢得同学们的喝采。校园中，林荫下常留下两人的身影和欢声笑语。

    林森呓语着：“老师，我终于见到你啦。”他几乎喊出声来。“你。别振翼高飞，离我们而去…”

    雅雯那纯真，坦然，娴美，聪慧，绚丽夺目的光彩，至今仍深印在纪浦泰的脑海中。

    恍惚中。纪浦泰仿佛听到命运的时钟敲响了。他好似看见夕阳下的群壑间，崎岖的山道上缓缓走出了拖着累累伤痕的高鸿，他目光中含着焦急和期待，神情慷慨而悲壮。他显现片刻后，又幽然逝去……

    “高老师。”纪浦泰蹬开被子，一下子坐起来，茫然地望着那闪耀着光晕的油灯，追溯着刚才的梦境。他拨了拨灯芯后，下床来回踱步，揣度着梦中的吉凶。

    林森梦中喊出：“不能丢下我们啊，您别走…”

    纪浦泰摇了一下头，过去给他盖好踢开的被子。

    阁楼里变换不定的灯花，映出了家具器皿那形状各异的阴影，在人们心上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恐惧之感。

    “咯吱”一声，偌尔曼翻了一下身，露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月夜。

    后院。马厩里传出一阵马儿躁动不安的刨地声。

    纪浦泰烦恼地说：“这畜牲，半夜三更，也不安生。”

    当又一阵马的嘶鸣传来。一个闪念掠过他的脑际。“难道有人盗马？”

    他霍地一下翻身坐起，推了几把酣睡着的林森。“马厩有情况，快随我下去看看。”出门时，他顺手抽出偌尔曼腰间露着的手枪。

    当睡眼蒙眬中的林森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纪浦泰已经走远了。于是，他急忙唤醒了偌尔曼。

    月色阴沉。

    纪浦泰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马厩摸去。他警觉的眼光，穿透黑暗，窥测蕴藏着的秘密。星光迷茫的夜色下，马厩里的马都毫无睡意地双耳竖起，前蹄不时刨地，似乎准备飞奔。

    他握着手枪，谨慎地向前挪去。

    马厩中。一个姑娘修长的身影，孤伶伶地移动着。她抚摸着马背的身子微微前倾，机警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烁…神态像昏黑的旷野里被劲风猛吹的一颗小草那样孤立无援，情景凄惨。她纤细的手在马背上悄悄拂过，然后又沿着马颈向上移去，轻柔地拍着马头。马儿渐渐安静下来。

    纪浦泰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天哪。我几乎干出一桩蠢事。”他难易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睁眼细看，借着月光，抢婚队伍中新娘那张脸立刻映入他的眼帘，他几乎难易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办才好。

    “姑娘。你…”他惶恐地小声喊了一声。

    那女子见马厩里突然闪出一个男人：“啊……”惊得抽身夺路朝山野奔去。

    “站住，姑娘。你听我说…”纪浦泰边追边喊。

    那女子也不答话，头也不回，径直钻入山林，拼命逃跑。

    望着她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纪浦泰沮丧地呆在了那里，仿佛有一种热力在胸膛里沸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