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四节 纳西史俗
三人走进俄亚大村的土房梁巷之中的时候,就好象回到了某个古老的年代。 村子石板铺成的路很窄,窄狭的街道,不时地有几头黄牛,或骡马大摇大摆地走过。古香古色的村子,充满原始的风味儿。房屋不高,墙脚用石块垒成,墙体由泥土堆成。平屋顶上,堆着柴薪,麻秆,南瓜,粮食作物等。错落有致的分散的屋顶上,不时有鸡和鸟儿在上面相争觅食。 俄亚密集的住宅,错落有致,整个村子连在一起。 街道冷清无人,寂静得出奇。这让他们不可思议。 偌尔曼:“啊。这就是朝思暮想的俄亚?它的房屋建筑,真古朴呀?” 纪蒲泰:“这村子风景如画,能见到它,那你还想啥?” 偌尔曼:“秘密从这里涌出。我很知足。真的,我说不出。” 纪蒲泰:“让你所有的感想都舒展开,在你的脚下踏触这个世界。” 偌尔曼:“在我向俄亚的膜拜中,我的心灵早已臣服在每家的门前。它就象回到一个古老的家园。” 扎布一回眸,看见从门板缝中露出有几只孩童的眼睛,水灵灵的挺机警。 目瞪口呆的偌尔曼回国身来。望着向导,好象一个小孩向他最信任的人求助:“我站在这里,顾虑重重不敢提出疑问。” 扎布:“我们既不来得太迟,也不太早。”他向他说道:“你不知道你好象来到天国吗?难道你不知道天国是神圣的?在这里的事情出自于自然的宁静。” 纪蒲泰:“他只是在渴慕中,有寻人的感觉。因为这里太冷清了,冷清得让人恐惧。” 偌尔曼:“这对于我,将不再是惊异的事情。因为我来到这欲望不再受到歪曲的地方。” 扎布站在一旁,和他们稍稍隔开,听到了这话微微一笑:“在人间,尽管感情都是经考验的,可,这里的人,却往往以客人来自我夸耀。” 偌尔曼:“这更让我莫名其妙,这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扎布:“若是你再依我的话放眼往去,你必将望到许多新鲜事物。” 偌尔曼:“这话更让我糊涂,这里只见屋,哪见人?” 纪蒲泰脸上露着笑容,沉默不语,放眼望去…… 扎布:“我要说出你想听的话。因为你压抑心中欲望的催促,生怕说话过多,不敢贸然发问。” 纪蒲泰对着他嫣然一笑。只好说道:“使我能够领会这地方的,也只有你。只有你的话能阐明这里的奥秘。” 扎布:“那么,说出来吧。你的目光集中在哪一点。” 纪蒲泰:“我正为我的视力而惊慌失措。这里发出的气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扎布:“孩子。你要确信你的眼力,只是一时迷乱,看到的东西只是暂短。” 纪蒲泰又沉默不语,仔细地观察,试着自己的眼力。 偌尔曼:“因为大叔引导我们走过这神圣的境界,使我消出恐惧不再害怕。可,这街屋中,好象传出有一位母亲,给孩子压惊的声音,让我不安。” 纪蒲泰:“那就赶快援助她喘气的孩子,免得那母亲惊恐不安。” 偌尔曼用他的眼光依他的意思看去,看到有几个小孩聚在一起,以相互透出的目光,显得更机灵:“他们原先过着那么安静,那么美好的生活。因为我们的到来,扰乱了他们平静的日子。” 扎布:“我们看看去。过去,他们的日子就象在天堂里,自由来,自由去。他们曾以此而自豪。可,现在,这些景象,令人疑虑。那个小孩跑回到他的伙伴中去。众机灵的孩童集在一起,那位美丽的农妇,只用一个眼色,那帮灵童就象一阵旋风,向山上飞去,逃得无影无踪。” 纪蒲泰:“这景象让人迷懵。这里的事说不清。” 偌尔曼:“难道这里,如今变成了盗贼横行的匪窝?” 扎布:“在没弄清事情真相以前,也不能这么说。” 偌尔曼:“那为什么,他没一个个惊慌失措?” 纪蒲泰:“这种事儿,让大叔说。在这里,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法则,用不着我们瞎琢磨。” 扎布:“你们应该使你们的眼睛变得明晰而利锐。然后再说你们的判断对不对?” 偌尔曼:“只从他们离去,我没看到一点人影。” 扎布:“可我却清楚地看到,那女人和孩子之间,他们上山移动的部位在变动。只是愈来愈看不清。” 纪蒲泰:“他们的行动是如何地迅速,与他们所居住的地方,相距得是如何遥远。” 扎布:“看到他们可怜紧张的模样,我笑了。” 偌尔曼:“为什么?” 扎布:“那么你要了解这个真相?” 偌尔曼:“请你说出真相是什么?他们要逃亡什么地方?” 扎布:“或许,那是他们在加强人间为善,所需要的希望。” 纪蒲泰:“那又为啥?我们得听听你的话。” 扎布:“要知道这点,他们不是为自己。” 偌尔曼:“那为谁?” 他好象一个学生,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话,唯恐漏掉一句。 扎布:“为我们,为客人。” 纪蒲泰露出急切而喜欢的神色:“为咱们?” 偌尔曼:“这让我的心里开出希望之花。” 扎布:“因为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要去通风报信,让这喜讯尽快地传给他们的亲人,好来迎接我们。” 偌尔曼:“啊。原来他们是热情好客的人。我几乎错看了他们,冤枉了这些人。” 扎布:“也许另有原因。虽事出有因,可,我一时也找不出原因的根本。” 偌尔曼:“那我还得往下问?这里为什么没人?” 扎布:“我先说其中的一条,其余的你再接着问。” 偌尔曼:“一切希望和疑问,永远向你内心深处的秘密探寻。” 纪蒲泰:“我知道这个日子即将来临,也不用我们多问,大叔自然会告诉我们。” 扎布:“我知道,你们追寻想得到的东西。这个村,除了一个是上门的藏族外,全部是纳西族人。” 偌尔曼:“怎么?只有一个是藏族人?” 扎布:“这可是真。俄亚地处一条峡谷中,农田分布在河道两边,最远的天需要走半天,耕田又远又难,出力流汗,粮食来自不易。再说每户都有羊百十来只,四五十头牛,十来匹骡马,需要放牧管理。男人们要赶马运输,长年累月奔波在茶马古道上,养家糊口。女人们则种麻纺线,织布裁衣,养活儿女,制糖煮酒,还要生儿育女,照顾老人。他们那有休息之日?” 偌尔曼:“所以说,这里地广人稀?你说的一切虽都有道理,可,这和这里空无一人可是风马牛不相及?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纪蒲泰:“难道他们都上山去种地?不留一个看门的?” 扎布:“这日子真特殊?他们都去了哪里?” 偌尔曼:“原因不明,需要分析?” 纪蒲泰:“这虽说不是危险之地,可人们都离开家,这恐怕也有啥问题?” 偌尔曼:“这种景况是很稀奇的。” 纪蒲泰:“或许,这正是我们所轻视和忽略的东西?” 扎布:“我也在怀疑,莫非这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纪蒲泰:“这里莫非也有迷底?” 偌尔曼:“这只有大叔能解释。” 纪蒲泰:“因为只有他才来过这里。只有他才能有打开俄亚村门的钥匙。” 扎布:“那就让我试试。看从哪里说起。” 纪蒲泰:“那随你的意。只有你最熟悉这里。” 扎布:“我看到这里的情况,那无可名状的不可思议,让我也麻了头皮。让我立刻感到在这个村落里,我也成了一个陌生人。” 纪蒲泰:“我并未意识到,会出现这么多问题。” 扎布:“就是如此,在猜测中,同样的不可知,也会唤醒我以前的形象,当我从此处走的时候,村民们为我祝福,送我离别的话语。当做的事情不要忧郁,为此,我带着妻子离开了这里,去寻找另一片新天地,遍游每一片草地。我拨弄着琴弦,走遍每一座大山,在无底的深渊,我奏出新的乐声,还获得了新的生命。那些我热衷于弄潮的日子,酸,甜,苦,辣,我都经历。当我心爱的猎狗,呜咽出最后的哀鸣时,我的亲人早已逝去。所以,十几年来,我很少来这里。因为这曾是我爱的无声音乐大厅,让我用远不能宁静。所以,在静默中,我放下手中的琴,不再谈过去美妙的乐声。” 偌尔曼:“只从我认识你,大叔,你就是我崇拜的英雄。听了你的叙述,我要把你的故事编成颂歌,在我心里吟颂。” 纪蒲泰:“这就是大叔魅力所在。让我们的感知开始舒展开,在你脚下接触的这个这个村落,你还有什么可说?把你的所知,所想,所作都告诉我们吧?” 扎布:“我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们,可,我还要讲一些我所经历的往事,或许会对你们有所启示。” 偌尔曼:“我们俩都臣服于你。在你孤独宁静的沉思里,我们更希望你回忆过去,能给我们带来新的信息,让我们分析。” 扎布:“好。那我就讲讲过去的木里,也好满足你。” 偌尔曼:“哎呀。俄亚木里,你在那里?” 纪蒲泰:“你别着急,大叔会带我们去。” 他们边走边说,越谈越投机,故事也越听越稀奇。 站在村中一座高墙下,抬头望去,根本没路。要想通过,只有顺着墙壁上突出的石块,一级一级地往上爬,才能从这家到那家。这就是一个家庭出来进去时走的路。这里的每个家庭都是如此。爬上房顶,有一个迷宫一样的院子。爬上独木梯后,看见一个平坦开阔的台,台下就是牲舍。高墙由石块砌成,每隔一步距离,伸出一块石片,就是石梯。 偌尔曼:“这村落,看上去很稀奇。他们的院落怎会是这样的?” 扎布:“我告诉你。俄亚人能从墙头,屋顶,窗孔,后门走遍每家每户。” 纪蒲泰:“那这个村落为何这样设计建造?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扎布:“他们要做的一件事,村落的建筑,就是与土匪进行巷战时设计的。” 偌尔曼:“我们虽然没见到人,可我喜欢听你讲俄亚木里过去的故事。” 纪蒲泰:“他们在哪里,在草原上,在河岸旁,在深山里,在寺庙中,还是在什么王国里?” 扎布:“这儿没有划分土地的明显边界,只有传统习惯的地域,也没有让村民在傍晚可以回家的路,更没有让妇人道森林中去捡是柴火,去往集市做小买卖好走的路。” 偌尔曼:“是啊。这儿街道曲曲折折,小径弯弯曲曲,没有一条好走的路。” 纪蒲泰:“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不过,路是人走出来的。” 扎布:“路就在脚下,这就是我要对你们说的话。” 偌尔曼:“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里的国王到底住在哪里?” 扎布:“你可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纪蒲泰:“我们可象不懂事的孩子,乞求你给我们讲故事。” 扎布:“如果你们知道了木里王的宫殿在哪里?你们还能让我讲故事给你们听?” 偌尔曼:“不能。听说,木里王宫殿的墙壁是用白银砌成的,屋顶是用黄金铺成的。王后住在七层的宫殿里,她戴的一串珠宝价值连城,身上的佩饰就抵王国的全部财富。” 扎布:“我说,孩子,你也不糊涂。要问木里王的宫殿在哪里?它就在木里的各个角落里。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告诉它在哪里。” 纪蒲泰:“这就是长期隐藏在你心中的秘密?我能想象出,国王年轻时,是如何独自骑着一匹马,穿过草原,跨越众山,去寻找他那丢失的公主?” 偌尔曼:“都是你编的好故事?我也想成为故事中的王子,在旅途中装满我所喜欢的东西。” 纪蒲泰:“我们就象一个做功课的孩子,所有的书都放在书架上了。现在的实践,就是我们要做的功课。” 偌尔曼:“是啊。我们是象个孩子,而且应该学到所应学到的东西。” 扎布:“看,孩子,一天快要结束,天还没黑,路上却见陆续回村的人。” 偌尔曼:“但是,就在今天,你得告诉我们,传说故事中的木里到底在什么地方?也好让我们见见它的模样,也不枉来一场?” 扎布:“瞧,他们的牛被拴在篱笆上,正哞叫着主人回去喂草加料。喔,孩子也回去了,正站在门前,等着大人做饭。” 纪蒲泰:“我也看见,有人在自家的水田间,模鱼捉虾。里面还有调皮的孩子在嬉戏,弄得浑身是泥,分不清鼻眼,从mama身边逃离,故意惹她生气。” 偌尔曼:“听,有人在渡口喊船家呢?” 他们听见:“喂。孩子,天色已晚,还不回家,渡口的的摆渡船就要停歇了……” 他们看见妇女们带这农具,从山涧急匆匆地往家赶。 偶尔碰见,男的赶着马匹羊群,亨着小调,朝着妇女,颇有心计,一派田园诗意。女的一路纺着线,山路崎岖,小心依依,边纺线,边看路,还要听着那惹人心醉的歌曲,几乎不能自制,有的差一点儿,丢掉东西,奔过去,扑到那男人的怀里。不过,有沉着气的妇女,回来时身背柴薪和马草,但双手仍在纺线,线陀螺在手里滴溜溜地转,走路也不慢。 外界的信息还未渗透到这个古老的村落。这里的人,不论男女,或穿粗麻布衣,或穿羊皮制衣。羊皮衣只留出两个可以让双手伸出去的洞,还有胸前两三个扣子,其余便没有任何裁剪,就连羊皮的四肢与头部都完整地保留着。 偌尔曼:“这些人的衣服真稀奇?那衣服怎样洗?” 扎布:“他们的麻布衣与羊皮衣,自穿上后,从来都不洗。” 纪蒲泰:“难怪,远远望去,他们的衣服黑亮黑亮的,如铠甲一般。” 偌尔曼一笑:“那又怎么办?有一层厚厚的污油尘垢在上面。” 在村里,还不时发现留着清朝辨子的老人,又添了一道风景线。引得二人大开眼界,连连赞叹。 东巴的象形文字,前清的辨子,古老的婚俗,独特的房子,少有的村落,构成了一幅各时代并存的壁画。这就是俄亚村给三个闯入者的印象。当然,扎布可不是初次进入的人。那二人可是看得很入神。 白天,村里很安宁。只有老年妇女在家织布,照料孩子,或在河边剥麻洗麻。这里的人是有啥活儿,干啥活儿,成年人从不歇着。村里的老年人,年复一年,初了劳作还是劳作,一生劳动,从没有歇过。中青年除了劳作外,有少量的狩猎,歌舞娱乐。在每个家庭里,孩子们,只有棍棒石块自制而成的玩具,从来没有现代化的玩具,最高级的玩具要算那些木轮木板制成的小木车,这就是纯朴孩子的最时尚的娱乐。许多人,一生都未离开过村子。 他们放眼前观。村寨在山腰白云间,村里最值得称道的是百尺楼的壮观。这个百尺楼是藏族民居,建筑样式世间非常独特罕见。可在彝藏走廊地区,这样的房舍并不鲜见。但是,村寨如此连成,连一个城堡却没有。令他们不解疑虑。从寨里面看,仍是纳西人的木楞房,建造看似简单,平时是房子,战时就是一个城堡。堡堡相连,家家贯通,巷战实用,抵御外兵,宛如一个距大的城池。俄亚村居高临下,前有俄亚河,后靠高山。在他们眼里,这样的城防布局,真不简单。 偌尔曼:“大叔。我急切的心情不能保持平静,我的心里早已摆着新的疑问?” 扎不:“你问啥?” 偌尔曼:“在这平静的城池建造时,当时的情景又该怎样?” 扎布:“孩子啊。这座城池就象一部诗篇,我如今一开头,若不继续下去,你将感到焦急,疑虑,饥渴……” 纪蒲泰:“大叔,他急于要知道诗篇的下文。那你就赶快说,这样也好满足于我。” 扎布:“我不说你们是一丘之鹤,可,我却是道听途说。” 偌尔曼:“可我们也不是狼狈为jian,我们为的就是听听这座村寨的鲜见。” 扎布:“那你们合伙挤兑我也喜欢。” 偌尔曼:“是听听你的高见。你自己可以想象出,这座村寨一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如何渴望你叙述它过去的境况。” 扎布:“因此你希望从我这里汲取信息,那我就随着你的意思满足你吧。” 纪蒲泰:“说吧,放心地说吧。你不知道我俩都急成啥?” 扎布:“你们却不知道,高贵的人,他是谁?也不知道那人为何建造这个村?我说这话,是它的另一座的影,把它遮起来不让世人看到。” 偌尔曼:“这让我莫名其妙,还有些啥事,我们没有知道?” 扎布:“那我就拨开历史浓雾的屏障,一块一快啃去过去磊起的大石,让那个隐藏在神圣光环里的人现身,讲一讲过去的历史。” 偌尔曼:“那你就如歌一样地回答我们。让那被历史光阴裹身的人现身。” 扎布:“据说,在古代,俄亚本身就是一个战寨。在木天王时期,这里是西扩的桥头堡。在前19代人携东巴和奴隶到这里定居,之后又有部分藏族和白族人来到这里,形成一个移民区。” 纪蒲泰:“那么说,这里是一个多民族集聚区。那他们怎样和睦相处,因为他们的习俗不一,又怎能搁好邻里?” 扎布:“外人不明就里。也许他们的友情,会在日常生活中建立,会在举杯的酒盅里消融,日久生情吗。” 纪蒲泰:“人之常情,只要没有战争就行。” 偌尔曼:“能好好相处,就是好邻居。” 扎布:“所以,这里仍保留着纳西人的生活习俗。” 纪蒲泰:“这里古老而原时,民风纯朴,环境优美,自给自足,游闲自得,无忧无虑。真是一派自由美好的天地。” 偌尔曼:“俄亚就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没有公路,也没有水路,出门靠脚步,只有茶马古道上的马帮来来往往。” 途中,他们碰到一个枢着满清辨子的老人,向他打听林森和高雅雯那支队伍的消息。谁知,那老人装聋作哑,也不言语,只是用手指,指了指木里方向,便转身回去放羊了。 看样子,他们有些垂头丧气。也不知那支人马究竟到了哪里。 扎布:“有时,我真想旧日那些好兄弟。说真的,我总是愿意和他们一起打发时间。我如今,年纪已近六十,我真想他们会和蔼地把我唤到他们的家里,吃顿便饭。兄弟们相见,摆下小宴,就对着酒盅,深深地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 纪蒲泰:“那感情好。” 偌尔曼:“假如你能和他们相逢,那该多高兴?” 扎布:“可是,孩子们,对不起。转眼几十年已过去,那些老朋友也不知在不在,也不知哪里去。为了赶路,咱们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炎热的中午,大概是人们怕中暑,沿街的人家都紧闭门户。 他们沿着弯曲的小巷闲逛,东张西望,希望找个地方乘凉。 一个老者背着一袋粮食走了出来。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谁知,那枢着辫子的老人突然返身转回,大声喊道:“客官慢走……”他指着扎布说:“我看着你有些眼熟。莫非你是当年的……” 扎布抬起头,似乎认识他似的说:“我不雇用你,也不用任何东西。” 老人的微笑融入过去的回忆:“你将用你的微笑雇用我。” 扎布抬起头,沉思片刻说:“我们若做交易,我将用我的金币,购买你的粮食。可,我怕你今后没有吃的。” 那老人却说:“你们若需要吃食,我就把粮食送给你。也不需要你们一个一个地数着金币,因为那可不是好东西。它是会招惹是非的。” 扎布仔细辫认后,试探着问:“莫非你就是我们儿时交易游戏中的领头的?” 老人忙说:“是呀,是呀。扎布老弟,多亏你还记起我。” 扎布:“哎呀。我的木匠老哥,你可比我大许多。离开俄亚许多年,你可想着我?” 老人:“那还有说。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偷喝酒的酒友?” 扎布:“在那隐蔽静谧山林中,我们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在醉熏熏的美酒中沉默。” 老人:“我们如何在幽暗的一角,偷偷把酒喝。大家盘地而坐,不敢出声,只听咕咚咕咚的喝酒声。” 扎布:“那就象是寺院里美妙的诵经声。让我们和酒神逍遥勾通,远远地躲开大人的眼睛。” 老人:“这事儿,你还记得真清?” 扎布:“你可记得那一圈儿时的友人,个个都变成了酒神?” 老人:“那可是我们的精神,喝得几乎都不认人。” 扎布:“我们可都不简单,围着酒罐,低声交谈,怕大人听见。” 老人:“到了夜晚,我们每个人都端着酒杯,脸沉默而严峻,围着篝火,拨着炭火闪着火焰,飘飘欲仙。” 扎布:“啊。那酒醉得多么美妙。山崖下激流的瀑布在烟雾中飞扬。我们同声歌唱,一直到天亮。” 老人:“每个人睡得很香,酣声透出得意杨扬。” 扎布:“是啊。我们都是唱歌的高手,在儿友的围聚中,你以一颗火热的心,你弹起你那悦耳的木琴。” 老人:“你们用和谐的声音把英雄歌唱,那颂歌多么嘹亮。” 扎布:“你高贵的手弹着琴弦,拨动着我们心中爱的火焰。” 老人:“所以,你就听着我弹拨爱的歌颂,才把爱的火中埋在心里,后来又把美妻娶。” 扎布:“年轻的爱心在沸腾,在你的指引下,我的婚事才算成功。” 老人:“这可不是我的功,都是你们在偷情。” 扎布:“哈哈。那都是过去的老话啦,还提她干啥。” 偌尔曼顿时来兴趣啦,他急忙问:“大叔,你说说吧。这里的婚俗都有啥规矩,稀奇不稀奇?” 扎布:“看把你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纪蒲泰:“你就满足我们的意愿,讲讲这里的婚姻是不是稀罕。” 扎布:“唉。在这痛苦的尘世里,我怎能把这事儿忘记。”他在发出轻叹:“对着纳西妹,那年轻而怯生的爱情,我怎能无动于衷。孩子们啊,她使我欣喜,献出金色的青春,愿和我在一起,成为我的伴侣。” 老人:“我记得,你曾悄悄地叩开她的门,在美妙的静谧里,偷玩起了把戏,拥抱你心上的人。美梦啊,是如此的逍魂。 扎布眼泪湿润:“可如今,他那优美的身段,还有那雪一般的玉颜,都象看不见爱的神箭,射如云端,她以飘逝得远远,再不能把她的人见。让我好思念……” 偌尔曼:“啊。我不该多言,让你心里不舒坦。唉。老阿妈去了,让你忧郁不安,心灵受折磨怀念。” 扎布:“这我不把你怨。如今,我已是不再回转的亡命客,也不再悲戚和呻吟。可我还没有把这里的婚恋诉说。我想,还是让老大哥说吧。” 老人:“我看这两个也不是远人,那我就说说这里的风俗婚姻。” 纪蒲泰:“那我们一定听得如神?” 老人:“扎布老弟的婚姻是个例外,偷把我们纳西的姑娘拐走。” 扎布:“老哥。你就往下说吧,别再揭我的老底,让我献丑。” 老人:“不说啦,哪都是年轻时干的事。”他看着二人说:“我们这个地方,年轻人都有一种交安达的习惯。” 偌尔曼急了:“安达?啥是安达?” 老人:“黄毛小子,你急啥。安达是纳西话,是朋友的意思。” 偌尔曼:“是男女能发生性关系的朋友吗?” 老人:“我不懂性关系。只知道,双方白天各自在各自的家里生活,只是晚上住在一起。” 偌尔曼:“稀奇,真稀奇。这算真夫妻嘛?” 纪蒲泰:“那纳西的青年男女是如何交往的呢?老人家,我们可是不明白呀?” 老人:“选择安达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有条件的。男子要求安达:一是身体好,二是长得漂凉。纳西有句谚语说‘妻子心肠好,家庭会和睦。安达面子好,两人感情才会好。再一个是:男女要年轻,家人对18—21岁之间才看重。再则是:家庭富裕,走访时有吃的,离别时有送的礼物。他们最看重的是:有生育能力,****大而圆等女**官特别明显,耀眼,舒坦。” 偌尔曼:“那为什么?是为女子健康丰满吗?” 老人:“这家伙,还不简单,还喜欢钻牛角尖。可,你只说对了一半。” 纪蒲泰:“那一半呢?此话你要说圆满。” 偌尔曼:“老人家,你可不能将那一半留在肚里边。” 扎布:“老哥,你就不要再卖玄乎,就把他们的心愿来满足。” 老人:“这事儿我岂能装糊涂。因为男子希望安达多生子女,多子多福,夫妻感情好,才能白头皆老。因为不育的妇女不少,她们的安达自然也少。” 偌尔曼:“那女子选男子呢?她们的标准是什么?” 老人:“这……我就不多说了,这是让扎布老弟说吧。” 纪蒲泰:“那为啥?” 老人:“他有亲身体会呀。老脸皮了,说说怕啥。” 扎布也没办法,只好接腔了:“我老了,说话也不显羞嘲。我经过此事,女子要求男安达:第一长得魁梧,身体五官好,所生子女才好。第二能干各种活计,手艺巧,劳力强,第三能说会道,善于社交。第四是家庭不能太穷,否则生了‘杂种’[私生子]时男方负担不起。” 偌尔曼:“那为啥?不一样都是孩子吗?” 扎布:“这你就有所不知。因为生了私生子,要分别给木里大寺和村官木瓜家送去一头牛,一只羊,一两白银。” 纪蒲泰:“啊。原来竟有此事。怪不得你方则偶这样挑剔。” 偌尔曼:“是啊。这我真弄不明白,还有啥规矩?” 扎布:“你没听说过,野合。” 纪蒲泰:“没听说过,你还是说说。” 扎布:“那我说说野合。我就是血缘外的婚姻。这是排除血缘内婚制,所实行不同血缘的人同婚。” 偌尔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合,婚配呢?” 扎布:“那可是在山川大野,广阔天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情投意和,自愿结合的天地般配,自由的一对儿。” 纪蒲泰:“那是怎样的结合法?” 偌尔曼:“符合婚姻法吗?” 扎布:“你这个大傻瓜,是个啥脑瓜?这儿有啥法?只有祖上传下的老规矩,男女结合随意,只要各自中意,就能住在一起,但,不是男子走访女子,也不是女子走访男子。” 偌尔曼:“那是啥式?” 扎布:“那是在野外的一种集体偶居。” 偌尔曼:“有意思?不可思议?真有趣。” 老人插了一句:“你们不知道纳西族的狂欢节吧?” 纪蒲泰:“略有所知,但不详细,还是你说说,我们才年知道其中的意思。” 老人:“那种集已偶居,在俄亚狂欢节‘米华登格’中表现得最为突出。” 偌尔曼:“那啥是米华登格呢?” 扎布已经改变了情绪,只是在一旁偷笑,并不言语。 老人:“扎布兄弟,你不用沉默不语,这种事让你捡了个便宜,娶了个纳西的黄花大闺你,这可是开天劈地第一回,让纳西女嫁给外族的男子。我的藏族兄弟,你却当了纳西族的门婿。看你还有啥说的。” 扎布:“这有啥丢人的?我得意,要不,我怎会认识你。米华登格,又称沙尼只义底。” 偌尔曼:“那是啥意思?” 老人:“看把你急的,我来告诉你。米华为妇女的意思,登格为节日的意思,合起来是妇女节。” 纪蒲泰:“那在什么日期?” 老人:“妇女节一般是在秋收后举行,最迟不晚于次年二月。” 偌尔曼:“那为什么没有固定的日子,那举行的日子是谁发起制定的呢?” 老人摸了摸身后的辨子,有些神秘兮兮地说:“客官,这你就不懂了。这节由已婚未育,或者生育小孩多病的妇女发起。她们的家庭,亲友和安达也积极支持,为其作好物质准备。这就是妇女节。” 偌尔曼来了兴趣:“都准备些啥呢?” 老人:“你这真想一杆子插到底。”他笑嘻嘻地说:“那我就说说。节日主持人要拿出一二百斤粮食,请女友帮忙酿制‘素里玛’酒。” 纪蒲泰:“啥是素里玛酒,它怎样酿制?” 老人:“这让老酒友,扎布说吧。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因此,你说吧,我等你开口。” 扎布:“一提起酒,我的兴致就上了头。”他说道:“啊,为什么你要我说起,我能不知道?我在回想,我那美好的时期。我曾多么富于希望,因为我娶了一个勤俭持家的新娘。所以,他交我怎样把素里玛酿。” 老人:“所以,你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扎布:“在回忆中,我仿佛又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那山居和美妙的住所,我们无话不说,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好不快活。所以,她才教我把美酒制作。” 偌尔曼:“这真急死我,我早馋延欲滴了。快说,快说。”
扎布:“制酒方法很简单,先把麦子或玉米蒸熟,然后倒在竹簸萁里晾一会儿,再拌入酒药,接着把煮熟的粮食装入罐或陶瓮内。盖上盖,并以牛粪封死,经过十天就发酵了。为了赶时间,多将陶锚和陶瓮放在火塘旁边,这样温度高,能缩短酿制过程。一般要酿制十罐酒。饮用时,将罐打开,兑水并插进若干竹管,供人们吸酒之用。” 偌尔曼:“我怎么约听越高兴,到底怎样个用法?” 扎布:“这让我的老哥说吧。他到底是本土人,就让他口述吧。” 老人:“你可真会推荐人。”他指着老友说:“节日的地点在村内,但不是一处。” 纪蒲泰:“那为啥?是没地方啦?” 老人:“因为妇女节虽说是绩麻线,饮酒,实际上是谈情说爱,选择心上人。而这一点,就决定了同血缘的男女不能在一处过妇女节。加上俄亚村人多,因而要异地活动。” 纪蒲泰:“那都在什么地方呢?” 老人:“这事儿我最清楚不过。” 偌尔曼:“那你说说,好让我们共同分享。” 老人:“于是奇妙的情开始。有三个地点:一处是俄亚石包北侧的十字街,这也是村内最大的广场。而是村西河北岸的沙滩上。三是在村北泉水附近。这事扎布老弟都亲身体验过,还是让他说。” 扎布乐呵呵:“一切都激动我的心灵。村中到处都刮着和煦的风,我的言语扣着和谐的节奏,跟着涌动的人流,那柔情话语,象小河潺潺的底语。那时,有姑娘向我发出底语,好不羞涩。我和她弹唱,她跟着我到处飞翔,象是百灵动人的歌唱,二人心情好不舒畅。” 偌尔曼:“这当然舒畅,可那是一个怎样的场面,你还没有谈?” 扎布:“这事儿也该老哥登场,因为他经过无数场面,还是让他谈一谈。我可是寡闻陋见。” 老人:“你看看,你看看,你真是个老滑蛋,让你透透过去的事,还有些不情愿。”他笑着说:“那我也只好讲一讲那盛大的场面。发起人,是节日的主持人,也是现场的总指挥。称‘高倒黑’,其他姑娘则当助手。做招待工作,称‘阿梅’。” 偌尔曼忍不住地问:“那她们都干些啥呢?” 老人:“你又不是一个执迷的情人,还想把爱情与世分享?” 偌尔曼:“不敢想,不敢想。只是想了解那奇妙的梦想。” 老人:“在那节日期间,广阔的原野,月光的银辉,让情人成双成对。在那里,各自把心中人呼唤,请情人各自来到他们幻想的华诞。主持人则动员小伙把美酒抬上几昙,每天晚上,在三个会场上升起一堆,或若干堆篝火。” 偌尔曼:“这怎么说?” 老人:“在那里,他们都用歌声说,在那时,一切活动的身影,都能歌善舞,姑娘有说不出的妩媚,小火有说不出的酒醉。因为在那心灵澎湃的夜晚,妇女们人人都乔装打扮,因为她们是节日中的主角。姑娘要三五成群地去请长辈和小伙们来喝酒。下面该你说了吧,老滑头?” 扎布:“我说说,也不费什么力气,这事你讲讲也累不着你。参加节日活动的不限于青年人,也有老人和少年。每个会场都有数十计或数百计的人,还包括外村,外地的客人。姑娘们皆以主人自居,对客人纷纷让礼。殷情敬酒,客人们也讲究礼仪。老人多带一束麻,一束线,男人们均多藏一些银钱,带几尺布,小伙们还要带一些木柴,为篝火添柴。” 偌尔曼:“那篝火是啥意思,活动又是怎样安排?” 老人接过话头,叙说理由:“会场是这样安排的。以篝火为中心,男女分坐两侧,中间的篝火即是照明,又供取暖烧茶。由于参会者甚多,青年女子都成了主人,都来招待客人。敬酒之后,姑娘们都坐下来绩麻线,小火子则吹笛子,间或男女对歌。” 偌尔曼:“那都唱些啥呢?” 老人:“唱的有情歌,婚歌和历史故事歌。” 扎布:“这还用说?歌毕,由小伙子带头,开始围绕火堆跳舞。那是‘跳锅庄’,但必须有一个吹笛子的男子牵头,他既是领舞人,又是舞蹈的伴奏者。随着舞起,姑娘们也纷纷加入跳舞者的行列。不过,一般是跳一会儿,歇一会儿。此时,男女寒暄,由姑娘敬酒。敬酒是普遍的,有时是轮番的。而且每个姑娘都回在敬酒中,选择自己的意中人。午夜以后,老人和少年纷纷退走,青年们更狂欢不已。” 偌尔曼:“那是怎样个狂欢法呢?” 老人:“有些喝醉的小伙手舞足蹈,还好,可,有些横躺竖卧,醉倒在会场上。从而使不少小伙子束手无策。这时,指挥着则吩咐姑娘们照顾好小伙子。” 纪蒲泰:“那为啥?” 老人:“其实,往往是女安达去招待男安达。未建立安达关系的人,也可以寻机物色,找自己的意中人。有时主持者也乱点鸳鸯谱,把在场的男女任意配成安达关系。当事人只有听从摆布,而不能无辜拒绝。” 偌尔曼急了:“那小伙子还干啥?自由恋爱岂不白搭?” 扎布忙答话:“这事你不用cao心啦。有些小伙子也可发动攻势,合伙拉姑娘当安达。” 偌尔曼:“那以后呢?他们会不会成夫妻?” 老人:“我来回答你。尽管妇女节是寻找配偶的良机,但是,一般人并不会在会场上同居。” 偌尔曼:“那他们都会去哪里?” 老人:“那地方多的是。他们成双成对,走出村外,在河边,桥下,岩洞,庄房里,草堆内偶合。” 偌尔曼:“这还差不多。” 老人:“我还得对你说。也有少数男子把女安达带回自己我寝室内过夜。” 偌尔曼:“啊。他们还动真格的。使那爱情又曾多了一层美妙,你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 扎布:“是呀,我过去的爱情真美妙,我不说,你们还真不知道我曾有过一个纳西族的女子。不久以前,我还沉迷于那个美梦。我梦见我还爱着她,我的心欢乐地跳动。所以,我才把以前的爱情在你们面前倾诉。唉,美梦,你为什么不延长那美好的时光,却让我四处流浪,离她去了远方。但如今,上苍并没有把我的美梦剥夺,我失去的---只是过去的时光。”他眼泪汪汪。 偌尔曼:“可叹,那美好的爱恋,象一股清泉,用远流在你的心间。” 扎布:“那是为青春而欢,为爱情而欢。” 纪蒲泰:“啊。上苍还会赐予你美好的夜晚,让你们在梦中相见。” 老人:“那时,我只是含着眼泪微笑,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可曾在树林的幽暗里,看见一个歌者,对着你们的爱情唱歌?他那沉迷的目光充满了羡慕,还有他那微笑,在对你们祝福,你可曾注意地聆听,一种低沉的歌声,在歌唱着忧郁的爱情。当你在森林里看到那个青年的身影,那就是我。” 扎布:“我似乎看见他那暗淡无奈的眼光,可,我不知哪是为什么?老哥,你现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老人:“那是我的梦,我也曾陶醉于时断时续的梦幻中,那是男欢女爱的情景,在森林里,在荒野中,在屋子里。啊。年轻的心在同时跳动,在臆造之境里任意驰骋……” 偌尔曼:“你们的故事真动听。男女恋爱也真热情,可以说,这里曾到处充满奇妙恋情。那是爱充满热情。可,有一些事儿,我还不清楚。那妇女节有多长时间?” 老人:“妇女节得随着农闲季节而定。从头年12月到次年3月的春耕。节日开始隆重,主持人备酒,过两三天就不备酒了。” 纪蒲泰:“那怎样呢?” 老人:“那是一般性的对歌,跳舞,狂欢,爱恋,情串,牵线。所以,一般人称之为绩麻线。由于为时甚久,青年人与谁偶居并不是固定的,往往变化无常。” 扎布:“那时我已达到青春年龄,然而,无忧的夜,它也逝去。” 偌尔曼:“那么说,你青春的日子,迟缓地凝重地滞缓在你的心里?” 扎布:“过去的日子曾勾想起我种种幻想。但我沉默着,谁也不曾听过我的诉说。唉。好吧。如今,面对你们,我只好把我爱情的梦诉说一番。它产生于热情,又逝于热情中。我的心被断肠的思念牵着,我的梦完了,我无法留恋,空虚的幻影,无望的行动,折断的翅膀,无法飞翔,在这里,我所珍贵的是这爱情的回忆,即使折磨死,我也愿意,因为那是我曾经有过的美好过去。一切都有不得自己,所以,我要再访问这曾有过的故居。” 偌尔曼:“啊。一切都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可那还有啥规矩?” 老人:“扎布兄弟,他是浮游于幻想之翼,说个没完。俄亚纳西族妇女节有三种说法:一种认为‘米华登格’是一个老规矩,从祖先开始,一直传到现在。还有一个历史传说,传说远古时期女人很多,男人少,女多势众,经常结伙拉男人。男子胆小处于被动地位,看到女子就逃,东躲西藏,还是不行。无奈,在村外修了9道门。于是,女人就学猫叫,这是还真妙,硬是把门叫开了。那时,男人就去找主管婚姻的‘吉拉伸’,‘吉拉神’说:不要怕,你们也要组织起来,看谁好,就拉谁。我不要女人来找你们。” 偌尔曼:“你是说,从此男人开始找女人?改变了女人找男人的习惯?” 老人:“是呀,这随了男人的心愿。一种说法绩麻线,或说妇女节原来就有。但是在村外活动,后来土匪兴起,木瓜家命令男人都村口站岗,分别在三条交通要道上把守。有匪情就报告木瓜家,以便及时把守,阻止匪徒进村。” 纪蒲泰:“哦。我明白了。所以,绩麻线既能使青年谈情说爱,促成偶合,又能起到放哨作用。我想,这三种说法都有一定来源,又有不少后来的附会。应该说,妇女节中的偶合,既是古代野合婚的遗存,又是妇女祈求生育的祭祀活动,其目的是男女之间的配偶关系。” 偌尔曼:“也该我发发言。这不仅能促进人口的繁衍,根据感染巫术原理,也能感应自然界。祈求五谷丰收,六畜兴旺。” 老人:“你们谈,我听着,也喜欢。” 纪蒲泰:“从妇女节是由妇女主持及发起,以及群婚的保存来看,这是一种古风俗,应该为远古氏族之间男女婚媾的基本形式,后来才变成一年一度的节日。” 偌尔曼:“从这可以证明,俄亚纳西族曾有过野合而婚的时代。” 扎布:“真中,真中。你们的道理还说得通。” 偌尔曼:“大叔,那接下来还有啥事情?” 老人:“你在期待,想听,因为你有迷住的感情。” 偌尔曼:“这有什么可顾虑的?我的心陡然施怀,于是我在这里留下来,而今能使我奔向坦然的途径。” 纪蒲泰:“在这俄亚村中,也许只有一件东西,在激动着你的心灵。” 偌尔曼:“我只是想让老人家,回忆惜日的情景。” 老人:“那我就说给你听听。我说呀,那野合婚并光在妇女节举行,在其它场合上也行。在一年一度摘火草的日子里,与绩麻线相似,也与生产劳动有关。而且双方可以在野外公开同居。” 纪蒲泰:“那什么是摘火草呢?” 老人笑了:“火草是当地纺织的重要原料。以火草绒配麻可以织出细密柔软的上等麻布。” 偌尔曼:“那是在啥时候呢?” 老人:“在农历八月,摘火草称为‘花麦子白芍’,是一个生产与狂欢相结合的节日。” 纪蒲泰:“那都什么年龄段的人参加?” 老人:“全村妇女50岁以下,15岁以上者,都上山摘火草,要进行13天。另外,还有携带毡子和粮食前往。在山里,老人结伙而去,青年人则与安达为伴,一起上山。在山野里,往往两人合作,一人摘草,一人撕绒,配合默契,各表心意。夜里就地安歇,情投意合,互相默合,其乐融融,自不必说。” 偌尔曼乐了:“他们在一群星星下,隐藏着脸庞,有多少人爱这青春欢畅的时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时分,回想着他们过去偷情的眼神,睡思昏沉,楼着美人,唇挨着唇,过着风餐露宿的浪漫生活,好不快活。哈罗,哈罗。” 扎布:“你这透精的家伙。还会哈罗,哈罗。来到这里,算你没有白活。” 偌尔曼:“那些安达们过后怎样的生活?” 老人:“我说说。摘火草以女子为主体,凡有安达者都应邀前往。人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选择安达。” 偌尔曼:“老人家,那接下来还有啥?” 老人:“花麦子白芍的高潮,是在携带大自然的礼物返村的那天,从山野里满载而归的人全换上新装,村里的孩子也整装出迎,列道两旁,喜气杨扬。各家主妇则杀鸡煮酒,欢迎上山的妇女和她们的安达归来。” 纪蒲泰:“老人家,你是否能说说你的过去,是否有趣?” 老人:“可以,可以,回忆过去,就想起了我少年时,凌风起舞时的伴侣,并非梦幻。如今,我老了,却没精力,一切如同在雾里。” 偌尔曼:“那你就稍作喘息,讲讲你有意思的过去。” 老人:“我这张老脸皮上都印着过去……” 扎布:“那是被岁月刻下的痕迹,原是和你一样的,骄傲,勇敢,果断,不闲。尽管你老了,那有什么关系?日子仍然甜蜜。” 老人:“即然说到这里,那我就说说我的过去。啊,女人啊,为你,为你我曾出过多少力。” 偌尔曼:“那是块有着磁性充满神圣的土地,谁身在里面都身不由己,那是男女伙伴的爱,你和老伴定有终生的爱。” 老人:“那可不是。我们小的时候,安达关系十分活跃。一般都是个别建立的,办法有多种多样。如在砍柴,犁地,除草,和放牛时彼此认识,若谈得投机,双方愿意,就可建立安达关系。在节日里,人们唱歌跳舞,物色安达。一般情况下是不拉安达的。” 偌尔曼:“那为什么?” 老人:“拉安达是男子无能的表现。拉到手的姑娘不同意,或跑掉,那小伙子就没面子了,再说也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