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公孙瓒之死
冀州骁骑渐渐逼近。 似乎早已经料到幽州铁骑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那些冀州骁骑并没有继续再飞速的追袭,而是呈半包围的形式将幽州大军的退路完全切断之后,再步步紧逼过来。似乎像猫抓老鼠一般,要一步步将幽州人逼入绝境,从精神上瓦解幽州人的斗志。 “公孙续,你在干什么?还不速速开门?”眼看着冀州军即将碾压过来,公孙瓒也变得不再淡定了,忍不住朝城头上怒吼道。 公孙续是公孙瓒之子,在公孙瓒离开易京之后,便是由他镇守这座要塞。虽然公孙续年纪尚轻,可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公孙瓒自然对他信任有加。可是没有到,他最后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儿子拒之城外,眼看就要落入冀州人的刀斧之下,这如何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哈哈……公孙将军,何故姗姗来迟啊?”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本寂静得犹如死城一般的易京城头上突然冒起无数人影,为首的一个正是公孙瓒刚刚见到过的孙乾,而在他身后的两个黑脸武将分别是典韦和周仓。 飘扬的幽州大旗被典韦随手从城头上丢落下来,呼啦啦的飘落易水,嫣红的大旗顺着水流飘然而去。城头上已经变换旗帜,一面“冀州韩”的大旗高高挂起,耀眼夺目的艳红刺得人两眼生疼。 公孙瓒看着飘然而去的旗帜,心如死灰,自己一直以来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韩枫轻易击得粉碎。自从和韩枫对峙之后。不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幽州铁骑。不但接连挫败使得幽州元气大伤,如今更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如何能不让心高气傲的公孙瓒心丧若死?不但是他,此刻就连所有的幽州将士都已经开始绝望了。 “哈哈……”公孙瓒悲愤的仰天长笑,眼中都忍不住开始闪烁着泪光,直指韩枫说道:“想我公孙瓒志比天高,向来最是瞧不起汝父韩馥那般唯唯诺诺的模样,可是没有想到。我和他斗了那么多年,最终输的人竟然会是我。如今想想,我确实不如他,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而我没有。” 好儿子?这是夸我的吧。 韩枫没有想到公孙瓒临死的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两声,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反正不管你其言善不善,反正你确实就要“将死”了。 想到这里,韩枫脸上洋溢起一丝和煦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孙将军过奖了!家父虽然宅心仁厚不愿与人为敌,但却为我冀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也是我冀州大军能迅速崛起,并且安身立命的根本。我不过是继承了家父的遗志,坐拥冀州富庶之地,岂能窃据前人之功?” 公孙瓒自然知道韩枫这是在替他父亲张目,自己又何必枉做恶人?于是便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没错,韩文节虽然不知兵事,性子软弱,处处让袁家欺他一头,但是在政事上却是一把好手,整个冀州都被他治理得红红火火,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眼红啊!” “家父的功绩,我冀州上下时刻铭记于心。”韩枫在马背欠了欠身,然后满脸笑意的说道:“将军常年与外族作战,威震北疆,令那些异族宵小不敢正视我华夏大地,功高盖世,枫也向来是十分仰慕的,若是将军愿意……” 公孙瓒脸色一黑,立刻毫不客气的直斥道:“小子,我与你父亲便是同辈论交,就算后来交恶也是分庭抗礼,如今你竟然敢痴心妄想让我投入你的麾下,岂非可笑至极吗?”。 韩枫顿时赧然:“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枫实在不愿意对将军再动刀枪。生逢乱世,我大汉子民早已经是苦不堪言,如今北疆异族更是虎视眈眈,唯有将军能护佑一方平安,所言希望将军能以幽州、以天下百姓为重,尽弃前嫌,为大汉黎民镇守北疆。” 韩枫知道公孙瓒对于归降自己的冀州军,肯定是有心理障碍的,所以他才故意将话题扯到民族大义上,希望这样可以让公孙瓒的心里舒服一些。对于归降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更安心的接受。 “镇守北疆?”公孙瓒惊讶的看了看韩枫,忍不住讥笑道:“怎么?车骑将军还敢放我独领一方,难道不怕我再次割据一方?要知道,在这幽州之地,我公孙瓒的名声可比你韩枫要大很多啊!” 韩枫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将军应该知道我在冀州推行的新政,军、政分离,将军若是愿意为大汉出力,也不过是幽州三万常备骑兵的将领,不得干涉地方政务。而且,幽州刺史我已经准备任命阎柔先生出任,相信他一定愿意极大的限制将军的势力。” “哈哈……你韩伯甫果然不愧是人中枭雄啊!”公孙瓒一直都不肯承认自己不如韩枫,但是此刻他终于心悦诚服了:“不但敢于重用我这个昔日的强敌,而且还早早就准备了限制的对策,更光明磊落的先告诉我,确实是做大事的人。可惜,我已经心灰意冷,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雄心了,听说单经如今在你的麾下做得不错,有他来守护幽州我很放心。” 韩枫自然知道公孙瓒不会轻易低头,而且以他的身份真的归降那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公孙将军和我说了这许多话,既然不是有意为天下百姓再做些什么,那定然还有未了的心事,那韩某洗耳恭听。” 韩枫这意思很明显,既然公孙瓒不愿意归降那自然就不可能放虎归山,所以才会说出让公孙瓒交代后事的话来。不过,公孙瓒也早已经心存死志。对于此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关靖对韩枫的话勃然大怒。 “韩枫小贼。休要如此猖狂!”关靖对于韩枫的无礼十分气愤,怒斥道:“我们如今却是是陷入你们的重围了,但是我幽州还有两万余精锐,若是真要拼个鱼死网破,那恐怕你们冀州也捞不到半分好处。” 韩枫不置可否的颔首微笑,淡淡的说道:“公孙将军怎么说?难道士起先生所言,就是将军的意思吗?”。 如果说先前幽州将士还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力的话,如今在发现易京的退路被断绝之后。都已经将他们最后一丝斗志都给击溃了。公孙瓒已经心怀死志了,自然不会真的想再拉着身边这些早已经没有战斗力的幽州将士陪葬了。 “士起,算了。”公孙瓒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今日我幽州将士早已经没有了斗志,又何必再要他们为我殉葬呢?韩伯甫,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一个未了的心愿,那便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重装骑兵是如何能在负重上千斤的情况下疯狂奔驰?一般的战马在崎岖一点的山道都不敢纵情狂奔,生怕马蹄受伤。为什么冀州的战马没有这个忧患?” 韩枫没有想到公孙瓒最后一个心愿,竟然不是要保住儿子公孙续的性命。或者干脆要韩枫放过公孙家族,甚至也没有要求他善待归降的幽州将士,而是想要一探冀州骑兵最后一个机密。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真正的重骑兵,连曹cao的虎豹骑也只是穿上铁甲的轻骑兵罢了,而他们最大的难题就是无法解决马蹄无法负重的问题。马蹄是脆弱的,无论是尖锐的石子还是锋利的木钉、荆棘,都有可能伤害到战马,更别提要负重上千斤快速的奔驰了。而公孙瓒作为多年的骑兵将领,当然会对韩枫竟然能突破这个难题各位有兴趣,所以才会在最后问出这个问题,不想带着遗憾离去。 “公孙将军,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但是我恕我不能相告。”韩枫眼神在公孙瓒脸上巡弋了一番之后,无奈的回答道:“将军跟外族打了这许多年交道,应该知道那些外族人比我们更擅长骑射,而且战马也更多。若是被他们探知了这个秘密,那对于我大汉子民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了,所以除了铁骑营的将士,没有人可以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哦……倒是我的不是了,实不该询问贵军的核心机密。”公孙瓒略显遗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问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为了大汉子民的福祉,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韩枫见公孙瓒满是遗憾的表情,心中不由一动,立刻保证道:“将军放心!虽然你没有开口,但是韩某素来敬重将军的为人,自然会保证续公子一世富贵平安,也会善待公孙家的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绝不为难他们。” “儿孙自有儿孙福,车骑将军无需向我保证甚么。”公孙瓒此时已经看破生死,一切恩恩怨怨都已经看开了,语重心长的朝韩枫笑着说道:“我这一生最想要做的便是平靖北疆,清除异族为大汉除去心腹之患。可惜,等到真的手握重兵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鬼迷心窍的想要窃据一方,成就霸业。如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希望韩车骑能不忘天下子民疾苦,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韩枫自然不会不明白公孙瓒的苦衷,所以一脸正色的说道:“征虏将军放心,我有生之年定然不遗余力,剿灭所有胆敢觊觎我大汉领土的外族,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在场的骁骑军将士们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挥动拳头高呼出声,将中华儿女数百年来的心声,用最大的呼声吼了出来。这是中华民族的自豪和尊严,这是饱受苦难的大汉子民心中最响亮的呼声。 “好,好,好……败在你韩伯甫的手上,我公孙瓒死而无怨!”公孙瓒见后事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便满脸悲戚之色的拔出宝剑,在一片惊呼中横剑自刎。 韩枫没有想到公孙瓒竟然如此果决。看着他从马背上轰然栽倒。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惋惜和悲凉。在汉末唯一一个坚持抵抗外族的诸侯。真正的民族英雄,可惜生不逢时,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英雄注定是悲情收场。
都说时势造英雄,但是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弱rou强食,不知道有多少英才湮没才会造就那些登顶的英雄。韩枫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狠下心肠。他知道唯有胜者才有资格去怜悯失败者,而那些失败者就只能躺在棺材里,成为过眼云烟。 “将军!” 随着关靖的一声悲呼,数万幽州将士纷纷从马背上滚落在地,一个个都悲切的匍匐在地,为他们最敬爱的主公送行。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为公孙瓒殉葬的决心,但是对于这位对幽州有着巨大贡献的主公,却是每一个幽州人都十分敬爱的。 痛哭着朝公孙瓒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关靖突然起身疾呼道:“听闻君子使他人陷于危难之际,必当患难与共。如今主公既已身死,吾等岂可独活?”说完。便飞身上马,手持宝剑当先朝着韩枫冲了过去。 虽然不是每一个幽州将士都是公孙瓒的死忠,但是终究还是有一部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比如他的那些亲卫骑兵。自从白马义从大部分被歼灭之后,剩下的这些人就彻底沦为了公孙瓒的亲卫,本来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在关靖的鼓动下自然纷纷响应。数百亲卫骑兵纷纷上马,引得一部分血气方刚的幽州骑兵也争相追随,一时间关靖竟然带出了将近三千精锐骑兵迅速从大部队中脱离出来,朝着韩枫所在的方向猛然杀去。 韩枫没有想到关靖竟然也会如此刚烈,他对于公孙瓒这个幕僚还是有所了解,知道他其实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罢了。可是没想到,在这个生死关头,他竟然会选择与公孙瓒同生共死,这实在令人钦佩。 公孙瓒虽然不是一个枭雄,手下那帮文臣武将也没有什么大才,但是就这忠义二字而言,却是无出其右者啊。 看着发动决死冲击的关靖和一干幽州精锐,韩枫突然感到十分惋惜。不是为关靖的才能惋惜,而是惋惜这样的忠义之士竟然宁死也愿意归降自己。在这样的情绪恍惚下,韩枫竟然一时忘了命令部队及时的作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飞速的冲击而来,眼看着就要杀入冀州军中。 “放箭!” 就在骁骑军将士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赵云沉稳坚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令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如今的骁骑军就是由精于骑射的锋骑营和锐骑营合编而成,所以人手都配备着长弓、劲弩,而且早就已经在关靖等人出动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随着赵云的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无数强弓硬弩发射而出的箭矢,交织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朝着着关靖等人劈头盖脸的攒落。密集的箭雨纷纷攒落,那些拼死冲锋的幽州骑兵顿时纷纷跌落,甚至有的被射得像刺猬一般,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哎……唉!”韩枫本想拦阻,但是最终还是只能遗憾的叹息了一声。 赵云在韩枫身边轻轻的说道:“主公,请恕云自作主张了。” 韩枫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子龙何须如此?是我一时失神,险些误了大事,要不是子龙及时应对,岂不是要酿成大祸?我只是惋惜,这么多忠义之士没能死在对外族的战争中,却要白白死在你我的弓弩之下。” “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主公无需如此消沉。”赵云见韩枫有些意志消沉,便开口劝道:“虽然今日死伤了不少幽州将士,但是我们却可以成功解救万千幽州黎民,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将冀州的粮草运进幽州,趁着寒冬未到来之际,尽快分发下去,让幽州百姓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子龙说得对!”徐晃也在一旁帮腔道:“主公当以幽州万千百姓为重,这数千壮士一心求死,主公不过是成全他们罢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此时,一直冲在最前方的关靖和他的战马,竟然在被射得跟刺猬一样的情况下,还一直狂奔到韩枫面前,然后才不甘的轰然倒地,令韩枫忍不住为之动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韩枫淡淡的说道:“两位将军放心,我没有事。传令下去,将公孙瓒将军和关靖先生厚葬,所有这三千壮士也都安葬在他们身边,生前如此尽忠,死后也让他们一直守护他们的主公吧。” “喏!”赵云和徐晃见韩枫终于缓了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答应道。 公孙瓒已死,易京也已经落入了韩枫的掌握之中,所以冀州大军自然第一时间开进城中休整,一面等候审配等人前来接收战俘,一面传檄四方,让整个幽州尽快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