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慕名前来
马车一路‘嘎嘎’前行,中途车子突然间沉了一下,嬴政表情一冷,身子紧绷了起来,却听外头一声音道:“臣公羊式,拜见大王!”随着说话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是一声拜倒叩头的沉闷响声。 车内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公羊式乃是蒙骜的贴身谋士,为人机敏多才,又身怀武功,有他在此,嬴政安危又添一分保障,除了嬴政之外,众人皆是心下一松,不过公羊式此时过来,恐怕并非单纯是为了护驾,而应该是探听好了消息,前来带路的!果然,蒙骜开口道:“大王,公羊先生此时正是带路而来。”嬴政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他此时心思已经飞到魏辙与李斯二人所说的禹缭身上,虽未得肯定,但嬴政心中有数,总觉得这名为禹缭的人,有七八成的机会应该就是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的尉缭,只是这尉原非他姓氏,该是官位而已,剩余的几分不肯定,则是待见面之后与此人谈论,才能见分晓。 只是鬼谷,嬴政眼睛眯了眯,想到世人传言的仙福之地,脸上表情晦暗莫名,让人捉摸不透,鬼谷自三皇五帝之时就已经有史记载,可说是一个极为神秘莫测之地,世人几乎难以看清鬼谷神秘面纱,不过历代出现鬼谷之人,莫不是惊才绝艳之辈,此举更是给鬼谷增添了几分光辉,这禹缭是来自鬼谷,魏辙又推断此人该是存活于世最少百年以上,再联系到孙膑与苏代等分别出生鬼谷却在不同时间段出现来看,恐怕那传说中的鬼谷子,亦不是易与之辈,若是当真鬼谷之人能活于世上百十载,这鬼谷倒是当真负此盛名了! 嬴政眼中露出势在必得之意,不论这禹缭是否历史上那位尉缭,或是百年前的禹缭,就冲他可能出身鬼谷,亦值得嬴政亲自走上一遭! 马车厢里气氛深沉,嬴政倚靠于软榻之上,闭着眼睛小寐,车厢内四壁的青铜灯里发出昏黄的灯光,将他深邃的五官打出片片阴影来,更显得容貌俊美而凌厉,纵然是闭着眼睛,那气势却依旧逼人,饱满而宽阔的额头,一头黑缎似的头发用玉冠束于头顶,如浊世翩翩公子般,一袭简单的黑色麻布深衣将他气势浑然天成的展露出来。 蒙骜等人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深听吵醒了闭着眼睛的嬴政,魏辙见此情景,心中着实欢喜,嬴政君王之威势如此浓厚,只会让臣下对他更为追随,光是这份气度与涵养,纵然是嬴政还年少,可是比之昔年的周天子,已不知强了多少。 车内一阵安静,而动作不羁坐于马车之外的公羊式却是目光如鹰隼般装作不经意似的四处打量。此时天色已暗,路上行人并不多,只见街道两旁民舍窗杦里传来微弱的灯光,四处能见着聊聊升起的炊烟,禹缭的住所正处于咸阳东侧的行馆之内。月亮已上柳梢头,行馆处却并不如一路行来看到的民舍紧闭,反倒大门敞开着,几个穿着灰色衣裳的年轻人正候在门外探着头脑,见到嬴政一行的马车过来时,几人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就迎了上来: “贵人可是要在行馆落脚?”公羊式气质不凡,虽说穿着一身儒士常穿的裳服,不过他身后却别着长剑,目光虽然温和,但这几人常年累月站在行馆外,见的三教九流的人多了,一双眼睛自是不凡,更何况此时马车并不多见,除了一些贵族与累世的商士之家,恐怕许多寻常人连马匹也用不上,这辆马车虽然外表瞧着不起眼,但拉车的马却足有两匹,这几人腰更弯了些,公羊式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反倒转身恭声道:“主公,行馆到矣!” 此时人对于自己效忠的主子都称主公,行馆外几个招呼客人的仆人一听公羊式称呼,顿时面色变得更为卑谦,见到这样的贵人,他们并不敢上前去套近乎,反倒是避之而唯恐不及,此时一听公羊式说话,只听一声冷冷的应答声,几人眼角余光外,只瞧到几个穿着黑色裾裙的人影跳了下来!周围空气顿时一阵冷凝,几人双腿哆嗦,竟然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嬴政斯条慢理的整理冠袍,魏辙却开口问这跪在地上的几人道:“最近可是有一位耋耋之年,带着一位壮士的老人家住在尔等行馆之内?”他问的是禹缭,这跪在地上的几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禹缭外表一看就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开始时还有不少看似富贵的人家想要招揽此人,但时日久了,这老头却是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并不给人深交机会,虽说此人在自己行馆之内已住了五六日,初时几日来找这对师徒的人倒是不少,但最近两日却并无再来人,反倒行馆之内有不少年轻气盛的汉子不服此人一把年纪还有人招揽,而向他挑衅,却没在那老头徒弟手下手过三招,因此这禹缭最近在行馆之内名声倒是颇大,此时魏辙一开口,几人就已经明白过来,应该是来找那老头儿的! “此人确是住在行馆之内,小人愿为贵人带路。”眼前人一看气势就不凡,众人心中也不知道来找那老头儿到底是福是祸,也不知道那禹缭是否在外头惹了乱子,众人心下担忧,但却没人敢在嬴政面前说上几句,倒是有一个身材瘦弱些的年轻人,盯着嬴政在灯光下的高大倒影瞧了半晌,才突然咬了咬牙,答道。 “走罢!”嬴政似理所当然一般,双手倒缚于身后,眼睛朝行馆内瞧了一眼,许是外头自己一行人的动静引起了馆内众人注视,此时跪坐于馆内的众人眼睛都朝外头盯了过来。那年轻人一听这冷清的话,心内又惊又喜,嬴政这样浑身天成上位者的气势与话语,更是令他心中笃定嬴政身份不凡,若是攀上,往后不愁没有出人头地之机遇! 这年轻人忍下心中的激动,连忙安静起身走在后侧,并不敢站在嬴政一行前头带路,只是一边小心的将原本就敞开的大门又更往里推了推。行馆内原本正在吃喝的谈话的剑士们一瞧嬴政一行的模样,许多人顿时眼睛里带出光彩,嬴政一看就非凡人,通身气势不似常人,许多贵人爱到行馆之内招揽门客,并非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时有发生,许多意欲受人招揽而想出人头地的,大多都会投宿在这行馆之内。 嬴政等人一瞧就是位高权重者,不同于普通前来招揽食客之人,大多只是商贾或是低等权贵,一般投于这样的人门下,虽然饭食得以温饱,可极少有大出息者,众人看到嬴政之时,眼睛一亮,许多人暗骂那带路的奴仆运道好,不由都生出了想抓住这个机会的念头。若是待嬴政亲自问上门来,恐怕机会渺茫,之前魏辙于门外所主的话,众人都听得分明,是为那名为禹缭的老头子师徒而来,若是自己等人不主动一些,恐怕机会在眼前稍纵即逝! 一打定主意,许多人都生出了想要这自荐的想法,只是他们刚刚一起身,身材高大结实,似铁塔般的蒙骜就已经挡在了众人眼前! 虽不知蒙骜为何人,但蒙骜于数次战场之上,血海尸山里摸爬打滚换来的满身的煞气却恍若实质,他纵然没有板起脸来,但满身杀气凛冽,众人见到蒙骜挡在嬴政身前,下意识的都退了两步,不敢再上前,光是凭蒙骜这份气势,众人心下都生出退意来,可许多人都觉得不甘心,又见蒙骜虽然身材结实,可却头发花白,明显已将至五十之数,顿时有人犹豫了一下,仍是站上前来,硬着头皮道:“今日有幸见贵人,某实乃三生有幸,不知贵人来此,可有招揽之意?某虽不才,但仍愿为贵人门下奔走。” 嬴政眼睛望了一眼屋内众人,朗声道:“若自认有真才实学者,可敢与骜先生一战?”他一边说完,一边往蒙骜方向拂了拂衣袖。 馆内众人一看纵然是笑着但却满身杀气的蒙骜,顿时许多人打了退堂鼓,不过却仍有觉得不死心,想抓住机运者,自认自己有本事的,仍是站了三五个出来。嬴政看了蒙骜一眼,蒙骜微微点头,留了下来,魏辙与李斯却是随在嬴政身边,跟在最后的公羊式见了这情景,长笑了一声,出列道:“主公,奴虽不才,但自认亦会几式招数,不若将此地将由奴来处置,如何?”公羊式自请上前,许多原本心生退意的人顿时一阵欢喜。
这蒙骜年纪虽大,但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而这公羊式瞧着温文尔雅,还穿着一身儒士学袍,虽说带着长剑,可瞧起来实在不像是有武艺在身的,更何况此时世人好武,大多数人都爱佩戴长剑,公羊式外表瞧着与那些自认满腹才学,却又将长剑装饰在身的士子差不多模样,这样的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轻轻一掀也就倒了,相较之下,实在是看起来比蒙骜不知好对付了多少倍! 看到这些人中大部份眼中都露出欢喜之色,嬴政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极淡的笑纹来。这些人连这样的眼力都没有,对公羊式瞧走了眼,恐怕称为人才亦勉强,这些人轻视公羊式也罢,今日竟然敢请自荐其身,却又无真本事在身,用蒙骜来试这些人当真浪费,叫公羊式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嬴政一想到此处,冲公羊式点了点头,随即看了那带路的年轻人一眼,那年轻人心领神会,顿时欲提步领着他们想往转角处的阶梯走去。 谁料原本空无一人的阶梯处,也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人站在了那儿,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嬴政眼睛突然间眯了起来,那站在阶梯处的中年男人打量般上下望了嬴政一眼,先是皱眉,接着看嬴政坦然的样子,又露出勉强之色,那神色,你是在挑剔一般,蒙骜脸色一沉,李斯却是已经认出了这站在楼梯口的人,正是禹缭身边的王敖,深恐嬴政与他起了冲突,想要上前介绍,又不敢在嬴政面前贸然开口,一时间着急,倒是不住冲魏辙使眼色。 “阁下可是禹先生高足?”不用李斯说,嬴政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只是眼前人打量与计较似的目光,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不过嬴政却是将这丝异状压了下去,脸上露出如春风似的笑意来,王敖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接着才开口:“贵人远来,师尊早已等候多时,令某前来迎接!”他态度不卑不亢,虽口称贵人,但实则有些冷冷淡淡的,并不热情,与他口中所说之话,简直如同南辕北辙。 今日魏辙与这禹缭相交时,就心里猜着他恐怕已经明了自己身份,嬴政要来,应该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将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却是令魏辙心下不由吃了一惊。嬴政倒是坦然,想到李斯口中所称此人出自鬼谷,深谙推算之术,光凭眼前情景,恐怕李斯所说,已有七八成是真了。不过这王敖的眼神令人玩味,倒是有些意思! 这名为禹缭的老头儿住在这馆驿之中不过五六日时光,但馆内众人也都知道来找他的人不知凡已,估计是瞧他外表仙风道骨,但许多人却从未见过他露出什么真本事,反倒是他身边称为他徒弟的人,身手不凡。可不论来人是谁,想要招揽这老头儿的,他却从未假以辞色,如今竟然亲自令徒弟候在此处,众人心下吃了一惊,更是心中断定嬴政身份不凡,对于打败公羊式就认为能跟在贵人身边出人头地,更是多了几分信心。只是公羊式却不是哪个人的踏脚石,待第一个胆大之人上前开始,惨叫声就不住传来,此人斯斯文文的,手上武功却并非他人一般,带着一股凌厉逼人之感,那王敖眼皮微微一抬,接着眼中像是闪过诧异之色,才又重新垂下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