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末路(一)
中和四年,泰山脚下,东北处狼虎谷。夕阳下,秋风瑟瑟,一队衣甲破败的士兵躲在山谷中休息。远处的山头上五六个有气无力的士兵抗着几杆红缨枪在警戒放哨。远远的有马嘶人语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官家征剿的先锋对已经到了十里外。山谷最深处一顶大帐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被对着门站着。身边一个顶盔掼甲的大汉跪在地上喊道:“皇上,我带领控鹤的弟兄们去冲散官兵,你骑着快马冲出去吧。只要你还在我们就能重新聚集义军,把这狗屁朝廷打个稀巴烂。“那高大的身影说道:“言儿,用不着了,你看看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马?鼎盛时期又是多少将士?我们从今年年初一败再败,数十万的人马打到现在死的死、降的降、叛的叛。将士们的心已经被到手的花花世界给腐蚀了。他们只会抢夺钱财宝物,问我要官位爵禄。再也不会为了当初的理想去征战厮杀了。“ 就在这时一员大将闯进帐篷说道:“陛下,大事不好。沙陀军已经追过来了。他们扬言谁能砍下陛下的人头就能封万户侯,赏千两黄金。““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命还能值这么多钱。你们谁想升官发财,将我的头颅拿去吧。还能换你们一个封妻荫子的大好前程。林言,你速速将我的头颅砍下拿去吧。“黄巢笑道。 “陛下,您带控鹤卫速速离去。这里有我挡着。莫再说拿舅舅的人头换荣华富贵的话。没有舅舅我早就饿死了。“林言惶恐的说道。“林东,你速速带着控鹤卫的兄弟们保护陛下从山后的小道下去。我想办法拖延下这群该死的沙陀军。“说罢,他将黄巢身上龙袍撕下来披到自己身上。“陛下,请恕臣等冒犯了。外甥容貌体型与您相近,希望能蒙混过去。“ “林言,你不能去。朕这一生已经无可留恋,就让朕去会一会这浑身膻腥味的李克用和他的沙陀军。你带着兄弟们速速突破出去。我的家眷就托付与你。子孙若能有一二活命为我黄某延续血脉我在酒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黄巢说毕,拔出手中的黄泉剑,剑身泛着一层暗红色的亮光,那是被无数人的鲜血浸染过的结果。他转身向大帐外面走去,对着跪在地上的林东大声说道:“林东,带领剩余的控鹤卫的弟兄们咱们再去会一会这沙陀人。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比我们的顶尖的控鹤卫还要厉害。“ 就在此时,门口又闯进一员大将。这员大将头顶一顶紫金盔,身穿盘蟒服,手中擎着一杆镔铁长矛,身上满是血污。原来是黄巢的弟弟黄揆刚从外面厮杀一番,冲了回来。看到黄巢要举剑正欲出门,说道:“哥哥,贼人势大。你还是赶紧从后面突围出去。弟当为你断绝追兵。“说完一挥手冲进来几员士兵将黄巢架到帐篷外面的一匹雄峻的战马上。黄巢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山后一条小路退去。 林言身穿黄袍,翻身上马。黄揆也绰起铁枪跟在林言后面向山谷外面的沙陀军的战阵冲去。他们身后陆陆续续的有许多衣甲不整的士兵跟了上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犹豫。因为落在沙陀军手里的俘虏从来都没有囫囵的尸体,全部被他们虐杀而死。黄巢军的士兵都明白这或许就是他们这一生的最后一次战斗。当然他们在选择这条道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他们大部分人都要接受今天面临的这种局面。他们都是被动或者主动的走上这条不归路。或许他们幻想着能够有一天衣锦还乡,但是大部分人都倒在通往这个伟大理想的路上。 “前方为首的是何人?可敢与我黄巢一战?“身穿黄袍的林言驻马,看着渐渐逼近的大军喊道。 “我来取你首级。“敌方阵营中抢先飞出一骑,来人身穿一身皂色盔甲,头顶一件黑色头盔,头盔上面一缕蓝色缨络随着马匹的奔跑不断起伏。这人看年龄只有十四五岁,生的面色凶恶,两条黄色的眉毛,眉梢向天高高冲起。高鼻梁,狮子口,手持一条长矛,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 林言看到他来,举起手中长枪喝道:“来将通名?“。 “某乃李存孝是也。你的首级就送我献给义父当礼物吧!“说完,挺起手中镔铁长矛往林言的面上刺来。 林言一侧身让过,手中枪向李存孝肋下刺去。二人你来我往打在一处。只见两匹马往来奔跑,马上两人各使浑身解数。林言黄衣黄甲坐下是黄巢惯骑的黄骠马,如一团黄色的烈焰往来冲突。李存孝黑衣黑盔,坐下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如一团黑色的雪团南北冲杀。两人各呈威风,杀的难解难分。旁边观战的黄揆看到他们战况激烈,催马赶上,想要双战李存孝。李存孝看到又来一员大将,心道:双拳难敌四手,我还是巧中取胜为妙。于是他拨转马头向本队跑回。林言看看后面飞骑而来的黄揆,一挥手,后面的亲兵纷纷策马向前冲去。他奋起精神紧追李存孝。 李存孝听到后面马蹄声纷乱响起,从背后的箭囊中一伸左手抽出三根雕翎箭,右手把镔铁长矛挂在得胜钩上,迅速摘下一把弓。一转身,弓拉如满月,三支箭如流星般飞向林言。黄揆在后面看得清楚,大喝一声小心,却是来不及了。三支箭转眼就到了林言面前,林言本能得一侧身,躲过去一支,剩下的两支箭噗噗两声扎进他的胸膛。林言大喝两声跌下马来。 黄揆看得林言中箭落马,心知他的性命不保,不由得大怒。只见他双目尽赤色,头上缕缕赤黄的发际向天冲起。急催座下战马向林言的尸体抢来。对面的李存孝看得自己一箭建功,拨转马身也向林言抢来。心道:“这黄巢的首级可是价值千金的宝贝,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战就能取得这么大的功劳。以后几个哥哥可要输我一头了。“黄揆看得李存孝转马回身,料得他必来取林言的首级。不由得怒火中烧,也不理林言,手中铁枪紧紧握住。打马向前冲去。李存孝见到又来一员大将,裂开嘴巴笑道:“那贼子慢来,且通你的姓名再打不迟。“ 黄揆此刻怒极,那里还管他通不通姓名,提枪便刺。存孝看他双目赤红,慢面怒容,心中暗道这人倒是个重情义的汉子。看他的枪刺来又快又沉。不敢大意,奋起精神与他战到一处。两人交手约二十余合不分胜负,黄揆心内不由着急。心道:“我跟随大哥数年征战几乎从无敌手,怎么这个少年郎竟然有如此身手?难道真是天要绝我?“李存孝却是越战越勇,心中暗自得意:“看来黄巢身边的人也不怎么样,这种身手的人都能纵横天下。看了我们博望军的前途大好。“ 就在此时听到后方有人喊道:“十三郎,你现在战的是黄巢匹夫的弟弟黄揆,加把劲把他身上捅几个窟窿。我们回去请你喝酒。“李存孝闻听此言,舞动手中铁枪向黄揆身上杀去。只见他一枪快似一枪,枪枪不离黄揆的要害。一时间,黄揆竟然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了。如是,两个人又过了十余回合。李存孝杀的性起,趁着两匹马交错的机会。猛的站到马背上,纵身跳将起来,以枪做棒狠狠的向黄揆头顶砸将下来。黄揆感觉到头顶有团黑影掠过,急忙使一招举火烧天攻向空中的李存孝。好个李存孝,只见他在空中微微侧身让过黄揆铁枪的,手中的镔铁长枪顺着黄揆举起的枪杆迅猛绝伦的砸在他的肩膀上。一缕红艳艳的血色从黄揆的肩膀上喷出,紧跟着鲜血似决开堤岸的河水喷涌而出。强大的力量将黄揆半边身体骨骼尽数震碎。黄揆坐下的战马也经不得这种力量,四蹄一软跪倒在地上。落到地上的李存孝一转铁枪,双手横扫,枪尖滑过黄揆的脖子。一颗头颅就此掉下。李存孝大步赶去,捡起黄揆的头颅,又往林言落马的地方赶去。从靴子里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手起刀落又收获了一颗头颅。他将两颗头颅的头发打一个结,挂在自己战马脖子下面。如两颗血淋淋的铜铃。向本队走去。边走边喊道:“三哥,看看我今天收获了两个价值千金的脑袋。回去咱们好好庆祝。儿郎们,他们的皇帝和皇帝的弟弟都被我杀了,剩下的小兵你们赶紧杀几个回去领功。“
林言和黄揆带领的亲兵看到自己的两员大将不到一个五十回合尽皆被斩,哪里还有战意。一声吼,都四散跑去。李存孝带来的沙陀军怎么能让这些军功都跑了。早就远远的围了上去。不一时,就杀了个精光。 李存孝回到本镇,向着一个俊朗的青年拱手行礼道:“三哥,我把黄巢和黄揆都杀了。你说父亲应该会怎么奖励我呀“那青年生的面容清秀俊朗,一字眉,双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红。犹如一个翩翩佳人。此人正是中兴后唐的英主李存勖。他看到十三郎高兴的摸样心中一阵莫名的不爽。他面带笑容的说道:“十三郎,且莫高兴太早。这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黄揆,另外一个却不是黄巢。你且看看这面孔不过二十多的摸样。而黄巢已经接近五十岁。估计这是一招李代桃僵,他们想掩盖黄巢真正的动静。“ 李存孝有点失落的看看林言的脑袋。旁边有人看出他心底的失落说道:“十三弟,不需失落。这另外一个人我也曾经见到过的,他是黄巢手下最重要的一员战将林言。是黄巢的外甥。乱军中的第二位的人物。“ 看看阻路的小喽啰已被杀干净。众人打马向山谷中行去,入目皆是残肢断枪,鲜血染红黄色的土壤。残破的旗帜在丝丝缕缕的沾染着红黑的血液有气无力的垂着。山谷中不知名的小草,黄色的野花儿上星星点点的洒着黑色或红的血液。间或有几块rou块、内脏藏到草丛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