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一章 星月争辉
无论武者，还是凡人，哪怕是动物，他们的额骨眉心处，都有天生的凹陷，这就是隐匿的第三只眼睛，它已经退化位于脑内，名为泥丸，这就是天眼的所在。 若能开启天眼，则能洞察一切，获得无与伦比的感知力。 但是林铭现在，天眼初开，尚在流血，开启得也极为勉强，应该说还不彻底，想要洞察一切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勉强看清神秘女子的手。 在女子手指落在青石上的一瞬间，周围天道法则全部汇聚而来，与她本身的生命之力融合在一起，化成字符，纹刻在了青石之上。 以指为笔，以法则为墨，女子刻画的每一个东西，似乎都是活的。 花草虫鱼、飞禽走兽，无不栩栩如生，哪怕是一块顽石，一个文字，都有生命，神秘女子那双神奇的手，赋予了这些死物以灵性，让其中拥有了流淌的生命力。 林铭甚至有种感觉，那女子绘成的图案，只要吹一口气，它就会活过来，如传说中的神笔，因为她画出来的东西，已经成精。 林铭魂力消耗极大，但是她依旧强撑着，去阅读女子笔下的法则。 他感觉，神秘女子刻下的这些东西，总有什么让他没有抓住， 他们彼此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了，大到让林铭哪怕看着神秘女子落笔。都会透支魂力，难以支撑。 “贪多没有意义。” 林铭陡然醒悟这一点，女子刻下的法则太多了。每一块青石，都有她留下的痕迹，而这些痕迹之中，蕴含的法则虽然整体上都是在诠释生命，然而每一种诠释之间，却又有着不同的意义。 林铭想要将所有的法则意义都领悟了，就会出现想抓住什么。却总是抓不住的情况。 意识到这些，林铭平复心神。他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秘女子刚画下的一副图案之上。 这副图案是一枚雨滴，只有绿豆的大小，相较之前神秘女子画下的花鸟虫鱼。这个图案太简单了，简单到只有寥寥几笔，神秘女子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就将它画完了。 可是哪怕如此简单的一幅图，也透露着不凡。 林铭凝视着这枚雨滴，全身心的沉浸下去，浑然忘我。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这枚雨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是漫天的雨烟，延绵不断，一片水雾迷蒙。云间，隐隐有游动的闪电，如同飞舞的银蛇，煞是美丽。 这样的景象。让林铭完全沉浸其中。 雨，是万物水汽所汇聚。它的生，就是在雨云中的酝酿，而它的灭，则是落于大地，落于海洋，回归世间…… 它的一生极为短暂，一滴雨水，也毫不起眼。 但是无穷无尽的雨水，却滋润了万物，滋润了生灵，花鸟虫鱼，飞禽走兽，都因为雨，而欣欣向荣！ 一个雨滴图，看似简单，但却蕴含了生生不息的意境，让林铭感觉到了无穷的奥秘，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他的魂力不断的消耗，但是一股生生不息的意境，却潜移默化的滋润着他的魂海，让他原本近乎枯竭的魂海，似乎下起了一场雨，每一滴雨，都是无比纯净的魂力本源力量，在这场雨的滋润之下，林铭感觉自己的精力，开始变得充沛起来。 而这样的变化，也直接体现在了林铭的本体之上。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慢慢的红润起来，只是他之前双目都流出鲜血，那些血迹依旧沾染着林铭的脸庞，让他看起来依旧十分狰狞。 “这小子，好像又活了？” 很多人诧异，一般情况下，武者在龛台上一旦出现坚持不住的情况，就会情况越来越糟，最后不得不从龛台上下来。 可是林铭原本明显都支撑不住了，现在脸色又红润起来，实在不正常。 “回光返照吧，一会儿他怕是就不行了。原本大家就只是来经历一下，不指望有什么收获，而这小子，算是一朵奇葩，他根本就不是我们魂族人，主修的也是聚元体系，却来屁颠屁颠的跑来惦记我们魂族祖上留下来的传承，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尤其他现在搞成这样子，乖乖，七窍流血啊，拼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醉了……” 几个人笑呵呵的说道，而这时候突然有人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圣美娘娘也……” 有人在喊，人们立刻就不关注林铭了，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圣美所在的龛台，圣美，才是魂族俊杰最在意的，也是这次悟道的主角。 这一看，他们顿时愣住了。 圣美此时的情况，竟然也不怎么好。 她身体周围迷蒙的魂力雾气越来越不稳定，恍恍惚惚，似乎要消散一般，她那一张美丽之极的面庞，此时也失去了血丝，似乎魂力消耗极大。 “娘娘！” 有人紧张了，他们都是圣美的崇拜者。 “不要打扰娘娘！” 玉石生喊道，在这堕神山脉，一般武者的多数时间都是用来休息的，毕竟龛台数目有限，玉石生自从圣美来了，他就很少悟道了，多数时间都在关注圣美的情况，现在圣美一有情况，他马上就发现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圣美还是首次出现魂力不支的情况，而以魂力悟道，原本就有些凶险，玉石生自然不能让人打扰了，哪怕出现一些不支的现象，在不明情况的条件下。也不能贸然惊扰圣美。 “如圣美娘娘这样强大逆天的绝世人杰，也会魂力不支吗？” 人们心中掠过这个念头，再看脸色越来越红润的林铭。心中倒是奇异了，圣美到底在经历什么。 “娘娘魂力当然浑厚，但是她消耗也大……”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魂后圣美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圈朦胧的光晕，这圈光晕越来越大。如水波一般弥散开来。 看到这一幕，悬崖上，许多人都有些激动起来，难道是…… “呼——” 光芒彻底扩散。一时间，圣美所在的龛台云雾缭绕，第五道魂海印记点亮！ “圣美娘娘，点亮了第五魂海，这才一年！” 其实在龛台悟道的武者，这么长时间来，也有不少人点亮第五魂海。 不说远的，就是现在，在场便有大势力的天骄。已经点亮了第五魂海了。 但是他们往往用了五年以上的时间，而且所点亮的魂海光芒黯淡，极为勉强。甚至有的时候，如风中火烛。 没有人如圣美这么快，这么亮，圣美所点亮的魂海印记，就像是一轮明月，一圈圈的光晕圣洁而美丽。 “不愧是魂后娘娘。她刚才出现魂力透支的情况。应该是悟道到了关键时刻，所以才透支魂力。一口气冲过了那个坎儿。” 有人赞叹，第五魂海这么快就点亮，让部分人觉得，这一次，圣美恐怕真的可能拿到堕神山脉的这张金色书页。 但是这个可能性，还不是很大，毕竟这么悠久的时间，太多人失败了，包括少年真神。 龛台悟道之难，已经深入人心！ 人们正说着，就在这时候，在他们身后，也传来了朦胧的光晕，一圈一圈，如同水波。 “嗯！” 人们吃惊，纷纷望过来，却骇然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原本林铭所在龛台，光芒隐隐，如同黑夜的灯塔。 “是林牧！” “难道他也点亮了第五魂海印记？这怎么可能！” “这才一年时间！跟圣美娘娘不想上下！” 眼看那光晕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人们都是惊得合不拢嘴，现在看着这等异象，已经可以肯定，林牧，也点亮了第五魂海！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人类，也能领悟我们魂族的传承？” 人们面面相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很多人心中有种深度的沮丧感，其实他们不断的嘲讽林铭，盼着林铭坚持不住，其实是心中害怕，害怕林铭真的悟出什么来，远远的甩开他们。 因为林铭在战力和天赋方面，已经甩开他们十八条街，同境界轻易碾压他们一群！ 但是他们作为宇宙第一强大的种族，总是在内心中有着属于他们的骄傲。 他们承认打不过林铭，但是至少，在魂力和精神方面，他们自认为不可能比林铭差。 然而现实，却如此讽刺。 这就好比，一个围棋高手跟一个象棋高手下棋，先是下围棋，他们杀不过林铭，满盘皆输。 后来又下象棋，他们绝望的发现，连象棋他们都下不过林铭，而且还差得远。 在自己的本职方面都打不赢，应该说输得体无完肤，他们还算什么天骄，比起林铭就是笑话了！ 这些人并不知道，其实《圣典》的创作者，并非魂族祖先，他留下的传承，也是属于全部生灵的，有能者即可得之，跟种族无关！ 此时在堕神山脉的一个个魂族俊杰，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跟死了爹妈一样。 尤其那些之前说林铭虎逼的，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纵然他们现在依旧想要贬低林铭几句，可是却又明白，在事实面前不管说什么听上去都会那么苍白，最后他们干脆闭嘴了。 “这林牧，真的是第一次来堕神山脉！？” 有人小声嘀咕，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林铭周围的光晕，越来越强，层层叠叠的向外扩散开来，一开始如同涟漪。后来竟如海浪，一波又一波，波及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隐隐的，在林铭天灵之中，有光华冲天而起，辉光煌煌，仿佛星辰一般缓缓沉浮，令众人一时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种异象，甚至比圣美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圣美像是点亮了一轮明月。而林铭，却像是点亮了一片星辰。每个人悟道的异象都不同，这是因为武者在龛台上领悟的法则本来就不同，没有人能完全领悟《圣典》主人所创立的法则，他们能领悟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根据这一部分法则的难度。领悟是否彻底等等各种原因，呈现出的异象情景，强弱都会不同。 而现在，如果问到底林铭的异象宏大，还是圣美的宏大，人们都觉得，似乎林铭龛台上所绽放出的光芒，更炽烈一点！ “魂后娘娘，竟然比不过这个林牧？” 很多人感觉如同做梦。虽然说，魂后圣美现在只是第七转，后面还有极大的发展空间。但谁又能肯定，林铭在未来没有更大的发展呢？ “别乱说！圣美娘娘毕竟先一点点时间点亮了第五魂海，而且异象的大小，有时候也不能光凭光芒的强弱来区分，法则到了那种程度，岂是我们能理解的？” 圣美的拥护者太多。他们不会相信，林铭超越了圣美。 而这时候。无论林铭，还是圣美，他们对外界都全然不知。 悟道犹如攀登天梯，路漫漫而孤寂。 他们心神全部沉浸其中，没有半点分散。 点燃了第五魂海，向第六魂海冲击无疑是漫长旅程。 林铭犹如一株古树，扎根在了磐石上，岿然不动。 而圣美则如一汪湖水，无风无波，安静无比。 圣美看到的异象，与林铭有所区别，她硬生生的凭借自己惊人的天赋，和对生命，对灵魂的理解，在迷雾之中探索出了一条道路。 而这时候，林铭却一直对着雨滴图，一枚小小的雨滴，他看了一天又一天，浑然忘我。 直到他感觉，在这雨滴图之中，他已经看到了所有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其它法则，就算他能看到也难以完全理解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而移开目光的时候，林铭却发现，那个神秘女子已经消失了。 而且这片天地，也变得昏暗了起来，似乎有一层阴云笼罩了这里。 “前辈消失了……” 林铭有些遗憾，随着女子的消失，她留下的法则也不见了，那么多法则，每一个都精妙无比，蕴含着无穷奥秘，如果能把它们纹刻下来，拿到外界，那随意的一件，都会是顶级至宝，真神圣地都会将其视为奇珍，而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然而身在宝山中，林铭能取到的宝物却十分有限，在这么长时间里，他只悟了一幅雨滴图，甚至没有完全悟透。 只能说，境界的差距太大，林铭要走的路还长。 林铭正为自己没有领悟更多的东西而遗憾的时候，天空却越来越暗，乌云压顶，黑雾冥冥。 那一块块的青石，都在黑暗的笼罩之下，开始慢慢失去了青色的光泽，而变得漆黑如墨。 青石，变成了黑石。 一块块黑石，安静而古拙，林铭看着它们，不知为何有一种感觉，觉得它们如同一块块墓碑一般。 这种感觉极为奇怪，而且这片空间之中，也分明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压抑气息。 一层厚厚的黑雾弥漫开来，彻底笼罩了这片世界，林铭再一次看不清前路。 林铭心中凛然，他运转天目道宫，想要看穿这层迷雾。 然而这天地间，似乎有一层蒙蒙的死气，笼罩在林铭的眉心之间，让他的天目没有以往那般敏锐。 林铭感觉自己眉心笼罩了一团黑气，如果用相士常用的话语，这就是印堂发黑。 “天目也看不穿……” 林铭深吸一口气，他隐隐的感觉，充斥在周围的，是死之意境。 生命有生，就自然有死。 死，是所有生命的归宿。 没有哪一个生命能亘古长存，哪怕一个大种族。也有兴盛和衰亡，哪怕天地宇宙，也有诞生和毁灭。 若是能摆脱死亡。那么……就是传说中的永生之法，似乎……即便《圣典》的创造者，也未能将永生之法总结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生命都必须经历的死之意境，成了生命最重要的部分，因为对所有生命而言，它们活着的时间。比起它们死亡后长眠的时间，那就微不足道了。 “可是死之意境。该如何领悟？” 领悟死，比领悟生更难，因为林铭原本就活着，理解生更容易。但是想理解死，林铭总不可能自杀去经历死亡。 林铭脑海中正划过这种种念头的时候，突然红影一闪，红儿出现在了林铭的身边，“林哥哥，那那那里有人……” 红儿指着一片黑雾，根本看不穿。 “什么人？”林铭心中一惊。 “好多……好多人，长得各式各样，有些长着翅膀。有些长着犄角，有些长着尾巴，还还有不是人的。像是凶兽、怪虫，它们都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就是那一块块黑石下面。” “从黑石下面爬出来？”林铭心中一凛，这种感觉，就好像从坟地里爬出来一样，怪不得之前林铭有感觉。那些黑石像是墓碑。 可是到现在为止，红儿说的那些人影。他却还是看不到。 “啊……”红儿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林铭心急。 “它们……它们被杀了，有人在杀他们，那个人……那个人长得好可怕，他一手拿着一杆镰刀，一手拿着一本黑色的书……” “镰刀？黑书？”林铭心中一动，这两件东西，让他想到了神话中的死神。 尤其黑书，让林铭有了更多的联想。 他记得在原梦战场的太古遗迹中，他目睹了修罗路主人和《圣典》创作者的大战，而那时候，那《圣典》创作者的手中，便拿着一本黑书。 “是什么样的书？那个人影是男是女？” “黑黑色的，上面纹着血血色花纹，男人……” 红儿急促的说道，不知为何，这手持黑书的黑色人影出现后，让她有种深度的不安感。 林铭已经确认，红儿口中的黑书，十之**就是他在原梦战场古遗迹中看到的那一本黑书。 如此说来，难道红儿所说的人影，就是《圣典》的创作者？ 那之前那个神秘女子又是谁？ 林铭觉得越来越糊涂，《圣典》的创作者难道有两个人？ 毫无疑问，现在红儿所看到的黑色人影，跟林铭之前在上古战场遗迹中看到的《圣典》创作者更为近似，至少他们都是男人。 “黑书，真的是金色书页吗？” 林铭之前一直认为，金色书页，是《圣典》崩落下来的，将它们集齐并且整理好，就是魂帝手中的《魂族圣典》，现在看来，恐怕自己弄错了。 其实仔细想想，金色书页这么大的一张，展开来像是一件小袈裟，实在不像是一张书页，何况金色书页只有十张，如果用它组成一本书，那这本书也实在太大，太薄了。 “那些厮杀的人影，可惜我看不到，也不知道那手持黑书的神秘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林铭运转天目，却完全无法看透黑雾，这神秘的死气，连天目也能遮挡。 林铭隐隐的清楚，自己悟透那雨滴图后，就怕是已经点亮了第五魂海印记了，而接下来，是第六魂海印记！ 第五印记是生，而这第六印记就是死！ 事到如今，林铭感觉来这堕神山脉的龛台上悟道，这其中的意义已经绝不仅仅是得到一张金色书页那么简单了。 这是一个窥视《圣典》创作者法则传承的契机！ 想到这里，林铭深吸一口气，心情愈发激动。 修罗路主人，还有《圣典》创作者，百亿年前这两大绝世人物，他们所走的武道之路也完全不同。 一内一外，如果能同时继承两大绝世强者的传承，内外兼修，该达到何种程度？ 若是二者融合，那将来的成就，将会不可想象！ 甚至超越修罗路主人，超越《圣典》创作者，达到一个从未有过的，崭新的境界！ 想到这些，林铭愈发确认，这堕神山脉的龛台，其实是一份丰厚的传承，也是一场大机缘，然而想得到它，悟透它，却太难太难，自古以为，无数魂族俊杰在这里悟道，然而却都无功而返。 因为失败的太多了，以至于很多人来到这里，都抱着“不试白不试”，“没有领悟到什么也没什么损失”的心态，他们根本不指望得到金色书页，只是来看看而已。 甚至很多人认为，这堕神山脉因为法则“混乱”，根本就不适合长期修炼，而他们不知道，所谓“混乱”的法则，是他们根本领悟不了的原因。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