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曲家
大秦之东，云州之内，沧琅踏地而起，腾空九天揽星月。 沧琅府的府城原本为沧琅城，那是一座极为宏伟的城市，却因旧城主私通天渝帝国，欲意谋反，被现城主林琅天带兵夷为平地，故而林琅天上任后，定自己的揽月城为府城。 沧琅府内共有四十三座郡城，小镇﹑乡村无数，在云州九府中算是二流府城，府主林琅天有着通玄二境的修为，沧琅府的绝学——沧琅七曜拳，也被林琅天练得炉火纯青。 实力强，地位高，这让一大批的文人谋士慕名而来，遂归于林琅天的麾下，为其出谋划策，征战四方。 后来，赶至揽月城的谋客越来越多，林琅天因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便将挑选谋士一事，交予自己的亲兵统领曲啸虎。 这天，曲啸虎的女儿曲梦然回到了城中，带着四个年轻人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宽阔的大堂中，紫菁木梁﹑小叶檀窗，金箔玉杯手中绕，迎春茶气扑鼻香，富饶的曲家尽显奢华。 曲啸虎大步流星的来到堂内，冲着曲梦然抱去：“梦然啊，回来啦，来，让爹爹看看，是不是瘦啦！” “爹，有外人在场呢，您收敛点！”曲梦然红着脸道。 曲啸虎闻言定住了脚步，往曲梦然的身后看去，果然有四个人在场，一个白衣少年，一个灰白衣少年，一个青衣人，还有一个瘦弱的白皙少女。 见状，曲啸虎尴尬一笑：“你看你，带朋友回来也不说一声，害的你老爹被人笑话。” 原本媚人阴狠的曲梦然这时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拉着曲啸虎的手，娇嗔道：“在这揽月城里，谁敢笑话我爹，不想活了他。” 闻言，身后的灰白衣少年打了个激灵，其余三人也都有些不自在。 “大爷。”一个很小的声音传到白衣少年耳边，“这臭娘们怎么，哎，二大爷您揪我干嘛！”灰白衣少年话还未说完，便被青衣人揪到后面去了。 “梦然啊，你看，你的朋友都快等不及了，还不给爹介绍介绍！” “好的，爹！”曲梦然拉着曲啸虎的手，指着青衣人他们说道，“那位穿白衣服的少年叫慕尘，穿青衣的叫慕尧，那个最闹腾的小子叫慕白，还有那个白白的姑娘叫小欣，他们都是我这次回来时结交到的朋友，怎么样，爹，女儿的交际能力不错吧！” 这四人正是跟随曲梦然回来的龙尘四人。 “嗯！”曲啸虎盯着龙尘，点了点头，“不错，确实不错，小小年纪就有武人九境的修为，真乃天纵奇才，这位小兄弟，不知可否透露一下年龄？” 大堂内的众人都盯着龙尘看，连慕白也注视着龙尘，因为他也不知道龙尘多大。 “这个……”龙尘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见状，曲啸虎先是一愣，而后转念一想，如此天才的少年，定是出自大宗派，而且得是精英子弟，不与别人透露信息也很正常，念及至此，曲啸虎大手一挥：“小兄弟不用勉强，我懂得，定是你的长辈不让透露年龄。” 龙尘摇头一笑：“伯父误会了，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因为我生来无父无母，故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 “啊～”众人被惊到了，曲啸虎显得很尴尬，曲梦然捂着嘴不敢相信，青衣人显得最淡定，慕白显得最惊讶。 “小兄弟，我不是有意要——”曲啸虎话音刚起，便被慕白打断了。 只见慕白哭丧着脸来到龙尘面前，抽泣道：“大，大爷，您的意思是说，是说。”慕白颤着声音，“我没有爷爷奶奶吗！呜……” 本是一件很悲惨的事，被慕白这么一闹，倒显得不伦不类了，曲啸虎诧异龙尘这么年轻怎么会是慕白的大爷，而且两个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龙尘崩溃的捂着脸，靠，忘了这货了。 而后，曲啸虎向龙尘表示了歉意，得知龙尘此次来云州是来找寻，呃，这个，找寻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慕白的父亲，曲啸虎当场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只要你弟弟还活着，在这云州的地界上，我肯定能找的到。 龙尘表示感谢后，又一脸为难的想请曲啸虎帮忙找份差事做，毕竟身上没多少钱了。 这下曲啸虎可开心了，鼎力推荐龙尘去他的亲兵营，但是却被曲梦然给反驳了，曲梦然说：慕尘兄这般的有天赋，不去城主的幕僚阁真是可惜了，去那亲兵营里，生活苦不说，还很累，工资又低，如此种种，把曲啸虎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曲啸虎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便推荐龙尘去幕僚阁，龙尘表示还是去亲兵营好，能锻炼人，但曲啸虎哪肯啊，自己的老底被女儿揭了，就算心里一百个支持与愿意，嘴上还得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们亲兵营不喜穿白衣服的兵，小兄弟你就去幕僚阁吧。 而后，曲啸虎转身就把青衣人拉入了自己的麾下，跑了一个慕尘，可不能再跑一个慕尧了，这年头，送上门的天才，不要白不要。 青衣人在龙尘的眼神威慑下，面无表情的答应了曲啸虎，曲啸虎高兴的拍着慕尧的肩膀：放心吧小子，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一旁的慕白也凑了上来，想加入幕僚阁，被曲啸虎拒绝了，转身想参加亲兵营，还是被曲啸虎拒绝了，不得已，慕白只能退到一边，当曲梦然的亲信。 当晚，曲啸虎设宴款待了龙尘四人，鱼翅汤羹，金丝熊掌，八宝鸡胗麒麟爪，猴儿果酒玉菱蛟。 曲啸虎举杯放言，只要你们在这沧琅地界混出名堂，何愁寻不到离乡的故人。 闻此豪言，慕白握着酒杯，嚎啕大哭：放屁，我再也寻不到我的爷爷奶奶了！ 此言一出，曲啸虎尴尬，龙尘扶额，青衣人撇脸不见，曲梦然挥鞭抽去…… 一番推杯换盏，众人酩酊大醉，由下人扶持回屋，各自歇息去了。 夜晚，月光如水，流入屋内，四周寂静，唯有风声带着寒冷从窗边行过。 龙尘倚着紫檀木窗，环抱双手于胸前，抬头望月，脸上有凄冷之色，今天，曲啸虎在酒宴上提到故人后，龙尘湿了眼眶，众人皆怪罪曲啸虎，提及了龙尘的伤心事，龙尘只得解释道：猴儿果酒太过猛烈，喝呛了。众人半信半疑。 没错，龙尘是伤心，不过却不是因为曲啸虎的话，而是因为慕白的话，某些人已经离世，就算你混的再好，站在了世间的巅峰，他们也看不到了。 龙尘眼里噙着泪水，眼前浮现出一个蓝布衣孩童的身影，嘴角上扬，藐视众生。 小风，若你还活着，修为怕是在我之上了，我愚笨，空有力气，不知变通，虽然天生脱凡，但在藏地这条槛上，徘徊了两年之久，你看，你又在嘲笑我，是，我没你聪明，没你勤奋，也没你有义气，更没你跑得快，快的，能引开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心里默念着这一切，龙尘眼中的泪花泛滥了，涌出眼眶，缓缓滑过清秀的脸颊，流入嘴里。 原来这么苦啊！ “你在哭！”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龙尘赶忙动用玄力，将脸上的泪水蒸发掉：“没有啊，我怎么可能——”“玄力可以掩盖你的泪水，但是掩盖不了你的情绪！”又是那个声音。 这次，龙尘没有回话，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一只淡青色的靴子从黑暗中踏出，踩着月光，青衣人来到了龙尘的身旁。 “是因为慕白的话吗？”青衣人问道。 龙尘没有回答，依旧望着高空里的月亮。 “我们都是被老天选中的人，我们的天赋是用我们身边的一切换来的，你执着那么多是没用的。” “那你呢？”龙尘回头盯着青衣人，眼睛通红，“老天爷换走了你的什么？” 青衣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淡然道：“我的名字。” “那你甘心吗？” “我很不开心。” 龙尘讽刺的笑了一下，青衣人沉默了，自他们相识之日起，便明白所有的事情已经被决定好了，青衣人命中注定要跟随龙尘，虽然青衣人一直说要打败龙尘，但是两人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龙尘是他的王，王，管辖着他的力量。 许久，月亮升入最高点，青衣人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龙尘揉了一下疲惫的双眼，淡淡道：“本来是想随便查一下就走人，但是到了云州后，我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跟羽华宫有关，所以我必须得留下来搞清楚这事。” “那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先去找三长老不好吗？” “三长老。”龙尘听到这个名字后，笑了一下，“你觉得他能帮到我们吗？” 脑海中浮现出三长老那贱贱的表情，青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啊！”龙尘继续道，“要弄清楚这事就得借助当地人的势力，我们不能暴露身份，不然会引起羽华宫的警觉，那就很尴尬了！” “尴尬？为什么？”青衣人很是好奇。 “暴露了身份就不能再追查下去了，到时候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一，卷铺盖回太和殿，二，撸袖子干一场。” 青衣人看着龙尘伸在眼前的两根手指头，缓缓道：“明白了，无论哪种选择，都是失败的。” “嗯，明白就好。”龙尘拍了拍青衣人的肩膀，走向屋内，挥手留下一句话，“早点睡吧，明天开始行动。” 青衣人望向窗外，巨大的揽月城被淡淡的月光笼罩着，身为府城，这里的封神大阵十分强大，青衣人的神识只能探寻一小块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不能暴露身份，不能使用神识，前方的路很难走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修为，这点还好，青衣人是通玄七境的修为，通玄五境之下的武者，是没有资格逼迫他显露修为的，而整个沧琅府，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府主林琅天，一个通玄二境的武者，根本影响不到青衣人。 至于龙尘，那就更不用说了，青衣人估计，唯有通玄九境之上的武者才能威胁到他。 关上紫檀木窗，青衣人向屋内走去，虽然前方很黑暗，但，还是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