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越火爆越伤心
同一轮西楼明月,同时映照着两栋不同的“静心阁”,也同时映照着两名不同时期不同种族的河西当权者。 牛震在静心阁里抱着牛无敌的同时,奥卓伦也同样在另一座静心阁里。 但是显然,两人均是一样的不能“静心”。 早已屏退了下人的奥卓伦把自己陷在了三层露台的布榻里,眉头紧蹙,把案几上的茶盏转来转去,半天都没吱过声。 对面的桑琨同样肘压案几手扶额头,支着自己一颗沉重的头颅免得栽进了面前的那茶汤里。 这西蛮女奴泡的茶汤,也能叫茶汤麽? 武毅啊武毅,你这茶道宗师现在在哪里? 而在城里饭铺镇守的桑松,在一天内已派回三波快马家奴回庄告急,催问家里什么时候才启动二酿,才能把新酒源源不断地运送过去? 这催命符简直要了奥卓伦和桑琨两人的命! 你说这“五谷神酿”,咋就火成了这样呢? 上市第一天,没人知道啥叫“五谷神酿”,桑松按武毅事先给的点子挂出了免费品赏的牌子,在饭铺门前摆了一溜大碗,酒刚启封,香气就引来了一堆路人。没多久免费赠饮的二十坛就一扫而光,路人纷纷开始下手一坛一坛的采买,桑松价也不敢定得太高,按照之前在家里和奥卓伦及武毅一起商量好的比照那西蛮的“琥珀珍”一个价——十两纹银一坛,当天就卖出去五十多坛。琥珀珍是低度果酒,五谷神酿是高度醇酿,两者成本大不相同,这同样的定价以“五谷神酿”的稀有程度,可比那暴利的“琥珀珍”实诚了很多。 第二天,来购买的城中百姓越来越多,一天就售出了一百多坛,有一半是头一天的回头客——第一天的喝完,不可能不再来光顾。 第三天,购买者开始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大大小小中州家族的采买执事,开口就是十坛、三十坛,挤得小小的奥卓家饭铺人声鼎沸、水泄不通。灵活的桑松见势立即将大客户引至饭铺后院单独商谈,前厅专门接待散户,拥挤的形势才稍有好转。可这一天歇业后的盘点让桑松又喜又惊,一天就售出了两百多坛,如此下去,家里二酿未启,一坛一斤,千斤头酿又能卖个几天? 第四天,桑松开始宣布实施“每日限量供应”——每天最多销售一百坛,先到者得。这一下,蜂拥而至的主顾们可不干了!特别是这一天开始出现的西蛮各家的采买执事,一进门就暴发户般地在柜台上拍出“西蛮国银两行”发售的“紫金玉牒”,开口就是一百坛、两百坛。可你这店家一天就限量供应一百坛,连一家要的货都满足不了,还有那么多小户散户,咋整? 咋整,比中州人民更好饮酒又财大气粗的西蛮人民早已被“五谷神酿”的阳刚之气撩拨得热血沸腾,在店内振臂高呼起了口号: “啊噜噜!五谷神酿,价高者得!” “啊噜噜!五谷神酿,价高者得!” 这一下,可把那可怜的桑松给为难得呀…… 武毅早就反复交待过,无论再紧俏热销,也不能提价销售避免引发广大民众对桑家“只图暴利而不承担社会责任”的质疑,影响桑氏酒业打造百年老店和打造五谷神酿百年品牌的美誉度(武毅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也准确地表达出了这样的意思),可又面对着疯狂的顾客主动要求涨价的局面,桑松简直想哭了…… 最终还是拗不过也得罪不起轰牛城现在的当权者——伟大的西蛮人民们,由着五谷神酿被他们一路二十两纹银、三十两纹银、四十两纹银……一直到一两黄金一坛! 天呐,这个世界里黄金可是超保值的硬通货,一两黄金等价一百两白银,如果不是桑松站在柜台上竭斯底里的高喊“停!停!求求大爷们别再抬价了,真是折杀小的我了”,恐怕那价格还要一路的飙升! 实在不能再高了,桑松已经非常担心这个价格回来后没法向武毅交待了。 即使是一两黄金一坛,每天一百坛仍然是供不应求,最后与众位豪客共议之下还采用了“抽签”的方式,又单独拿出每日二十坛同样“抽签”限量供应给一买一坛的散户,并承诺家里会加紧生产赶货,请大家稍安勿躁,才渐渐把抢购风波平息了下来。 又三天后,桑松久等奥卓伦对“五谷坊赊粮启动二酿”的意见而不回,心想现在有了大把的现金还赊什么粮?于是他当机立断,直接怀揣一张“西蛮国银两行”轰牛城大执事主动上门奉上的一张“紫金玉牒”,风风火火奔赴“五谷坊”采买了二酿所需的五谷粮食,又于昨天敦促着粮队心急火燎地送回到了庄里,就带回一句话:家里再不启动二酿,尼玛我桑松在城里可顶不住了,你们赶紧换人来! 今天又是三波家奴催命一样的快马加鞭而回,第三波人马桑松还直接派回了原来的饭铺主事桑杜腩,带回了又一张“紫金玉牒”和桑松的亲笔信一封: “见信如晤家兄伦: 吾家之‘五谷神酿’一经面市便声震全城、惊艳河西,近日来就连坊间小童亦日夜顽唱‘五谷神酿,来自故乡的芬芳,想喝一口快去抢,去得晚了,怕只剩一碗淡茶汤’……由此坊间童谣想必家兄已可见松之窘迫:店内每日限售百坛,未购得之主顾只能奉上茶汤一盏略表歉意,饶是如此,每日消耗中州‘云梦雾茶’竟已过十斤,松不得已只能奉以淡茶…… 区区数日,一酿千斤已沽售完毕,除去采买二酿所需之粮、又留下五十金用作改造饭铺外,余下三百五十余金皆已存于此‘紫金玉牒’! 如此大利振家之道,松百思而不得其解,家兄为何迟迟不肯启动二酿?不火速推动吾家之神酿进入产销两旺之正途?难道,当年英明果敢的家兄伦,今日之优柔寡断竟至于斯? 三日来,执事购酒而不得,引得西蛮诸家家老亲赴吾家饭铺,任松百般好言相劝而不走,定酒动辄上百坛,眼见铺上主顾订单堆积如山,无数定金主动递于松之手而松不敢谋取一文,松实乃心急如焚!且以松之预判,吾家之酒美名飞速传播,不需多时,防堡、驻隆客商便会闻声而来,且问家兄,再不启动二酿,更待何时?! 松已告知杜腩,二酿未启、新酒未成,其不能携新酒同归,则无需再归! 而松自当镇守城中,全力安抚诸位心急主顾,尽力与诸家强横蛮夷周旋,避免其直接冲来庄园酒坊守候待货……二酿之粮已于昨日运回,万望家兄尽快敦促武大师启动二酿,松在城中翘首企盼二酿酒成,若酒再不至,恐松将葬身于全城滔天怒骂口水之中,切切!
愚弟:桑松泣血敬拜,即日。” 乖乖,都到了“泣血”的地步了…… 应该说,“五谷神酿”销售的火爆程度不光是远超奥卓伦当初的想象,就连武毅本人也不会想到,竟是火爆到顾客“要直接冲来庄园酒坊守候待货”的地步。 武毅一是没想到,久未饮到中州醇酿的河西中州人民竟是饥渴如斯,品质口感韵味均大大超出以往中州醇酿的“五谷神酿”一经面市,便令驰颐的中州人民仿若“久旱遇甘霖”的干枯禾苗,把它当成了救命的圣水一般; 二是没有想到,本来喝着“琥珀珍”的西蛮人民对烈酒的喜好,竟是比中州人民还要狂热十分!其实这个也很好理解,西蛮人民向来对中州美好物事充满了向往,本身民族性格又彪悍热血,哪有不好中州新奇珍品烈酒之理? 建造酒坊不过投入了百金,这头酿千斤像泼水一般的就销售完毕,建设酒坊的本金全部收回了不说,还盈回了酿酒之粮、饭铺改造资金,之外都还余下了三百五十金!试问天下到哪里去找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 随便哪家遇到了这样的生意,都会兴奋得飞到天上去! 可此刻对坐发呆的奥卓伦和桑琨,又哪里敢有半分的高兴? 当奥卓伦读到桑松信中那句“难道家兄优柔寡断竟至于斯?”时,嘴角都快瘪到脖子后面去了……我亲爱的松弟,是你哥我不想启动二酿麽?松弟你多年来为家族cao劳不已,身体本有顽疾,向你瞒着武大师重伤几乎丧命的消息,就是怕你在强烈的兴奋过后又被巨大的悲痛激得顽疾发作,哥我一番当机立断对你封闭消息的苦心,现在反倒成了“优柔寡断”了? 望着案几上的那张“紫金玉牒”和桑松的信,一想起挺着大肚腩的桑杜腩还在外院里苦苦的侯着,两千五百斤粮食也停在了酒坊里,工人们也眼巴巴地等着武大师现身启动二酿,奥卓伦和桑琨就恨不得现在在那药房木桶里泡着的,不是武毅,而是自己! 没人不喜欢金灿灿的黄金。 现在整个奥卓庄园内,就更是没有谁比奥卓伦更需要金灿灿的黄金!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家族的未来,他比谁都更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现在明明看见堆成山的黄金白银就在河对岸,可唯一一个会摆渡的人却生死未卜,或者说不知道他将来还有没有力气拿起船桨,你说等着过河的人是个啥心情吧。 这还真是神酿卖得越是火爆,主家就越是伤心! 你说武毅这大酿酒师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遭此大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