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借壳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没人会在意你是如何变强的。 就像小白龙一样，十六岁冒出头来夺了河西世家子弟比武冠军，河西震惊，人们只交口传颂他在赛场上的逆天表现，却没人关心他前十六年都干了些什么。 特别是因你变强而获益的人们，总会不自觉地为你寻找突然变强的原因。哪怕这个原因在武毅的前世是愚蠢的迷信，是玄妙的神话，但在这个世界里就是真理，就是科学。 之前武毅一旦当众发言，必然语惊四座，虽然两兄妹对他的这个“感言”有些失望，可大人们，全都善意地笑了起来：这十六岁的娃儿，才遭受了人生中如此匪夷所思的重大变化，现在又听了白龙先祖的神奇故事被震撼得有点语无伦次，也是正常的嘛。何况他的发言，充分体现了对白龙先祖的崇敬和亲近，也算不得差啊。 这就是看人顺眼，觉得说啥都好听。 一个区区十六岁就逼退了真罡境强者的娃儿，那个家族长辈看着会不顺眼？ 你看，连一向沉稳惜字如金的梁倩舒都主动出来帮武毅解围： “如果白龙先祖今日里真是借阿毅之躯显灵，上古奇书上谓之‘借壳附魂’。被借壳者，自身神识魂魄将受到极大的损伤。白龙先祖强大的神魂没让阿毅变成傻子，阿毅现在还能说出这番条理分明的话，足见他自身神魂的强大！我看，阿毅之前从不知先祖的事迹，可刚才所感所言，对先祖之敬发自肺腑，情感真挚，也足见他与先祖天生亲近有缘……” 呃，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武毅更懵了。 奥卓伦又接话：“阿舒说得极是！” 这位今天差点丢了家主之位的家主，颇为感慨：“今天桑纲那厮回来，大家都已看出明里是他挑拨着刺鲁风对我桑家下挑战书，暗里却是借此觊觎我这家主之位。我们都没想到，一年未见，桑纲竟然突破至真罡境！今天如果一旦动起手来，我们几人联手也绝不是他和八银虎的对手！可让我们更没想到的是，危急时刻，咱家里这三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为了家族的荣誉，却全都勇敢的站了出来！” 奥卓伦这么一夸，大人们回想起白天三名白衣少年面对强敌毫不畏惧，挺身而出并肩对敌的感人场面，看看桑文馨，又瞧瞧桑烈皓，再瞅瞅武毅，脸上为家族后辈的出息无不是感慨万千。直把三名少年全都瞧得脸红了起来。 但最终众人的目光，包括桑烈皓和桑文馨的，还是集中在了武毅的身上。最令人吃惊的，自然还是这个大病初愈的弱少年，最终悍然出手居然重创和逼退了强敌。 奥卓伦接着沉吟道：“阿毅今年十六岁，而先祖当年也是以区区十六岁的年纪便震惊河西……我想，正如阿舒所言，一定是白龙先祖显灵，让阿毅这从不修武之人转眼变了强者，助我桑家渡过了此次劫难。至于先祖显灵的方式，依我看来，却有两种可能。一是先祖之魂于阿毅大病前借壳，并导致阿毅‘躯弱魂散’，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阿毅突然就蒙受大难，让我们都误以为他被强者所伤几乎毙命！” 他突然又面露恍然大悟似的大喜之色：“哈哈，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能想到，我也很佩服我自己……” 呃，我也很佩服你，连这样的理由你也想得出来，还说得头头是道。 桑琨：“恩，有道理……否则没法解释阿毅为什么突然身受重伤，而且连瘦骨大师都无法看出为何受伤，受的什么伤……因为本就是上古的传说之事，世所罕见的发生。” 桑文馨：“哼！当初你们都还冤枉我！” “呵呵，那是我们都错啦……”大人们赶紧安慰大小姐。 奥卓伦：“但是第一种可能，有一个问题——白龙先祖作为桑家的英灵，不可能选择一名非家族子弟借壳。因此第二种可能，才更为可能。” 桑琨、桑劲、桑松：“对啊，之前武毅只是个小奴隶呀，算不得家族子弟……那家兄，第二种可能呢？” 奥卓伦：“第二种可能，那就是，确实是阿毅自身体内暗疾突发而身受重伤，久不能愈令我们都无比担忧，因此阿舒和我决定收他为义子为他冲喜。收为了桑家义子，这名义一定，先祖英灵便能趁他魂弱魄散之时借壳！在这之后，阿毅就在梦中遇见了白龙先祖传他绝世武艺。哈哈，说起来，还是阿舒和我收他为义子的决定，英明啊！” 晕死，这都能被你拿来夸自己…… “家兄、兄嫂英明！”桑琨几个赶紧拱手对着两夫妻拍马屁。 桑烈皓却不干了，提出了一个很具有思维深度的问题：“我便是桑家的嫡系子孙，白龙先祖为何不选择我借壳？” “这……”奥卓伦听了这个问题，有些犹豫，怕打击了自己这个也属优秀的亲儿子。梁倩舒却无所谓，心想反正桑烈皓都选择了文路，干脆地说：“儿子，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天之眷者’！” 这下桑文馨又不干了，心想我一个上梁学宫里的天才武者都不是，凭什么他一个臭奴隶、破厮徒就是？大小姐小嘴一撇：“那凭什么说武毅，就是‘天之眷者’？” 梁倩舒笑了起来：“阿毅是不是，却不是我们这些人看得出来的。从他重创桑纲来看，体内并无五行罡气，对于这一点，我也觉非常蹊跷。不过先祖之魂既然选择了他借壳，就必有他的特别之处！至于他的特别之处是什么，连瘦骨大师都看不出来，恐怕也只有等他自己体会感悟，或者以后有造化遇到世外高人破解了罢……” “天之眷者？天才中的天才？噢，我的天……” “咱桑家，这下可有福气呐……” “幸好成了我们桑家的少主啊……” “难怪身遭两次大难，都没有死去……啊呸呸，我怎么能说这个字呢？” …… 众人又这么围着武毅猜来议去，评来品去，夸来赞去，嘤嘤嘤嘤嗡嗡嗡嗡，直把武毅搞得晕晕乎乎手捂脑袋就要栽倒，真恨不得立即大吼一声：求你们别瞎扯了！我简直要被你们搞的这些封建迷信给搞疯了！告诉你们，我不过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一代古武宗师而已！ 不过，所谓“穿越”，就不是封建迷信了麽？ 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如果他这样说的话，会吓死眼前这些人的。 其实他心里一番思忖，早已有了决定：说什么小白龙借了我的躯壳，其实未尝不是我武毅借你小白龙的魂壳。能把你小白龙当虎皮扯大旗，凡是今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合常理之事，都往小白龙“借壳”上一推，众人便不会觉得古怪稀奇，也省去了我费心找理由的麻烦。所以，“借壳”就“借壳”吧！ 于是无论众人怎样说，武毅都不置可否。 众人一起“破解”了大谜题，非常兴奋和高兴，不过高兴过后，很快又恍然醒悟过来：今天倒是把桑纲那个瘟神给送走了，可桑家已接下了挑战书，一个月后与刺鲁家的赌斗又怎么办？就算武毅能毫无悬念地赢下一场，五战三胜，另外两胜又交给谁？ 桑琨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奥卓伦一躬到地：“家兄，我能力低微，家族力士训练场在我的手里绝无光耀门楣之时，我对一个月后的约战亦是毫无信心，请把家族‘督傅’大位，交予阿毅吧……” 奥卓伦赶紧伸手去扶自己的兄弟，桑琨却死活不肯起来，既惭愧又坚决。 武毅一看，也赶紧站起身来跨过去伸出双手去扶桑琨：“琨督傅，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在我武毅的眼里，你是世间最合适、最优秀的督傅！” 桑琨抬起了头来：“真的？阿毅你真这么看？” 武毅：“当然是真的！试问还有哪一名督傅，有你这样为了家族呕心沥血、毫不顾私，对训练场上之事尽心尽责、全心全意？” 武毅说的全是事实，让桑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桑琨觉得眼前的武毅不再是武毅，而是小白龙先祖，对于先祖嘴里说出来的肯定，字字浸入灵魂让人心慰。但桑琨终究还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声音里渗入了一丝哭音：“阿毅，你就别安慰我这位老叔了……老叔自己有几斤几两，岂能不知？五年来，奥卓力士团对西蛮人几无一场胜绩，老叔我纵对家族有万千赤胆忠心，却无传道授业之力，明知有高人立于眼前，再不知廉耻霸着督傅之位，如何心安？如何再敢进这白龙祠？” 眼见桑琨让贤之意绝非虚假，武毅心意反而更加坚决。他知道一旦自己越俎代庖取了桑琨的督傅之位，桑琨这样一名为武而生的战将便会从此失去了寄托，失去了武者自信，余下的半生便成了行尸走rou。 武毅轻笑了起来：“琨叔，既然我叫得你一****叔，那咱们就不是两家人，你先起来，我们两叔侄好说话。” 桑琨这才犹豫着坐直了身子但仍低垂着头，明显是信心不足。 武毅接着说：“琨叔，我这十六岁崽子的话，你可愿意听一听呢？”桑琨当然点了点头。 “古往今来欲成事者，无非两需。一需态度，二需能力。但归根结底，是态度决定一切！否则空有能力，却无谋事成事之欲，或者没有为了达成成事条件而不断去自我探究和学习的意愿，一切皆为空谈！而有了态度，能力是可以通过自己不断的学习而提升和培养的嘛……而琨叔你，有强烈的成事之欲，又有良好的态度，那么，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武毅笑盈盈地说，听得众人也不住的点头。 这样的话，桑琨何曾听人对自己说过？听着这番真挚又蕴含朴素至理的话语，桑琨低垂的头慢慢抬起，两手也禁不住扶住了武毅的双臂，眼睛里开始散发感激和感动的光。 武毅见状立即趁热打铁：“琨叔，你放心！白龙先祖于梦中传我的功法武技，我武毅定将毫无保留地拿出来与你切磋，让我们叔侄俩一起提升能力。我相信，德才兼备的您，将来一定会成为整个河西最为优秀的督傅！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别说是刺鲁家的约斗，便是今后这河西的各级角力赛事，奥卓力士团也一定会取得越来越好的成绩！”说“切磋”而不说“传授”，不说“提升你的能力”而说“一起”，是要把面子留够。 桑琨眼睛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阿毅你是说，愿意协助我履行‘督傅’之责？愿意与我分享先祖的功法和武技？”桑琨有点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里，即使是一家人，除非是父子嫡系，谁也不会随便轻易地分享自己的一身绝学。 武毅笑得更加真诚：“呵呵，承蒙各位不弃，愿意把我这样一名小奴隶当作家人，我又怎敢把这桑家先祖之绝学据为己有？” 桑琨眼里光华大盛，那正是一名历经战场生死的武者最该有的自信，两手用力一拍武毅的两膀：“好！我相信你，阿毅！” 武毅：“我武毅何德何能，是要相信白龙先祖呀！同时，更要相信你自己，就像我们永远相信你琨叔一样！”呵，这就开始扯着小白龙的虎皮拉大旗了。 桑琨两手用力箍住武毅的两膀，内心盈满前所未有的强大自信：“我当然相信白龙先祖！我……我……当然也相信我自己！” 呵呵，众人见状，全都发出了欣慰的笑声。 武毅用这样的方式，为桑琨维护了一名传道授业者的尊严，又为他找回了一名武者的自信，实在是功德无量。 众人想的却是，这下有了白龙先祖英灵的护佑，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见两人这般亲热，全都跟着武毅对着桑琨大声而真诚地说：“琨督傅，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