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骂你是为了救你
一听武毅的条件，奥卓伦登时从椅子上委顿到地。 他内心满怀的期望，也瞬间成为了绝望。 根本没有想到武毅会提出这个条件的奥卓伦，彷佛内心里最薄弱的一点被武毅口里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刺穿，支撑整个人的精神气场都被巨大的失落感和绝望感瞬间击碎，竟是让奥卓伦这家主当着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失了态。 说是绝望得想死，那真是毫不夸张！奥卓伦过去用了八年时间、大量的金钱和药剂、整整三十二次的冲关，试图冲开体内罡窍，可没有一次成功过！就在二个月前的那次冲关失败后，已彻底让他对自我突破失去了信心，只能完全把冲关成功的渺茫希望，彻底寄托在更加渺茫的角力赛奖品——五品罡丹上。一听武毅认他作父的条件居然是自己开启罡窍、成为一名真罡境强者，他又惊又羞，瞬间便滑下椅子瘫在了地上。 武毅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奥卓伦，根本不伸手去扶，口气中也满是森冷：“武者首需之品，便是一个‘毅’字！武道一途若想要有所成，也唯有一个‘毅’字！一句话便能让你委顿于地，你还作什么武者？还谈什么修武？如果你不想我武毅从此看不起你，不想白龙先祖在天之灵以有你这样毫无坚毅品性的子嗣为羞，你就立刻给我站起来！” 话音虽低，武毅口中字字却饱含刺人心膜的力量，犹如钢针，刺得奥卓伦全身乱颤，刺得他内心里五味酱缸爆裂、宛如万刀乱绞。 奥卓伦心里本就为自己始终停留在外罡境而深以为耻，现在每次面对武毅这名武道修为竟是强过了自己的“义子”，内心也有着难以言表的自卑和羞愧……但此刻他觉得眼前冷冰冰盯着自己并说出这番话语的，不是武毅，而是白龙先祖。在先祖之灵威严的注视下，奥卓伦作为一名英雄桑家的后代、当下这桑家的家主，很快骨子里蛰伏的血性和不服输还是压过了羞愧和懦弱，使他扶着圆桌木腿挣扎着想爬起来。 在缓缓起身的过程中，他又禁不住想起多年来冲关的艰难，忍不住开始对着面前的先祖低声泣语： “白龙先祖呵……不肖子孙桑伦何尝不知作为我桑家子弟，需守‘纵有千难万险唯有百折不挠方可大成’的祖宗训诫，可是八年……整整八年了……三十二次，三十二次冲关呐，想尽了千方百计，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却始终突破不进真罡境，只能说明我天赋太过低微，空有‘坚毅’品性绝无成功的可能……像桑伦这样的修武废物，如果没有用五品罡丹制成的‘通窍丸’助力，是万万不可能开启体内罡窍的啊……”叨着叨着，待缓缓挣扎着重新爬回椅子，奥卓伦眼泪鼻涕横流，又有嚎啕大哭的趋势了。 “放屁！” 武毅一声使空气都炸裂开来的怒吼，把刚爬回椅子上的奥卓伦又吓得一个哆嗦，嗓子里的哭音也生生被吓退回了肚子里。 武毅作为一代宗师，知道奥卓伦这是已彻底丧失了自信心的表现。对于一名自卑到极致的武者，武毅更明白必须要下猛药，比如用极致的羞辱为他找回自信和血性，否则他一辈子在武道一途上，就算是废了。 武毅心里想着“我骂你是为了救你”，开始对着奥卓伦声色俱厉地怒骂起来： “我说你是在放屁！” “历代英雄先祖为桑家出了你这样的懦弱之徒而感到羞愧！感到英灵不安！感到无比耻辱！恨不得从地底爬出来扇你两个大耳巴子！扇死你这个不孝子孙！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话？难道桑家稍有成就的历代英雄先祖，在武道一途取得的非凡成就都是靠的外力？都是靠的吃药丸子？都是靠的那什么劳什子五品罡丹？如果你桑伦还相信自己体内流淌的是这桑家的英烈之血，你还相信自己是被这桑家列祖列宗英雄之灵护佑之子嗣，你就给我收起这幅妇人般的懦弱做派，给我堂堂正正的立起胸膛，给我去靠桑家八百年沉淀积累的坚毅家魂，去靠你自己，昂首挺胸的去走下面的武道和人生崎岖路！若你为了自己的理想百折不挠，坚毅前行，纵然遍体鳞伤、粉身碎骨，最后也未能到得终点倒于半途，仍可当得英雄之名，死后亦能入得这桑家英雄宗祠！否则，妄想！我且问你，白龙先祖壮志未酬便陨于黑丘山长坪，天下可又有一人，敢不称他一声‘英雄’？敢因他英年早逝便看轻了这桑家？” 武毅这一番惊如炸雷的爆喝，直喝得羞愧不已的奥卓伦头越埋越低，简直就要埋到裤裆里去了。 但片刻后，奥卓伦果断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涕，抬起了头来，脸色也开始变得决断坚毅，黯淡的眼睛里也开始有了几分光芒。 对于武毅为什么要提这样的条件，他幡然醒悟：如果自己不能成为一名真罡境强者，又凭什么让一名比自己还强的十六岁少年叫自己“义父”？同时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并非桑家嫡系，小小年纪尚且能够达到黄罡阶巅峰，而自己凭借四十多年持续不断的修炼和人生阅历，难道还开启不了一个小小的罡窍？这定是武毅以此来激励自己！也是先祖以此来鞭策自己！大不了为了此事终此一生，也断断不该轻言放弃，特别是放弃继续努力尝试的勇气！ 于是奥卓伦咬着牙对着武毅沉声道：“白龙先祖之训诫，字字如重锤，敲醒了我这不肖子孙……我桑伦，既然是这河西英雄桑家堂堂正正的嫡系子孙，是当下桑家的家主，便由不得我用软弱侮辱自己，侮辱桑家列祖列宗之英灵！当着白龙先祖之灵我答应阿毅的条件！突破不进真罡境，我也没脸作他的义父！” 奥卓伦此时更加坚信武毅，就是白龙先祖附体之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又怎可能说出这番惊心动魄震人魂的话语？ 这就对了。 一旦他想明白了武毅是白龙先祖附体，想明白了桑家历史上最伟大的先祖之灵就在身边护佑着他，他体内的桑家血脉就开始自然地震动、翻滚，不断激活着他体内蛰伏的强大自信——这正是扯虎皮拉大旗的武毅，想要的潜在效果。 武毅看着奥卓伦面上神色的变化，自是把他心态的变化也瞧得清清楚楚，知道这番怒骂已经起效，语气也变为了夸张的肯定：“好！这才有副桑家好儿男该有的摸样！” 这叫大棒后面跟着胡萝卜，懂点心理学的人激励废人时常用的一招。 听见武毅肯定自己，那就是白龙先祖肯定自己！奥卓伦一扫颓态，对着武毅咧嘴一笑。 武毅也回以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无尽的鼓励，又向着奥卓伦伸出了右手，“走，带我去你练功的地方！” 奥卓伦面露大喜之色，连忙伸出手来握住武毅的手。两人双手握紧的瞬间，武毅传递给他的强大气场立即让他脸上的微笑开始灿烂，一张本来憔悴的脸也开始被自信的气血充盈。 奥卓伦毕竟也是一名三十三岁就达到了外罡境巅峰的武者，不仅不是一个废柴，反而算是一名悟性远超同侪的修武良材。让奥卓伦大感意外的是，一直不肯叫自己一声义父的武毅，竟然主动的向自己伸出了手！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传递的nongnong亲情、深深信任，很快就让奥卓伦丢失已久的自信，全都彻底给找了回来！ 武毅主动伸手，也正是想火中加炭，把奥卓伦心中的颓废和自卑彻底烧得一干二净！ 这确实也让奥卓伦觉得在崎岖坎坷的武道上，有了白龙先祖的亲自伸手拉扯帮扶，有了这桑家最伟大祖先的亲自点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奥卓伦紧紧握着武毅的手，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意气风发。 两人昂首挺胸走过奴隶囚院，走进宽敞明亮的内院，走进静心阁，走过忙不迭对着这对桑家最为尊崇的父子鞠躬行礼的力士、家卫、下人们的身边……奥卓伦始终身子笔挺、脚步有力、自信昂昂，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今天的家主变了个模样、换了番气质，和二少主走在一起可真是登对的父子，在两人的身后啧啧不已。 就凭奥卓伦这个状态，武毅就知道今天助他冲关这事儿，已有了五成把握！ 两人径直来到静心阁地下一层的练功密室，奥卓伦旋开密室门，对武毅道：“阿毅，这就是我平日里练功的地方。过去五年的冲关，我也大多是在这里进行的。” 武毅右腿刚埋进密室门，就心中一凛：好强大的气场！ 定睛一看，气场来自对面墙上高挂一副古字，上书：“罡：四方平定，天下昌正。” 这副字，若是凡世俗人见到，恐怕立即就会被强大的气场压迫得膝盖发软，身不由己跪下去五体投地的膜拜！ 但武毅修为足够，又有两世为人沉淀的大坚毅、大镇定，心中虽然微颤，自身散发的气场却丝毫不输于古字的气场，只是面上镇定自若的走近观摩。 越是走近，武毅就越是能感到古字气场的强大。 这副古字寥寥几笔字面虽简，散发的气场却能震动空气，使得人耳中金戈铁马之音绵绵不绝回荡，使得人眼中看那笔意仿若千军万马万蹄踩踏、只欲以横扫一切阻碍之势踏平天下，字字都射出了浩荡逼人的帝王气势，使整副古字卷轴的每一分每一毫每个角落，都散发出了九五至尊之气震慑人心。 武毅知道这副古字必是出自于中州某位大圣大能先帝之手，这不禁让他想起了“白龙祠”中夏景帝为桑木题的那首诗来——同样是帝王御笔，夏景帝那副字里诗文、书法本身也算不错，却无一丝一毫的浩然精气，反而气场绵软、颓势尽显。在心中两相比较，顿时高下立见。 这副古字散发之气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王霸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