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落难人遇落难客(中)
“几位慢用,如需帮助,吩咐一声。”店小二弯腰赔笑道。 “你再拿壶好酒,没你的事了。”司马雄道。 “好嘞,几位稍候。”店小二退下,武风喝了口酒,放下酒杯,道:“都快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八妹的消息,会不会出了意外?” “放心好了,老二,八妹的武功你还不知,就凭方剑南那两下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司马雄道。 “论武功方剑南不是八妹的对手,可是,方剑南诡计多端,我怕八妹着了他的道。”唐扶道。 “你这话不无道理。八妹要咱们在城外等两天,一有消息就通知咱们,至今迟迟未有,咱们该采取行动了。”武风道。 “你怎么认为?”司马雄问唐扶道。 “帮主的目的在于玉片,不管八妹有没有得手,咱们都不应在等下去了。”唐扶道。 “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要八妹自己去,都是你们几个把她宠坏了。”武风道。 “这怎么怨我们,帮主不是也同意吗?”司马雄道,“八妹的计策你也听了,不是很好吗?” “你们都同意了,我能不同意吗?”唐扶道,“其实八妹心里怎么想的,我早就猜透了,她不就是想着独自把玉片拿回来,好在帮主面前显摆一番。” “过去是事情不要再说了。”武风道,“既然决定动手了,咱们吃过饭就去‘平安镖局’,你们意下如何?” “我倒不认为立刻就去。”司马雄道。 “为什么?”武风问。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咱们‘天龙帮’和南宫皎月,叶知秋。叶知秋已被帮主打伤,南宫皎月独自一人,不敢贸然出击。方剑南如今已是瓮中的老鳖,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而我不同意现在就去,是因为夜间办事照顾不周,会出现意外差错,如果方剑南狗急跳墙,把玉片丢掉,咱们晚上那里找去。”司马雄道。 “你分析的不无道理。”武风道。 “那咱们就在这里安歇一晚,明日早去。”唐扶道。 “掌柜的,安排天字号客房,我们住下。”司马雄大声喊道。 听的喊声,掌柜的跑了过来,道歉道:“客官,对不住了,天字号客房已经有人住下了。” “啪!”唐扶拍了下桌子,上面的盘子酒杯跳起来,落在地上。掌柜的打了个寒颤,低头不语。唐扶大吼道:“是什么客人,不会让他让出来?快去,告诉那人,今晚我们就住天字号。” “客官息怒,小老儿这就去。”掌柜的弯腰离去,上了二楼,敲门时,冯怜香正和月容坐在桌旁商量计谋。听得敲门声,月容抓住冯怜香的胳膊,害怕道:“他来了?” “未必是他。”冯怜香道,“如果是他就不会敲门了。” 月容松开手,撞了撞胆,问:“什么人?” “是我,客官。”掌柜的道。 冯怜香去开了门,看到掌柜的搓着手,在门外不安地站着。 “和我们一块来的那个人那里去了?”冯怜香问。 “小老儿忙着其他的事情,不清楚。”掌柜的道。 “你来做什么?”冯怜香问。 “这个?”掌柜的犹豫道,“下面有三个客官,非要住天字号房,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客官见谅。” “想让我们挪房间吗?”冯怜香问。 “掌柜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唐扶说着上了楼,冯怜香见三人来者不善,笑了笑道:“我倒是什么事情,不就是换房间,没问题。” “多谢客官支持,多谢客官支持。” 掌柜的翦拂,领着冯怜香和月容去了对面的一个房间。冯怜香点了几个菜,让掌柜的送来。月容又拿出玉簪,闷闷不乐。 掌柜的走后,冯怜香摸着月容的脸,劝慰道:“还伤心啊?” 月容收起玉簪,深情地望着冯怜香道:“如果咱们能逃过此难,就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你打猎我织布,好不好?”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冯怜香问。 “江湖太险恶了,我很害怕。”月容道。 两人说着话,忽听楼下有人喊道:“公子,咱们就在这里住一宿吧?” 冯怜香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打开窗户,看到门口站着两人。月容也来到窗前,问:“谁在下面?”说着,把头伸出窗户,看清楼下的人,惊道:“那不是和咱们一起吃过饭的书生吗?他怎么来这里了?” 掌柜的迎向前,问:“两位可要住店?” “老板,为我家公子安排一个上等的房间。”云朗的书童侍书从包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收了银子,弯腰道:“两位请!” 侍书拉着云朗道:“公子,咱们进去吧。” 云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满脸懊悔。主仆二人跟着掌柜的上了楼。冯怜香关了窗户,附在门旁,听见掌柜的领着谭复礼在隔壁的客房住下。掌柜的的退下,冯怜香小声对月容道:“等一会我去隔壁一下,你为我守着门,要是方剑南回来,招呼我一声。” “你去哪里干什么?”月容问。 “暂时不便告诉你。”冯怜香道,“我要过去了,你可看好,一旦方剑南发觉,我的计划可就完了。” “你要赶快回来。”月容道。 “我知道了。”冯怜香推开门,探出头,四下看了看,没有人。闪身出去,来到云朗门前,敲了三声,侍书在里面问:“谁啊?” “是我。”冯怜香道。 侍书听声音是个莫生人,回复道:“我不认识你,你回去吧。”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家公子。”冯怜香道。 “公子,外面有个人说认识你,要不要见他?”侍书问。 “我心情不好,不要见了。”云朗道。 “你回去吧,我家公子不想见你。”侍书道。 “云兄,是我啊,咱们一起吃过饭的,我叫冯怜香。”冯怜香在外面低声道。 “冯怜香。”云朗寻思了片刻,记起来了,忙对侍书说道:“赶快开门。” 进了房间,冯怜香见云朗坐在桌边,手拿一卷书,满脸愁容。云朗看到冯怜香进来,慌忙起身,冯怜香先一步拉着云朗的手,激动道:“好久没见云兄,着实想念。” “是啊,客栈一别,一月有余。”云朗叹息道。 “我看云兄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事?”冯怜香问。 “这?”云朗刚要说,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冯怜香笑了笑道:“在下冒昧了,云兄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冯兄相问,不敢有瞒。”云朗道,“小生我这次进京赶考,无奈天不随愿,名落孙山,无颜再见家中父老了。” “我看云兄谈吐举止皆非俗人,这次赶考不中想必是有人暗中作弊,挤兑了云兄也未可知。”冯怜香道。 “冯公子怎么知道这事?”侍书惊问。 “我不过是猜测,难道真有此事?”冯怜香问。 “何尝不是。这次科考,有个是当朝宰相蔡京的远方亲戚,叫云廊的,没有任何本事,发榜时蔡京暗动手脚,把我家公子的名字换做他家亲戚的名字,就这样我家公子就名落孙山了。”侍书狠狠地道。 “当今朝廷,皇帝昏庸,jian臣当道,是该换个天地了。”冯怜香道。 三人正说着话,店小二端着酒菜进了房间。侍书帮着店小二放下酒菜,云朗站起身,斟了一杯酒,递到冯怜香面前道:“冯兄知道,小生不会饮酒,这杯就敬你了。” 冯怜香接过酒杯,放在桌上道:“云兄不饮,我也不饮了。” “上次我记得还有一个姑娘,今日怎么没有见她?”云朗问。 “云兄说的是月容吧。她近日身体不好,在房间休息。”冯怜香道,“不知云兄下步作何打算?” “落魄之人,随遇而安了。”云朗灰心道。 “公子,你早晨不是告诉我要回家一趟,怎么?你改变主意了?”侍书问。 “我现在的样子,怎么回家?这样好了,你先回家一趟,告诉我父亲,说我在外游玩些许日子,再行回家。”云朗道。 “可是?”侍书欲言又止。 冯怜香笑了笑道:“云兄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云兄的行为,我不敢苟同。如果换做是我,便要仰首回家。” “云兄这是取笑小生了。”云朗道。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云兄若认为我有取笑云兄之意,我在这里给云兄道歉了。”冯怜香站起身,翦拂道,“云兄想想,这次失利并非云兄技不如人,实则当今朝廷昏暗,是非不辨。依我说,如果云兄这次能高中,才是对云兄莫大的嘲笑。” “冯兄之意小生明白。”云朗道,“只是小生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冯怜香摇摇头,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饮干。侍书忙提壶,斟了一杯酒。 云朗拿起茶杯,抿了口茶,问:“冯兄也有不如意的事?”
“这事说来……”冯怜香摇摇头,苦笑道,“云兄本就不高兴,我又何必说这事让谭兄为我cao心,不说也罢。” “冯兄是不把小生当做朋友了?”云朗问。 “云兄何出此言?”冯怜香惊问。 “如果冯兄把小生当做朋友,说话就不会顾忌了。”云朗道。 “云兄这话折杀我了。”冯怜香道,“既然云兄执意为我分忧,我就说了。上次客栈,与云兄匆匆一别,我与月容去了我京城的一个舅舅家,我舅舅是江湖人,靠走镖养家糊口。” “是了,上次冯兄问小生可是江湖中人,想必冯兄是江湖中人了?”云朗问。 “江湖?呵呵!”冯怜香苦笑道,“我很想我不是江湖中人,我舅舅也不是江湖中人,可是,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难道你舅舅家出什么事情了?”侍书问。 “何止出事情,是出大事情了。”冯怜香道,“我和月容赶到舅舅家,还未进院门,我就发觉气氛异样,具体哪方面异样却又说不出来,总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我让月容在外面等我,我推开虚掩的大门,里面死寂,花园里一片狼藉。我喊了几声舅舅,没人搭理,倒是惊出了一只猫,沿着房顶,跑掉了。我顺着游廊,到了正房,房门依然虚掩,我推门进去,里面的景象太残忍了,我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冯公子,你都看到了什么?”侍书被冯怜香的故事吸引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最后的结尾,便追问道。 “我看到我舅舅的尸体,还有我舅妈的,以及家里的仆人,镖师。杂七杂八,有十多具尸体。想想看,在一个房间里堆放着十多具尸体,是多么的恐怖?”冯怜香问。 “太残忍了,朗朗乾坤,这还有王法没有了?冯兄可知是什么人干的?”云朗问。 冯怜香摇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整理舅舅的尸体,在他怀里找到一封书信,是写给我的,要我到书房里拿两个玉片,他还说这两个玉片关系重大,要我好好收藏。按照舅舅的提示,我在他书房里找到了两块玉片,就在我要带出房门时,被舅舅的仇家发现了,他们一路追我到了这里。” “那追杀你的人现在那里?”侍书问。 “暂时被我甩掉了。”冯怜香道。 “如此说来冯兄还深陷为难之中。”云朗道。 “不错,我和对方交过手了,对方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我随时都会丢掉性命。我来见云兄,也是冒了很大的危险的。”冯怜香道。 “既然有人追杀冯兄,冯兄为何不报官府?”云朗问。 “云兄以为官府中尽是蔡京类的人,他们会管我等百姓的死活吗?”冯怜香反问。 “冯兄的话不无道理。”云朗想了想,道,“冯兄可有用得着小生我帮忙的?” “云兄不是江湖中人,怎能让云兄帮忙。”冯怜香道。 “冯兄这话什么意思?”云朗问,“莫不成冯兄看小生手无缚鸡之力,不堪大用;还是说冯兄怕连累小生,不想让小生帮忙了。” “当然是怕连累了云兄。”冯怜香道。 “冯兄这话就见外了。虽说小生不是江湖中人,也不知江湖中事。但小生却时常听人说过江湖朋友最是看重情谊二字,为朋友两肋插刀,冯兄把小生当做朋友了,小生自然要为冯兄两肋插刀了。再者,先师孔子也教导吾辈,四海之内皆兄弟。冯兄若把小生当做兄弟,就让小生帮冯兄一个忙好了。”云朗道。 冯怜香故作沉思片刻,说道:“既然云兄诚意满满,我若是再拒绝云兄的好意,实在是不知好歹了。说实话,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云兄帮忙。” “冯兄请讲。”云朗道。 “是这样的。” 冯怜香左右看了看,云朗会意,指使侍书到门前盯着人去。 “不是我故作神秘,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太过重要了,还望云兄见谅。”冯怜香致歉道。 “小生明白冯兄的用心。”云朗道。 冯怜香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打开,里面是两块玉片。云朗拿在手里,灯光中,只见两块玉片晶莹剔透,有大拇指般大小。反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纹路,正面个刻着两行字。其中一块是: 香巢筑成三月半,燕来人去房空烟。 另一块的两行字是: 扬花纷纷寒食天,州城旧柳飘新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