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施毒计舌战群豪(中)
欧阳秋的话似一个棒槌,狠狠地撞击了步月的心。他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虽是轻微的抖动,可躲不过欧阳秋的眼睛。步月低头不语,欧阳秋心里暗笑。顿了顿,欧阳秋接着道:“当年,上官雁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一直想不透他老人家为何在毫无征兆的时候举家归隐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如果你的身份在江湖中曝光了,上官老英雄的一世英名可就全都毁了。” “我该怎么办?”步月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欧阳秋道。 “你为何要帮我?”步月问。 “我说过了。上官雁是我最崇拜的英雄。我不忍心看着他老人家被后人唾骂。”欧阳秋道。 “你这个理由只能骗三岁小孩。”步月道。 “告诉你也无妨。”欧阳秋顿了顿道,“我不想与‘天龙门’为敌。” “为什么?”步月问。 “我不想‘南宫堡’就此毁掉。”欧阳秋道,“如实说来,‘南宫堡’和‘天龙门’的势力相当。双方交战,即便是胜利的哪一方也会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当今武林,群雄鼎力,难不保会有人趁机作乱,到时候‘南宫堡’恐怕就不保了。” “如此说来你是为‘南宫堡’着想?”步月冷问。 “我说的不对吗?”欧阳秋问。 “你说的很对。可是你这话可以直接对南宫皎月说。或许她改变主意,不再攻打‘天龙门’了。”步月道。 欧阳秋摇摇头道:“少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格我很清楚。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如果你走了,少堡主自会衡量双方实力的悬殊,到时候我再加以游说,事情或许会有好转。” “你这招釜底抽薪用的不错。”步月道。 “你可答应走了。”欧阳秋道。 “我警告你,如果我知道你对皎月不利,我绝对饶不了你。”步月道。 欧阳秋拂了把古筝,别有意味地道:“天南地北双飞燕了。这把古筝看来是再也用不到,免得睹物思人。”欧阳秋起身离去,桌上的古筝瞬间变成粉末。步月心里暗惊。一来心疼这把古筝;二来惊讶欧阳秋的武功,能在谈笑间毁物于无形,就这份功力,他自叹不如。 欧阳秋为自己方才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最后自己显露的那一招,“暗香浮动”,虽不是杀人的招式,可摆架子吓吓人还是很好用。当然,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因过分的高兴或是悲伤而忘记现实。他现在的任务还很重,少了一个步月,并没有从根本上减弱“南宫四秀”的威力。下一步,他要把追风解决掉。 追风的房间在“南宫堡”的另一边,同步月的房间呈斜对角。欧阳秋并没有直接从步月的房间去追风的房间。他去了厨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素菜。他知道,虽然追风早已不是少林和尚,可吃素的习性还是没变。 欧阳秋端着菜肴进去时,追风正研究图纸。他潜伏在“天龙门”一个月,不仅摸清了仇如海的行为规律,还弄清了“天龙门”内部的格局。欧阳秋凑过去,见纸上已画好了九个房间,一字排开。追风正努力地画最后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其他的房间都要大。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追风收起笔。欧阳秋忙问:“可是画好了。” “江湖早就流传‘连环九曲步步难,天龙八门道道险。’,起初不解其意,现在才算明白了。”追风看着图纸道。 “是吗?说来听听。”欧阳秋道。 “‘天龙八门’指的是仇如海八个手下,老大是‘臭饿鬼’褚世道,老二是‘铁面罗刹’童威,老三是‘乾洇魔’司马雄,老四是‘毗舍魔’武风,老五是‘玉面白龙’方子丹,老六是‘饿鬼’诸葛散,老七是‘鸠盘荼’唐扶,老八是‘飞天夜叉’蓝彩蝶。当然,‘玉面白龙’,‘飞天夜叉’还有‘铁面罗刹’都已经死了。可省下的五个人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再说这‘连环九曲’。”追风顿了顿,指着图上的房屋道,“便是这九个房屋了。江湖人也有叫它们‘九重天’,分别是钧天,苍天,神天,玄天,幽天,源天,朱天,炎天,阳天。每一重天便是一道机关。只有把这九道机关都破了,才能到达仇如海的总部—天外天。” “每部的机关你都知道?”欧阳秋问。 “没人知道。”追风道。 “如此说来‘天龙门’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欧阳秋道。 “却是如此。”追风道。 “咱们能有多大的胜算?”欧阳秋道。 “唯有抛头洒血,已报老堡主知遇之恩。”追风道。 “你来这有二十年了吧?”欧阳秋问。 “二十二年。”追风道。 “我追随老堡主快三十年了。”欧阳秋倒了两杯酒,端到追风面前道,“咱们虽没有深交,可同是为老堡主出过力。真不敢想这一仗后咱们还能不能站在一起。这杯酒算我敬你。” “我不喝酒。”追风道。 “我倒忘了。”欧阳秋另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追风道,“我喝酒,你喝水。干一个。” 追风接过杯子,看欧阳秋干了,自己把杯中的水干了。欧阳秋大笑道:“来来,咱们吃点菜。这些菜都是我亲自做的,全是素菜。” 追风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欧阳秋,没什么表示。欧阳秋干笑道:“怎么?怕我在菜里下毒?” “你为何要下毒?”追风问。 “是啊,我下毒也要找个理由。哎,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在菜里下毒?”欧阳秋问。 “杀人灭口。为了侵蚀‘南宫堡’。”追风道。 “哈哈!”欧阳秋笑道,“你也把我看得也太禽兽不如了。也罢,既然你不相信,我先尝试一遍。”欧阳秋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吃过,放下筷子,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追风笑了笑,拿起筷子,坐在桌旁大吃大嚼。欧阳秋微笑地站在一旁。吃着吃着,追风想起了件事情,忙放下筷子,问:“你为何请我吃饭?” “我好像说过了。”欧阳秋道,“就要决一死战了,最后的晚餐。这个解释可以吗?” “这应该是少堡主要做的事情。”追风道。 “毕竟我是这里的总管,少堡主想不到,我代办了,也没什么不妥。”欧阳秋道。 “做了三十年的总管,难道不想着做堡主?”追风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欧阳秋问。 “你不明白?”追风问。 “这里并无外人,你可以说明白些。”欧阳秋道。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阳光很好,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也很惬意。”追风看了欧阳秋一眼,接着道,“但是,对于江湖人来说,很舒服并不是一件好事。它让人放弃警惕。如果在这种时刻对一个人下手,尤其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对他下手,他没有丝毫防备。” “你是在讲故事吗?”欧阳秋问。 “就当是讲个故事。”追风道。 “可我现在没心情听你的故事。”欧阳秋道。 “我明白。”追风道,“我一直认为,人总有廉耻之心,即便他是做尽坏事的恶人,当他肚子面对青松明月时,心里也会有些许的不安。心没有着落的人那里还听得起他人的故事。” “你什么都知道了?”欧阳秋道。 “其实我不想知道,可是没有办法。”追风道,“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你为什么不说?”欧阳秋道。 “时机未到。”追风道。 “现在时机到了吗?”欧阳秋问。 “没有。”追风道。 “你为何又说了?”欧阳秋道。 “说不说都一样。”追风道,“在你眼里,我已是一个死人。” “你知道我要杀你?”欧阳秋问。 追风点点头道:“你敬我酒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杀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在菜里下药。” “不错。我在菜里下了药。酒里的是解药。”欧阳秋道,“我先喝了解药,然后吃菜,所以没事。” “你算准了我不会喝酒。”追风道。 “毕竟你是少林的高僧。”欧阳秋道。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麻烦。”追风道,“你告诉我,我可以自行了断。” “是吗?我倒是很想知道原因。”欧阳秋道。 “论武功,你不是我的对手。”追风道。 “我承认。”欧阳秋道。 “你是个怯弱的人。”追风道。 “随便你说,我不会生气。”欧阳秋道。 “我认为,怯弱并不是一个人的缺点。因为你怯弱,所以你行事才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是不会动手。话又说回来,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敢对我下药,说明你有坚强的后盾。我反抗,对于你来说,也只是无谓的搏斗。况且,我早就想默默无闻的死了。”追风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道:“当年我就该死了。能多活这二十多年,没遗憾。况且,她都已死了,心里更无牵挂。”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放心了。”欧阳秋道,“咱们相识了数十年,最后我在送你一程。”欧阳秋手起掌落,打在追风的天灵上,追风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怅然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