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姐弟（三）
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渴望创造出无尽的力量。红狑只是世界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人，就像被世界遗忘的一粒沙子，她甚至比不上她的族人，她是如此的弱小，不过她天生有一颗不屈的心，好像血液里某种传承，她不相信命运，也不介意命运怎样，只渴望逃离这座缺失自由的岛。 得到图纸将近半年，她几乎收集了所有素材，眼前这堆东西，看起来很普通，若族人发现，必然会大吃一惊，不是怒愤她竟然偷偷收集这些东西，而是震惊她短短半年竟收集如此多！ 若集族人的力量，至少需要两年吧。 一个随便一个族人也能捏死的少女，她是怎么做到？ “jiejie！”夜，白狑偷偷溜出来见红狑。 半年不见，难掩心中的欢喜，红狑也一样，笑语，“白狑！” “姐……”尽管周围黑漆漆，但隐约可以见到，红狑的双手双脚有着一条条狰狞的伤痕，半年前，jiejie的衣着有些单薄，但每一寸肌肤尽显出她的美，是宝石的，无论怎样掩饰，它始终会发光，而如今jiejie却满身伤痕，摧残一朵花儿般，莫说是自己的jiejie，就算只是一个认识的人，也一样会心痛，更不必说是jiejie。 见白狑欲言又止，红狑连忙拉着白狑的手，道，“来，jiejie给你看东西。” 树上藏有几块巨大的浮石、地下藏有亚龙鱼的鳞片…… 红狑很聪明将每一件物品藏在不同的地方，如果不幸被族人发现，至少只是损失一样东西，如此谨慎，一切为了那天的到来。 “jiejie……”白狑心里百般滋味，可见jiejie收集这些东西，受了多少的苦！ “白狑！”红狑突然认真起来，“无论多少痛多少苦，如果将来能离开这里，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感受到jiejie强烈的情绪，白狑似乎明白起来，“我知道了，一切都是值得！” “接下来，还差船身！”红狑道，“估计再过半年，我们就可以离开！” “嗯！”白狑很清楚，接下来的半年，他必须尽可能不让族人靠近这里，为了jiejie，为了离开，必须再次扮演“南狑王”的角色！ “jiejie，我等你！”白狑没有丝毫不舍，甩过脑袋。这世上，能理解jiejie的人或者只有自己一个，此刻如果阻止而不是鼓励，相信jiejie会很失望。 “白狑……”红狑微微一笑，“只差一步……” 同样的，红狑也不能辜负白狑，倘若没有白狑，就没有造船图纸，就没有机会离开！ 虽然看起来，白狑只是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而红狑却每一天过着忙碌枯燥且冒着生命危险的生活，但至少白狑所带来的是一个机会！不说两姐弟根本没必要计较什么，那怕白狑不是红狑的弟弟，出海当天，红狑一样会带上白狑。 …… 捉鱼有捉鱼的技巧，所谓熟能生巧，寻浮石少不了运气，日夜坚持始终有找到的一天，所谓日积月累，而伐木，红狑一时间头痛起来，倒下一棵至少十年树龄的大树，不是技巧和坚持能完成，这得要力量！ 力量，也是红狑最需要的东西，倘若有力量，她也不至于无奈至此。 红狑不眠不休苦思、实践方法，最后得出结论：靠自身力量不可能倒下大树。 自己是什么料，红狑心知肚明，一开始她也没有奢望过自己，只是当真正意识到自身弱小时，她自嘲一番，果然得靠其他的力量！ 海的力量！ 在之前，她捕获了一条满嘴刺的鱼，鱼的长刺嘴意外的坚硬，简直是为锯树而设的天然工具。在近海的地方找到一棵至少上十年的大树，找来两条岛上最坚韧的长藤，一头一尾绑在长刺嘴的两边，长藤——长嘴刺——长藤。 一长藤绑后面的另一棵大树，另一长藤即……绑在海里的大鱼身上！ 红狑的意图很简单，两条长藤将大鱼、长刺嘴、大树相连，长刺嘴固定在被锯的大树身上，而大鱼发力，拉动长刺嘴，达到快速切割大树的效果，最后后方连着另一棵大树的缘故，大鱼不能逃脱，这时，红狑趁着时机再次将长刺嘴固定在被切割的大树上…… 反反复复，日积月累，大树终有倒下的一天！ 其过程，大概只有红狑愿意坚持…… 每一次固定长刺嘴时，谁会预知，大鱼会不会突然发力？大鱼的力量毕竟很大，长藤力量也有限，谁会预知，大鱼何时摆脱束缚……看似借力锯树，简单无比，而其中的危险却只有亲身体验才知。 尤其将长刺嘴重新固定在树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很容易切割到手上，甚至身体上。 大鱼逃脱了，带着长刺嘴工具走了，又要重新找过另一个长刺嘴工具，又要找一条大鱼，周而复始，大鱼走了好几条，大树只不过留下一个小缺口。 这是要让人绝望吗？也许其他人早就绝望！ 如此大费周章，大树是只有一个小缺口，但，存在缺口说明此法可通！ 有可能便是希望！ 不屈的意志，加上天生的悟性，红狑渐渐掌握了技巧，为了不让大鱼容易逃脱，她加多几条长藤，为了不让大鱼伤及自己，她刻意下海留意大鱼的习性……全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她的脑海变成极致的东西，如果他人，谁会为此花心思改变？ 也许将微不足道变成极致是多余的，是不是过分完美？不，倘若没有将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做好，那么所有事件将得不到连贯！一套系统，只有完善每一小步，系统才能得到质的提升。 “借力锯树”不正是这样的系统，它所包含的每一步，蕴含着微不足道的改善空间，每一个空间所连接起来足以改变整个系统。 之前红狑半年完成族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也是这个原因。 不足两个月，倒下一棵大树，又一个月，再有一棵大树倒下，再者利用各种天然工具。 造船身，造船桨，镶鳞片，镶浮石…… 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在一个少女的手上完成了！ 这，全围绕着一样东西——悟性！ “呼！”花了一年有多，终于完成一只真正的船，船不大，不过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红狑小心翼翼推它去海，脑海忽然浮现一想法，如果此刻独自…… 完全不用顾虑！眼前的离开不再是奢望，只要一步，一步的跨越就能满足一直以来的奢望！ 就像那个梦，弟弟抛弃了jiejie的那个梦！ “不！”红狑轻摇头，事实上，梦并非现实，现实的弟弟他是如此的理解jiejie，况且，他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不带他，他也许会恨。 一丝自私也只是掠过红狑的脑海，很快她恢复过来，就差弟弟白狑的到来！ 朝船灌满海水，让船沉下。那怕只差一步，红狑也无比谨慎，是的，她很谨慎，她不亲自去找白狑，只让白狑自己来，为了避免与日常出现一丝的不和谐，必须像以往一样。 等一天又一天。白狑始终不出现，红狑多次差点动身去找他，就差你的到来，就差一步而已，难怪红狑耐不住。 “弟弟啊，你快来，我在等你……” 某夜，终于…… “白狑，船完成了，我们快走！”红狑激动起来。 “不，jiejie，我不能现在走！” “为什么？”红狑不明。 “我要回去取一样东西！”白狑道。 “什么东西？”红狑疑惑。 “一本书！” 一本对白狑来说很重要的书！红狑明白，虽不差一时，但为此书而去冒不可预知的风险，那书绝对很重要。 “嗯，我等你。”红狑点头。 总是有着一丝不安之感，是因为那本书？ 红狑并不好奇是什么书，反之非常担心是一本怎样的书？ 内心拥有着强烈逃离欲望的红狑，她绝不允许任何情况的出现，出现也好，绝不让任何情况阻止。跟白狑相约的今晚，红狑利用大鱼、树、长藤将船拉上岸，准备随时出发的架势。 不够，还不够！ 红狑想尽任何情况的发生，这远远还不够！ 她找来十来条长藤，数条长藤一边绑大树，一边绑船尾。接着船头…… 自然是将船头和大鱼连起来！ 还不够！不过已经接近完美，只是，对船本身的完美。 陷阱！ 设陷阱！ 红狑绝非谨慎之人，她骨子里也很讨厌谨慎，谨慎不仅令她失去心灵的自由，而且诸多顾虑，很烦人。但心中有着强大的信念，她不介意谨慎，甚至比任何人都谨慎，为了实现，她可以任何时候思考着，不断趋向完美。 暂时的，忘记自我。 夜很快降临，弟弟白狑未出现，而牵着船头的数条大鱼蠢蠢欲动起来，若非红狑先前在海底放置“护栏”，大鱼恐怕早消失海里。 “快了……”红狑面无表情，不过眼神出卖了她，她在担心。 过不了多时，大鱼们会突破护栏，再之连船尾的长藤就会坚持不久而断，到时牵着船朝海心迈去，也意味着白狑再不出现，船，就会离开。除非……斩断连着大鱼的长藤。 但，红狑预感，斩断的话，也许一辈子出不了海！ 关乎内心某种信念，仿佛有着某种力量激发出来，正是这种虚无的力量，红狑一时犹豫了，若白狑不来，是断，还是不断？ 犹豫显然是多余的，不远处一道人影出现！ “白狑！”红狑高兴一阵子，几道黑影出现眼前，瞬间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