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云轩峰 祖中天
眼见场内气氛再次变僵，邓长老忽然开口道：“我今日来此之前，供奉阁的诸位师叔师伯曾与我说了一句话……门中决议大权毕竟是在掌教手中，倘若掌教最终决定不将那陆正逐出师门，那关于其他的处罚方法，还要劳烦掌教听取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哦？”姜虚靖双目一眯，凛冽如刀锋的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嘴唇蠕动低声呢喃：“真是难得……他们居然也会退让……” “那我们就先表决定议罢，到底如何处罚表决完再论！”雷问惊只觉说来说去啰嗦不堪，大手一挥环视殿内，道：“辛师兄提议不错，反正掌教师兄难以决策，不如我们一起表决决定罢了！既然是表决，那只要过半数支持便可……现在已经有三人反对将陆正逐出师门，只要再有一脉首座同意，那逐出师门的条议便不要在提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也反对。”姜虚靖声音突兀，下面还未开口的其他几脉首座瞬间都呆在了那里，似乎不曾料到他居然会成为此间关键的第四人。姜虚靖迎着众人投来的怪异目光淡淡一笑，下方的甘叔常和邓长老立即反应过来，两人正欲说话，姜虚靖却只是一个手势便将他二人的话头堵在了嘴中。 “我知道你们要说些什么……表决定议确实鲜有这般用法，但此事确实非同一般，虽说最后决定权在我，但既然把诸位首座师弟师妹聚集此处那还是要听取他们的意思，若是还像前两日一样耗下去，大家都有所坚持，相互难以说服，到最后我还是不好决定，不如就按辛师弟所言，大家直接表决决定罢……七脉如今有四脉反对此议，那看来，陆正是不能被逐出师门了吧？” 甘叔常和邓长老登时哑口无言。 “掌教师兄你都已经表态，那自然便是这般决定了。”一直不曾开口的怡霞峰首座贞颖忽然幽声开口，脸上笑容好奇玩味，看着上首的姜虚靖问道：“雷师弟反对此议是因为他那个徒弟，辛师兄的缘由嘛，嘿……我只是好奇，掌教师兄你的反对却又是因为什么？” 姜虚靖拈须微笑，道：“那弥罗红果的失去已是不争事实，如何处罚陆正却成了我们的难题……费尽修为么？呵，他入门三年，不过才刚刚完成了入门功课，哪里来的修为需要废除？至于逐出师门，即便真这般做了，难道还能让那弥罗红果长回树上不成？大家也都知道，陆正当年入我道清山门实属不易，今日有了修炼之资却要将他逐出师门，虽说是以一颗弥罗红果换取，但试问在座各位，若真将他逐出山门，那我们道清门损失的何止是一颗弥罗红果？” 姜虚靖义正严词，话语振聋发聩，字字有若鼓击钟鸣嗡嗡入耳，直听的殿中众人震惊愕然，不知到底是这番话语所致还是被姜虚靖的表态所怔住。 “岂止是一颗红罗果……”丈天七与其他人一样不断咀嚼这番激昂言论，呢喃中只觉得这最后一句话犀利异常，但他不曾注意到先前发问的贞颖脸上由吃惊变成的一丝古怪阴沉。 “多谢掌教师兄！”丈天七起身揖首躬身，面上激动深色毫不掩饰 “不必如此！我也是为了道清着想，呵呵，现在看来，你那位徒弟怕是已经离不了山门了，那日后你可要好生传授教导，莫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片期望！”姜虚靖此刻心情大好，暗中感慨赞叹自己那个弟子居然能说出这等看法妙言，自己一时借助发表便将这诸位首座也深深感染了。 “师弟谨记掌教师兄教诲！”丈天七揖首再谢，态度愈发恭敬，心中更是喜悦非常。旁人或许不知，他自己却很清楚，陆正借着弥罗红果的神奇功效虽然只是有了中下资质，但以他的勤奋坚毅，再加上自己的悉心传授，只怕不用多久便可小有成就，说不定五年之后的七脉会武大典上便可大放异彩！ 姜虚靖瞧着丈天七模样不禁微笑摇头，待看着他回身落座后才又收敛笑容正色问道：“既然已经有四人反对将他逐出师门，那甘师弟邓师兄，你们看，这结果就这样决定如何？” 邓长老与甘叔常皆是一阵沉就，二人同是执法殿司事，往日触犯门规的弟子在二人手底往来不知多少，但此次大事却将定夺大权移交到了诸位首座手中，而且结果与料想的大不相同。甘叔常一向古板，但此时也知道大局已定无法改变，虽然结果有些违背规条但自己好歹还算是参与其中，可一旁肩负着祠堂诸多供奉要求与委托的邓长老却完全成了看客。 “那既然如此，按规矩，陆正当然还是我道清门弟子了，只是正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他处罚应该还是考虑的……”甘叔常看了看邓长老说道：“邓师兄，你看……” 邓长老面色不佳，却并不是因为对结果不满，说来心中还是颇为欢喜，那陆正毕竟是丈天七的弟子，更何况祠堂后面的那些老家伙也忒有些过分，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却有些尴尬难办了。他思及至此不由悄悄瞧了上首的姜虚靖一眼，但忽然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神情立即变得凝重阴沉起来，双目微微转动将殿内其他人的反应神情也看了一遍，然后缓缓开口道：“事已至此，那按照先前所说应该听一听各位师叔师伯的意见……还请掌教批准，容我先去趟祖师祠堂当面与诸位供奉说个清楚明白，然后回来再与各位传达意思，只是麻烦各位首座稍候片刻，我定当速去速回！” “祠堂那边往来虽然不是太远，但邓师兄你大可不必如此奔波，”姜虚靖皱眉道：“发道传音符箓过去便是，何必……” “唉，掌教关切之心我已知晓，但事关重大，责任所在，当真是马虎不得。”邓长老揖首说罢便迅速起身离开了太玄殿，虽是年迈老矣，但看着行走迅疾还是颇有精神气势。 邓长老走后殿内一时静谧，众人各有所思神情不同，只是小半刻钟后却见姜虚靖的那名大弟子从殿后端着一些茶杯茶碗走了出来。白衣青年面色如常，端茶送上都要恭敬问候，脸上浮现的温和笑意更是比手中的仙茗还要暖和几分。待他缓缓退出大殿后，正端着茶杯的云轩峰首座祖中天突然开口：“掌教师兄，师弟有一事不明，不知该讲不该讲。” 姜虚靖正细品茶饮，问得此言立即放下茶杯道：“都是自家师兄弟，祖师弟但有所想不妨说出来。” 祖中天面色阴沉，神情郁郁，说道：“弥罗红果千年一熟，炼制的‘化清丹’实属珍贵奇稀，如今少了一颗成果，自然少了一些成丹……不知这少了的‘化清丹’该如何弥补？大家也都知道，这弥罗红果炼丹本就艰难异常，以往十三颗红果都拿来炼丹尚且有不足各脉分配的时候，门中记载我云轩一脉更是有过一粒都不得的前例，那此次只余十二颗弥罗果，不知道到时候炼出丹药又该如何分配？” “呵，这分不到丹药的情形非常罕见……”姜虚靖一阵头疼，正想随口先安抚下去，却不料祖中天已经打断了话头：“师兄，再如何罕见少有，但终究也是可能发生的……我并非信不过门中的炼药师，但谁都知道炼制‘化清丹’艰难无比，诚然，一颗弥罗果影响到各脉分配也不过只是一两粒的数目，这对于诸位来说似乎并无太大关系，但我云轩如今的情形却让祖某不得不在这一两粒成丹上大做文章！如果没有这些‘化清丹’，那五年之后的同门会武大典上，我云轩弟子只怕一个都进不了天榜名列！” 祖中天情绪激奋，痛心疾首的倾吐着满腹苦水，殿内其他人自然都明白云轩峰如今的情况，此刻听他一番呈说下都悄然没有了声息，即便是姜虚靖也不免面色凝重双眉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