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令初行
余书元挟了李云泽一路御空,不消几日便靠近了西林小镇。在镇外七八里处,远远看到一股浓烟直冲天际。李云泽还在奇怪,何人无聊放火。余书元一声怒啸,陡然加速,奔行如电,几个呼吸,便赶到镇外。入眼处,原先护佑小镇的厚土固疆阵已破,齐整的帐篷被烧得七零八落,初见规模的城墙被拆解的支离破碎。浓烟之中,人影重重,厮杀之声不绝。仔细一看,一群身穿兽皮、披头散发的漠北修士正在四散溃逃,而西林镇的修士结队在背后追杀。从面上看,漠北人数量明显偏多,看起来约有西林修士的两倍,而强弱易势,委实让人费解。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修士的遗体,既有着兽皮衣的,亦有着布衣的。另外一片地方,几个东华弟子正与两名修士缠斗。这两名修士额头纹印鲜红夺目,竟是筑基修士。这几个东华弟子彼此之间腾挪配合,你退我进,仗着身法灵活,配合神妙,堪堪敌住两人,捱的甚是辛苦,长久下来必然落败。 余书元将李云泽往地下一扔,一跃而至两名筑基修士处。只见一泓光闪,一名筑基修士惨哼一声,右臂便离了身体,鲜血喷涌而出。另一名筑基修士心知不敌,抓起断臂修士飞身后撤,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余书元根本不答话,右手握拳,收至前胸,一拳击出。一个金色拳影飞出,疾射向说话的修士。李云泽明明看到拳影生自余书元的拳头,还未来得及看仔细,拳影已经到了漠北修士跟前,好似拳影一开始便在那里。竟是拳影太快,眼睛看到的图像都来不及变换。漠北修士根本来不及阻挡,被拳影击中前胸。一声闷响,蹭蹭蹭往后退了十余步,口中鲜血喷出,仰身直直倒在地上。断臂修士见了,大恐,扭身便逃。余书元也不追赶,双手胸前一环,一个黄色圆盘瞬间形成。两手一甩,圆盘冲断臂修士追去,须臾间从断臂修士身体穿过,继续向前,消失在视野之中。断臂修士看到一个圆盘从自己身体里出来,吓了一大跳,细感应有没有什么感觉,继续往前奔逃。直跑了十余步,胸前剧痛方传来,血线劲射,扑通倒下。 东华弟子见机撤开后,便加入另一边战团。径直杀入人群之中,漠北修士看到两名头人身死,更是魂飞魄散,亡命奔逃。西林修士也跟着哄散追杀,直到余书元大喝一声:“穷寇莫追,速回。”才慢慢聚拢回来。 东华弟子以何云同为首,对余书元行过礼,禀报事件原委。 今日天蒙蒙亮时,整个小镇都在睡梦之中,砰、砰、砰一阵乱响,出门一看,镇外黑压压的全是漠北修士,怕不有上千之众。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攻厚土固疆阵。镇内修士大哗,群情激奋,纷纷喝骂漠北人找死,要关闭阵法与漠北人好好厮杀一番。待看到正北方赫然有两名漠北筑基修士时,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镇内迅速又静寂下来,人人心中忧惧,盘算有无活命的机会。漠北修士人再多,倒也不怕,捉对厮杀就是。有筑基修士在,一刀一个不够人家宰的,根本提不起反抗的意志。一时之间,恐慌四处蔓延。 厚土固疆阵防御力出色,余书元离开时又特意加固过,是以漠北修士一时攻不进来。西林镇这几名东华弟子也没经过这种阵仗,略一商议后,一面派人维持阵法,拖延时间;一面集合所有的修士,分派职责,四面防守;一面将平日里表现抢眼的修士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应对。 能被召集起来的都是练气后期的修士,二十几人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要誓死抗争,说要跟漠北人拼个鱼死网破。有的说要寻机逃走,说我们一群炼气期的小喽啰,拿什么抵挡筑基修士,不若四散逃走,总归能逃得了几个,至于谁生谁死就看运气了。争吵来争吵去,逃跑的主张渐渐占了上风。众人开始计划着该如何保命。何云同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这时,一声冷笑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平日里诸位杀起漠北人来,可曾留过活口?”众人愣住,不知这话何意。那声音接着道:“在场的各位老大谁身上没有漠北人的血债,漠北人就是奔着赶尽杀绝来的。这里三层外三层,几位东华派的真人兴许有本领逃走,嘿嘿,不是小看诸位老大,想逃,怕是白日做梦。诸位平日里杀人时何等英雄,怎么现下连三岁娃娃的脑子都没有了。”一席话说的众人默然无语,是啊,漠北人围的如此严密,闯出包围圈已是不易。即使闯出去了,那两个筑基修士又不是来看戏的,谁能逃过筑基修士的追杀。何云同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从东华派的角度而言,他是定要死战到底的。召集众人来也是商议如何抵挡,听到众人都要逃走,心中着实不满,奈何强压反而无益。循着声音注目看去,一张神采飞扬、英气中带着痞气的面庞映入眼中,何云同认了出来,是李云泽的朋友,名字唤作张承歌的。何云同曾多次听余书元称赞过张承歌,见他说话,面带期盼道:“小兄弟,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张承歌看到一些头头脑脑都被叫来,肯定是来商议应对之策。这些人是什么水准他也清楚,只知道凭着修为打杀,必定谋划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只有自己,死活都无所谓,懒得cao这个心。柳叶还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争取生机,早就想了对策。张承歌道:“必须有人缠住那两个筑基修士,否则一切都是扯蛋。”一面说一面朝何云同使眼色。何云同会意,而且对这两名筑基修士早有计较,道:“那两名筑基修士,我们师兄弟会将其引开缠住,你尽管放心。而且,我有秘法传讯,已经向师门求援,只要咱们撑上半日,自有筑基期的前辈前来救援。”在场的人一听,没了筑基修士的威胁,心思又活了起来。张承歌环顾众人脸色,紧接着道:“你们可以看一看,漠北人虽多,修为都稀松的很,而且七零八落,散乱如沙子。咱们都是小队配合惯了的,修为又高又齐整,有什么好怕的。”众人张目一看,果然如张承歌所说,漠北人毫无秩序可言,有的在攻击,有的在说笑,有的在谩骂,有的在指指点点,还有的竟然在灌酒喝。看到这一幕,众人信心又足了几分。张承歌适时道:“你们也别太不拿漠北人当回事,人家毕竟人多,咱们只有抱成一团才有机会。所以,从这会子开始,干啥不干啥,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众人一听,心里老大不愿,都是练气后期,在这一片地界也算顶尖的高手,如何肯甘愿听一个练气中期的小年轻命令。旁边有人嗤笑道:“说的热闹。可惜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何云同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将那人看的心里发毛,方道:“小兄弟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莫说其他修士,就是我们师兄弟也听你的调遣。” 张承歌听了,毫不拖泥带水:“方北扬、罗大奎、赵伯全三人上前。”等三个人走出人群,张承歌道:“你们三个,各选三个人做下属。”方罗赵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张承歌冷冷一笑:“看来老子说话等同放屁。何真人,你的话也跟放屁差不多。”“呛啷”一声,何云同拔剑出手,人影一闪,已至三人身前。三人大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本能地就要使出最强的本事防御,然而还未等他们使出手段,头顶一凉,何云同已经抽身而回。三人一摸头顶,头上发髻被贴头皮被削去。三人心中冰凉,料不到实力差距竟如此之大。何云同冷冽地道:“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人闻令不行,何某一剑斩了他的首级。” 这三人平素威信高,但这不是张承歌挑选三人主因,之所以找上三人,是觉得这三人比较有脑子。方罗赵三人回过神来,立马转头挑人。张承歌冷笑着道:“最好挑厉害点的。挑些软柿子,死了别怪我。”三人不敢怠慢,各凭自己的眼光,挑了三人出来。张承歌暗暗点头,这九人都是有真本事的硬茬子。接着对挑出的九人道:“你们也各自挑三个作属下。”完成之后,如是又为之。这样一来,几百人便以方北扬、罗大奎、赵伯全三人为首分成三部分,每一部分之内又三三下分之。张承歌三人方、罗、赵三人所率部分以曲为名,以左、中、右别之,三人分任曲侯。曲下为屯,设屯长一人;屯下为队,置队率一人;队下为伍,有伍长一人。共成三曲九屯二十七队八十一伍。
本以为就此编定,张承歌却出人意料地令三曲所辖九屯全部调换,方北扬所辖划转至罗大奎旗下,罗大奎所辖划转至赵伯全旗下,赵伯全所辖划转至方北扬旗下。而后,各队、各伍亦照此例进行调换。所有人都搞不懂张承歌搞什么名堂。何云同也是疑惑,但怕问出来影响张承歌的权威,故闭口不言。他不问其他人自然更不会开口,带着疑惑默默听从张承歌安排。张承歌接着说了几个计策,何云同听得眼中异彩连连,旁边的修士也是大为折服。何云同当即道:“云骅师弟,你跟在这位张兄身边,若有不听他号令的,直接斩杀,不要容情。你也要遵从他的号令。”苏云骅应是,过去站在张承歌身后。众人神情一肃,那苏云骅看着一副老实模样,修为只有练气中期,但有何云同的表现在先,谁也不敢轻视。何云同将众人神情收在眼中,又道:“诸位,我东华派向来赏罚分明,此战之后,凡奋勇争先者,必有厚赏。我会向门派奏明,赐下三个内门弟子、三十个外门弟子名额来。”在场众人一听,精神大振。来这里打生打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能成为门派弟子,在更佳的平台体制之内修行。张承歌暗赞何云同会来事,这话说的时机恰好,见人心可用,立马调兵遣将。 张承歌登上房顶看了看形势,两名筑基修士在北,南面的漠北人最少。问道:“阵法还能坚持多大会?”何云同道:“若是筑基修士不出手,还能坚持小半个时辰吧。”张承歌喜道:“太好了。咱们先使第一计,开门迎狗,关门打狗。待会听我的,我让关就关,我让启动再启动。还请何真人到北面,把筑基修士引到阵法外头,别让他们进到镇子里面。”何云同应是,安排了阵法关、启之事,带了东华弟子赶到北门处,隔着阵法与漠北修士对峙。张承歌也不知何云同等能不能缠住两名筑基修士,但想来他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自己cao心也没用。将队率以上集结到一处,密嘱以旗为号,待会如此如此……。 一切妥当后,令旗一挥,整队向南,东西两方的敌人暂时弃之不顾。命左、右二曲接敌,中曲备后。人马就位,令旗一沉,厚土固疆阵光芒散去。漠北修士先是一愣,旋即大喜,攻打了半天的阵法终于破去,一股脑往镇内冲。李云泽最关心北面的战况,若是何云同等敌不住,再努力都白费。阵法一关,何云同一马当先,长剑直指筑基修士。两名筑基修士不意何云同等如此胆大,冷冷一笑,大喇喇伸手欲擒其长剑。何云同兜身一转,绕到旁边。其余东华弟子绕过两名筑基修士,到其身后人群之中长剑挥舞,瞬间杀倒一片。两名漠北筑基修士大怒,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如何忍得。朝着几人追过去,东华弟子趁机撤身后退,离小镇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