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闯门
梁松梵回到祖父的院落,看到祖父正在院子里喝茶。一脸笑意,仿佛之前的一切烦恼风开云散。看到孙女,梁方拙笑吟吟地道:“梵儿,来给爷爷泡茶。”梁松梵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壶,更换了茶叶,待茶水温度适宜,方交到梁方拙手中。梁方拙看着孙女,忽生感慨,一晃眼成大姑娘了,总算对她爹娘有了交代。将一封信在梁松梵面前晃了晃,道:“乖孩子,看看这是什么。”梁松梵看爷爷高兴,撒娇抢过来,是归真派恒丰子给爷爷的回信,信中答应收她为记名弟子。鼻子一酸,明白爷爷为何这般舒心了,有了这封信,梁家遭遇的祸事再大,都跟她没关系了。梁方拙道:“梵儿,你带那个年轻人去藏书楼了?”梁松梵想了想道:“爷爷,人方是根本,惹祸的外物越早去了越好。”梁方拙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可惜爷爷早没瞧破。嘿嘿,心存贪念,掩耳盗铃,才会有今日。”梁松梵道:“爷爷打算怎么办?”梁方拙笑道:“乖孩子,马上你就是归真派的人了,我们梁家的事不要过问太多。”梁松梵一边摆弄茶杯,一边道:“爷爷,您是不是打算束手就擒,将所有的罪责一人扛下来?”梁方拙被孙女猜中心中打算,心中长叹,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梁松梵道:“若是九盟,爷爷这样做没错。来者是东华派,爷爷万不能如此。”梁方拙奇道:“你怎知是东华派?就凭那姓曲的年轻人说他是武梁城人氏么?江湖中人说话,莫要相信。” 梁松梵摇头道:“九盟不需要跟咱们讲理,也不需要证据。”梁方拙沉默,参与那事的六名家仆已经失踪十几天了,这些家仆能守住秘密吗?绝不可能。环顾周边,都是三流门派,与梁家实力在伯仲间。察知此事,要么报至九盟,要么报至东华派。总之,事情一定会落到两家手中。梁松梵接着道:“爷爷,待东华派的人来,咱们家一者要拖延时间,二者一定要力抗到底。”梁方拙奇道:“这是为何?要知道以咱们家的实力,对上东华派,无异于螳臂当车。”梁松梵道:“做给世家看。”梁方拙有些明白了,不由得又有些忧心,道:“梵儿,到了门派后,千万记得,女孩儿家,露巧不如藏拙。” 深夜子时,梁府南大门。 先是一声巨响,紧跟着传来厚重木板撞地声和砖瓦石块的垮塌声。一声怒喝:“什么人敢到梁府撒野?”一个浑厚的声音道:“烦请通报,东华门下邵书逢。”随后三个声音次第接续报上名号“岳书雄”“叶书清”“江书磊”,“前来拜会梁纪圆先生。”原先的怒喝变成了惊呼“东华七秀!” 梁府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凝重又引起慌乱,杂乱的足音向着南方赶过去。一股威压升起,是金丹修士。只听一个声音道:“鄙人梁方拙,我梁府与东华派素无纠葛,更无冒犯,深夜砸我家门,是何道理?若不说个清楚明白,莫要以为我九盟好欺。”邵书逢道:“我东华从不欺人。九盟势力虽大也唬不住东华门下。我们兄弟几人听闻梁纪圆老先生修炼了一门绝世功法,特来讨教讨教。”梁方拙答道:“家伯祖修炼的是,虽是上品功法,却谈不上绝世二字,且他老人家闭关已久,不见外客,几位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梁方拙便是。” 邵书逢没有出声,改由江书磊答话,他道:“真是好笑,梁城主明达如此,却连令伯祖修炼的功法都能搞错,好笑,好笑。若是令伯祖不能移步,我们兄弟只能硬闯啦。”梁方拙怒道:“尔敢,这里是九盟辖境,还请几位慎言慎行。”江书磊冷冷地道:“那有人跑到我东华派辖境作恶该怎么办?”说完,扔出一个精瘦汉子来。这汉子看了一眼梁方拙,心中满是畏惧,又一想之前受的苦头,宁死也不愿意经受第二次,战战兢兢地道:“小人名叫梁田,从五年前开始在梁纪圆老爷手下做事,主要是从外地拐带一些孕妇来。”听到孕妇二字,梁方拙当下冷哼一声,道:“哪来的泼皮在这信口开河。”手一挥,一颗黑色水滴击向精瘦汉子的头颅。江书磊早有准备,屈指一弹,一丝火星激射向水滴,相撞瞬间,俱化虚无。梁方拙大惊,他可是金丹修士,江书磊不过筑基修为,竟然在灵术斗法中打个平手,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暗地里盘算,照这般修为计算,自己最多接下两人,剩余两人,府中无人能制。 江书磊却不管他如何算计,对那汉子道:“你继续说。”这汉子看到江书磊竟能当下城主一击,心中燃烧起生的希望,口齿也伶俐不少,道:“因为离白羽城较近,小的便时常到白羽城境内物色人选,找时机下手。上头管事吩咐小的,要小心行事,不能让人察觉。因此,小的不敢到主城,就在一些小城里找。而且一个小城里只抓一个,决不去第二次。一开始的时候,一个月只要一个孕妇,后来要两个,再后来涨到三个。小的良心实在受不了折磨,才决意逃离梁家。”梁方拙道:“一派胡言。我梁家书香传世,怎会有人做此等恶事。几位仅凭一个泼皮之言就指证我梁家为恶,怕是服不了人。”江书磊道:“不用你服,也无需你认。我魏师兄已经到天涯沦落人墓捉拿罪魁祸首,把梁纪圆老先生请来就真相大白了。”梁方拙一听魏书难大名,心中叹息。若真是魏书难出手,伯祖那边恐怕在劫难逃了。 梁方拙心念急转,依他本心,是想大大方方承认的。恶已做下,自该杀刮由人。但白日听了孙女一席话,认罪也只能在九盟的人面前认罪,九盟的家族在东华派面前认罪算怎么回事?不仅无益,还会让头上的南宫世家记恨。另外,决不能束手就擒,即便明知不敌,也必须得打上一场。这不是无谓的抗争,一来九盟辖下的家族面对东华派的压迫,不战而降,九盟的颜面何在?日后又岂会给梁家好果子吃。二来所谓困兽犹斗,如果刀枪未动,就已投降,血性何在?日后家族如何抬得起头来。三来东华双英七子名扬天下,打上一场,也能让家族的子弟长长见识,省得坐井观天。 梁方拙衡量清楚利弊,大喝一声道:“几位无理取闹,血口喷人,我梁家虽然势单力薄,但身为九盟一员,绝不会任人欺侮。”说完,扭头看向身后,一列并排的筑基修士就有十一人,梁方拙的兄弟辈四人,梁方林、梁方寻、梁方全、梁方毅,年纪已偏大。子侄辈七人,子梁中维、梁中纯,侄梁中纶、梁中纾、梁中纳、梁中经、梁中绍,正是壮年。后面的炼气期小辈密密麻麻一大群。心中苦叹,家族已是如此兴盛之兆,何必又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妄图富贵。这下好了,没了自己与大伯祖,祖父又身有残疾,这些后辈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成长起来。面色严肃地对身后的兄弟子侄道:“今日与东华派几位真人交手,老夫金丹对筑基,已是修为上占了大便宜,不论情形如何,你们决不能插手。记住,不论生死,你们不得对几位真人出手。”连着强调两遍。
梁方拙这话正合邵书逢几人心意。他们只是来讨债证罪的,不是来灭人家满门的。混战一起,人少对人多,难免要下杀手为强。这样一来,事情就挑大了,单挑再好不过。邵书逢心里盘算,自己兄弟四人修为仿佛,梁家以水行功法闻名,以土克水,岳师弟出战最佳。朝岳书雄一点头,岳书雄会意。越众而出,抱拳道:“梁真人是修行前辈,晚辈斗胆,就先出手了。” 梁松梵在后面听了梁田的供述,又惊又怒,又羞又愧。梁田是大祖公手下一个管事的儿子,七年前就从家里消失了,说是派到外地掌管生意。事情已经清楚,大祖公用人命修炼邪功。梁松梵简直无法想象,大祖公那么和蔼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爷爷,为什么不阻止?修行中人,还不知道天道循环吗?那么多的人命,如何才能还得起。梁松梵想起祖公写的那四个字“贪、急生恶”。 梁松梵长叹一口气,心思急转。 这事不止牵扯东华派一家,但东华派没有纠集其他门派声势浩大地前来声讨,而是选择独自上门,看来东华派想控制局面,跟九盟私下做些交易。 东华派只来了四个人,所以肯定不会是奔着以力压人来的,那么后面应该会有能够以理、法制裁梁家的角色出现,肯定是九盟的南宫世家。 东华派处置此事的尺度大小,定然是视九盟接受条件多寡而定。连魏书难都出手了,东华派的条件不会太低,梁家作为筹码,如果双方谈不拢,筹码就会变成牺牲品。 该怎么促成两方达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