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另外一半
刘小宝站在角落中，看到四周那些不时看向自己的人们，心中有的只是无限惶恐。 以往他是一个缺乏存在感的平凡人，在学校如此，在网吧亦是如此。 哪怕在如今只有两个人的家里，那个靠他养着的醉鬼叔叔都可以对他视而不见，现在被人如此关注，他很想落荒而逃，却又舍不得罗素的晚餐。 想到晚餐，他四顾搜索到了罗素的位置。 迎着罗素的目光，刘小宝刚要鼓起勇气走过去把晚餐给认领了，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截断了他和罗素的视线相连。 “麻烦让一让。”刘小宝嗅到了一丝兰花般的幽香，但他目光还是没有从远焦变成近焦，所以这无心的话语说得让来人很有些自尊心受挫的羞耻感。 “我叫姚冰蓝，我要知道你在最后一局使用巴雷特极光的理由。” 来人正是执法刘小宝和克里斯手枪对决的那个美女上校裁判，刘小宝对声音的记忆力很强，一下就听了出来。 “是你啊，给两个男人打/手枪当裁判很有意思吗？都看完整个过程了还觉得不过瘾？” 刘小宝刚刚高中毕业，平时哪有时间去关注别的，看娱乐明星都是在街边海报上，他乍眼一看就晓得这妞应该是部队里的，压根没看出来这妞到底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他的眼里，现在只容得下罗素…以及那顿想来会非常丰盛和美妙的晚餐。 现在这人当了拦路虎，所以刘小宝对这人的不爽立马就从游戏蔓延到了现实。 姚冰蓝性格是冷，不过还是听得来刘小宝这一语双关的讽刺。 她很想开着机甲给这让人恨的市井小流氓脸上来一下，不把他牙打落一半以上不算完，但她忍住了，因为是那个人叫她来问这个问题的。 她再强，顶多也就能算是那个人的左膀右臂，所以她不由得强压心中怒火，将问题又复述了一遍。 罗素这时走到了两人身旁，恰好也听到了这美女问的问题。 罗素虽然知道这美女身上那身军装代表着的意义，但她和刘小宝一样，也很不爽她说话时那居高临下的口吻和态度。 护犊子是优秀师者的天性，罗素也没听到刘小宝之前先对人耍流氓了，所以她毫不迟疑在刘小宝再次开口之前抢过了话头：“这位女士，如果我是你，我会这么说：你好，我叫姚冰蓝，请问你能告诉我你在最后一局使用巴雷特极光的原因吗？” “你！”姚冰蓝本来就被又臭又硬的刘小宝刺激得不胜其烦，现在又钻了一个罗素来和她作对，眼看她就要发飙，却不想不等她措辞完毕，刘小宝就开始了让她目瞪口呆的夸夸其谈。 “当然可以，能为老师答疑解惑是我这个学生的荣幸。” “巴雷特极光，装备特殊的红外线瞄准器，这道红色的光芒在我看来真的如同极光一样会永不熄灭，跟着这道长虹，我的眼睛或者说是心中的那个准心，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准我想要的那个弹道。” “不过在击发之前，我有点紧张，所以我通过玩踢腿狙来缓解情绪的同时，还可以找到我喜欢的击发节奏。” “最后将要开打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打开瞄准镜确定了一下将要打出的沙鹰弹道和弹着点。” 刘小宝的陈述简直太玄乎了，但哪怕姚冰蓝就是再讨厌他，也对此没有任何一点怀疑。 那个人在让她来之前就告诉过她，刘小宝是在用狙击枪找手枪的准度，不过那时她并不觉得这个说法会是正确答案。 在游戏中，很多人会用手枪的准心来找狙击枪的准心，从而可以打出精准的盲狙或是瞬狙来，但这样反向的cao作，姚冰蓝之前别说是实施了，压根儿就连想都没有想过。 如果只是一个人说，姚冰蓝当然会怀疑，但是当两个从未对话过的人都分别这样对她说的时候，她知道，哪怕这再不可思议，也是那惊人的事实。 罗素会相信则是因为在她印象中自己的得意门生从来不会对自己撒谎。 点了点头，罗素笑了，非常灿烂的那种笑，刘小宝也笑了，一如既往的在罗素面前腼腆非常。 被两人当空气的姚冰蓝至此只能冷哼一声当做走之前的尾音，虽然相信了刘小宝真的是在找节奏和找准心，但她可不会幼稚到会以为这其中没有对自己的挑衅成分存在。 特别是刚才他那老师还没凑过来之前他说的两句话，简直就是下流无耻！ 想到这儿的姚冰蓝猛然一怔，她想到了刘小宝当着罗素说得是那么诗情画意，荣幸，极光，长虹，还永不熄灭…恶心的同时，姚冰蓝已经想好了未来该怎样去对付这个在老师面前装萌卖乖的虚伪滚刀rou，冰雪般的容颜也因此而消融了许多。 当她笑容乍现，那个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怎么样，服了吧？” 姚冰蓝的笑容冻在绽放之初，她不想对此有任何反驳，虽然她心里很不爽，但事实已经诞生，反驳只会是最可悲的无用功。 “丫头，我早告诉过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不要小看任何人。” “是，师父。”姚冰蓝回答的很干脆，这时，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个人，也就是面前这个人的良苦用心。 因此心中轻松多了的姚冰蓝转头看向了三维影像直播，这时，场上的李飞云已经到了溃败的边缘。 李飞云和对手进行的是步枪的单独较量。 较量以歼灭模式的方式展开，地图是死亡十字，上下半场各8局，常规赛程如果打平加赛一局，刚刚开始的，是上半场的第7局，在此之前，李飞云只赢了一局，以1：5的比分落后。 李飞云一开始用的是AK47，在连续被同样选用AK47的对手秒掉三颗猪头后，他果断的换上M4A1，利用出其不意和M4A1更快的发弹速度拿下第四局，获得了开赛后的第一分。 没等他缓口气，对方也换了M4A1，并且又非常轻松的连续点死他两次。 李飞云知道这局他输不起，所以他很干脆的又换成了AK74。 这个举动，让罗素摇头不已，也让姚冰蓝的师父对她开始了新一轮的唠叨。 “丫头，你物色了那么久，怎么尽让我看些这种只会耍小聪明的废材，不过还好，这次还算不虚此行，不过那小子年纪还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待会儿完了之后你注意封锁一下消息，国外那边搞不定没所谓，丢脸的事老美再傻也不会大力宣扬，只会拼了命的捂着，关键是不要让国内那些急功近利的政客看到他的存在。” “是，师父。”姚冰蓝听到师父的吩咐心中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除了这三个字，你就没别的话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愿意回地球一次，其实是在打张狂的主意，现在好了，走吧，没什么好看了，步枪战虽然输定了，但是敢来惹张狂这个毛脸货，活该他们血本无归。” “那师父，我们回去后要不要策划一下对天幕星的美联邦机甲能源站进行突袭？吃了亏这么几年不吭一声，他们恐怕会以为我们真的是好欺负的软柿子，最近东盟民主联邦那些小丑就差没跳到星球部队大院门前来指手画脚了。” “不急，不急，等他们再帮我们探索一下再下山摘桃子吧，天幕星是前所未有的，价值不亚于现如今最好的一个星域，张狂刚才已经答应我了，作为今天帮他压场的回报，关键时刻他会出手，到时候可得让各方牛鬼蛇神多哭一会儿才行。” “是，师父。” “换句台词行吗？” “是，元帅。” “…你赢了，随你了。” … “小宝，老师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女人的态度，老师也不喜欢，不过以后要是再遇到她，老师希望你能对她尽可能的尊敬一些。” “额？”罗素单独面对自己说的这第一句话让刘小宝非常的费解，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罗素从来都是不畏强权的，她会对自己这么说，看来那个女人必然是有值得自己尊敬的理由。 “记得我刚才课堂上给你讲的吗？” “记得，不过老师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电竞输赢关乎一半星球和星域的归属权。” “恩，记得，这个我以前就知道了。” “那你以前不知道另外一半的归属权具体怎么划分吧？是的，和刚才那位女军官所在的部队有关，不同的是，电竞输赢不见血，战争输赢用命搏。” “现在不是和平年代了吗？怎么还有战争？” “她所在的部队叫星球部队，这个部队的名头不只是你知道，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你不要以为这支部队只是像新闻报道的那样，只是负责探索发现新的星球和星域什么的。” “还负责在和外邦有异议的时候谈判什么的？哦，这个也是新闻说的。” “如果谈判解决不了分歧怎么办？那就只有战斗，因为保密法，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和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我们生活在天堂，她存活于炼狱。” 听到炼狱这个形容，刘小宝本想质疑一下，不过看到罗素一脸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果断的信了这种说法。 “她的军衔是上校，这意味着炎黄共和联盟在地球的总负责人见了她都得点头哈腰的。要知道，在这支部队里，实力和战功是提升军衔的唯一途径。” “…下次遇到她我会向她道歉的。”刘小宝后悔刚才对姚冰蓝说出了那些话，因为相比起她来，自己刚才在虚拟世界的战斗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刚才居然对人那么轻挑，让这时刘小宝简直就是羞愤欲死。 “她应该还没有走远，毕竟她还得摆脱记者什么的，别忘了她是刚才那场比赛的主裁判。” “呃…好，错了就得认，老师，我马上去向她道歉。” 刘小宝冲出网吧，迎接他的不是姚冰蓝的背影，而是无数同胞们的热烈拥抱，当他被视若英雄的时候，他心中只有对真正无名英雄的莫名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