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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山贼

    其他招数?

    什么其他招数?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这帮被劫之人能如此坦然,相反,他们心里却被搅得慌慌的,这究竟是谁劫谁啊?

    “看来你们没有,”琉璃淡淡一笑,才刚冒出的那点兴味转瞬消失殆尽,平静地转头看向梁墨萧,说,“那么萧公子可有其他招数?”

    梁墨萧似笑非笑地回看过去,凉凉道,“怎么敢令公子失望。”

    山贼头子虽没经过什么大风浪,可此时也是真的发觉出了不对,不禁两股颤颤,可若是就此落荒而逃,他还怎么在这个山头混,还怎么让手底下这帮兄弟信服,硬撑着头皮也得上前,他猛踹了身边之人一脚,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老子上!”

    山贼们连忙回神,口中大喊大叫地举着大刀奔跑上前来。

    霎那间,林中萧瑟,天色昏暗,群山之中长风呼啸而过,有如惊涛骇浪倒海而来。

    不过须臾,所有举着刀往前跑的山贼俱停下了脚步,惊慌地看向不知何时从右肩上伸出的一只粗壮的手臂,而这只手正轻巧地捏着自己的喉间,好像只需微微用力,就能直接捏碎他们的喉咙。

    有些胆子大些的不住地转动着眼珠子,用余光瞟向身旁之人身后所立的究竟是何人,却见这些人一个个身着衣饰上下一片漆黑,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而这一双双眼睛,看人时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具具尸体,毫无感情。

    这不是普通的家宅护卫。

    这是杀人武器!

    只有那个山贼头子自如地举刀奔跑在山林之中,无一人对其下手,直到喊叫声如被人抽刀截断一般瞬间没了声音,他才恍然惊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只见林子里无声无息地多出了许多人,只一瞬便拿捏住了众人的命门,如蝼蚁一般。

    “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刀无力地坠落在了山路间的石块之上,声音刺耳而尖锐。

    他张着嘴呆愣了许久,才颤巍巍地说道,“公子,哦不,大侠,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您高抬贵手,饶小的这一大家子一命吧。”说着直直跪了下来,语气与神情倒颇有几分真诚。

    一大家子?

    梁墨萧缓缓走到他跟前,冷冷地问道,“淮阳郡外这一带向来太平,何时竟多了你们这么一帮山贼?”

    山贼头子怔怔地抬头看向梁墨萧,一时弄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怎么还问起话来了,可一触到梁墨萧冰冷的眼神时,脑子一激灵下,和盘托出,“小的们并不是淮阳郡上的人,我们都是从丰茽城流窜过来的,吃不上米喝不上水的,为了活下去,脑子一想不通就干了这种营生,毕竟帝都以东的百姓,生活的比起西面的好太多了!”

    竟然是丰茽城,这两边相距可不远,若真是如此,一路上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梁墨萧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次旱灾到底还波及了多少百姓?

    “这些人都是丰茽城过来的?”梁墨萧的眼睛扫了众山贼一圈,徐徐问道。

    “是的是的,也只有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还有力气走这么多路,那些个老人小孩,每日只能吃些树皮树根,也不知能撑几日,更不知还在不在?”

    梁墨萧的右手食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天灾最是无法受人控制,原来丰茽城的旱情已经到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若非亲耳听闻,他竟对此毫无感觉。

    “我会立刻告知淮阳郡郡守这一带山贼横行一事,”梁墨萧顿了顿,扫了一眼颓然丧气的山贼头子,继续道,“我只问你一句,你们是愿待在淮阳郡内,还是希望能够回丰茽城?”

    山贼头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似是没听明白他所说的话,却也张了张嘴道出了心中所想,“虽说丰茽城没有此地富裕,可毕竟那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愿离开家乡,可现在回去,不也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丰茽城如今已经派下了新任巡抚,并且有钦差协理,等你们此行返家,大约旱情也已经得到了控制,我言至于此,至于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决定。”梁墨萧毫不留恋地回身,抬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

    山林中多出的这一批蒙面暗卫,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瞬间没了踪影,好似刚才惊悚的一幕只是自己的错觉,若非喉间还隐隐有些发涩。

    琉璃牵动了下嘴角,沉默不语的与梁墨萧一齐踏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跑动,车轱辘踏过平躺在山路中间那根拦路的粗麻绳,马蹄踢踏间,很快便消失在了这一众山贼视线之中。

    “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明明早已知晓西北将会大旱,若是提前部署本可以解丰茽城百姓于水火之中,本可以避免流民家园失所到处奔窜,不必受此劫难。

    梁墨萧凝着眸看向琉璃,眼中是一片沉静似海的坚定,“无悔。”

    无悔。十年以来早已练就了一颗刚硬的心,只有夺取大权,南夜在握,他日才能在面对铁蹄踏血破山河时一指江山。

    琉璃默然,望着窗外的眼睛眼皮一跳,光耀明亮的日光打在她脸上,一时间映衬得她面色雪白,白的有几分异常,而她的右手又不受控制地捏向了衣袖上的银丝绣线。

    她犹豫了,心中忽然浮起一丝彷徨,似乎是她将这个一心向阳的少年推向了无心无情的深谷,走得越远,便越再难回头。

    马车之外,弯弯曲曲的道路两侧是绵延不绝的青山,静静地听,还能听见远处流动的溪水声,山道两旁零星居住着几户依山傍水的人家。如今是夏末秋初,马车奔跑间,渐起的凉意透过纱帘穿梭于车厢之内,本该十分惬意,如今竟觉得微寒。

    “公子。”梁墨萧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直到她习惯性地捏起袖上的绣线时,他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梁墨萧看着她略微出神的模样,微微皱眉,说,“公子昨夜未休息好吗?为何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合了合眼,将眼中那一点恍惚掩藏而去,默了许久,最终淡淡道,“无事。”

    闻言,他偏头看向琉璃,她分明便近在咫尺,因马车空间的狭小,甚至能听见她轻浅细致的呼吸声,可有时候又觉得此人如隔云端那般遥远,远到看不透她心中所念,远到她每每与他划清界限。

    梁墨萧蓦然转头,不再看她一眼,车内一路寂静。

    从淮阳郡到西宁城,路弯曲折,待到午后,从山路走回官道,一路上的行人商队便多了起来,马车外也多了些嘈杂的声音。

    琉璃抬手在矮几侧方敲了一敲,“咔”地一声,隐藏于矮几的八宝暗格弹了出来,她伸手从其中取了一份风干的薄荷,泡煮在几上的茶壶之内,不过片刻,车厢之中便萦绕了一股令人清心净气的淡雅之香。

    她深吸了一口气,琉璃般通透的双眼恢复了明净夺目的澄澈。

    见梁墨萧正沉着脸凝视着窗外,等到马车跑至人群稀疏之处,琉璃淡淡说了句,“其实我这几日,心中有些不安。”

    他侧过头看她,眸中带了一丝怔忡,仿佛有些不能确信她是在对他说话,只能下意识地问,“什么?”

    琉璃垂下头去,看着置于膝上的手指指尖那点光泽,原本通透明亮的双眸此时染上了一层犹疑,“莫名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应当不是好事。”

    梁墨萧神情一顿,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与他说起这些,眼中微有诧异,从未见过她这样,在对待一件事情上如此不确信过,默了默,不禁宽慰道,“或许,并非如此,只是这些日子你思虑过度。”

    琉璃将目光投向窗外过往的人群,在这午后盛放的光芒之下,金色的光线透过薄纱垂帘照在她脸上,影影绰绰的,使她整个人都迷离起来。

    商队在路过马车旁时,繁杂的声音混杂在其间,可琉璃那道轻而低缓的声线犹如穿透在众声之外的一道清音,清晰地传入了他耳内,“但愿如此。”语气分明是无可奈何。

    可她亦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靠向车壁,休憩起来。

    梁墨萧凝望着她许久,复将视线投向了车外人群渐渐稀疏的道路。

    马车似乎正朝着一条没有尽头的方向而去,一眼望不到底,漫漫复漫漫,行行重行行,就如人的思绪一般,四处延伸。

    车帘外,阳光反射于两旁的缤纷色彩,映照进来的颜色红色黄色交杂,温暖而亮丽。他拿起安放于马车内的那条雪丝锦纱,轻轻盖在琉璃身上,而过于软滑的锦纱却随之迅速向下滑落。

    梁墨萧连连伸手去接,便见琉璃睁开眼轻巧地拉住了锦纱的一角,那双干净的眸子如能洞彻人心一般静静地望进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