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复仇
夹杂在风声里的震动已逼近凉都,战马声声,连大地都在颤抖**,以方阵列队的士兵整整齐齐地前进着,如一只盘伏的巨兽,涌入城门。dt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微凉的风吹得他们的军服猎猎作响,梓云军如浪潮一般向着凉都城内扑来。 沈洛手握缰绳,纵马率领在大军前方,另一手悠闲地把玩着长剑首端的剑疆,只是那张俊俏的脸眸光沉沉,竟然看不出一丝攻破敌城的喜悦。 经过这些时日的追随,亲眼看着沈洛无往而不胜的战绩,所有的战将们对他都是心服口服,一副恨不得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何少邱身为军副将,在他身侧的时间较长,且沈洛御下向来松紧有度,适当的闲语还是聊得,何少邱策马前了两步,道,“将军,您还别说,这仲冥的太子殿下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将夏凉的都城拿下了。” “那是自然。”沈洛随手放开了剑疆,将手臂搁在了剑首,声音里带着笑意,还含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 何少邱听着,微微一呆,他为什么有种好像他夸了一声仲冥的太子,自家将军攻破敌城还高兴的感觉,难道是他的错觉? 在即将要靠近夏凉皇宫的时候,地面猛然响起了一阵排山倒海的马蹄声,紧接着,仲月联军便如潮水般奔涌前来。 刚一在宫门前,联军立即展开阵型,以小组排列的方式速度极快地寻到各自的位置站定,全程无一人发出异响,秩序极为严谨。 大军肃静,全副武装,可里头却有一个没有身着铠甲的人,在大军阵前极其显眼。 何少邱看着那道独行特立的身影,问道,“将军,你看那边驾马立在大军前的是不是是仲冥太子?” 策马徐徐靠近宫门的沈洛,早在仲月联军出现时便一眼看见了夏桀,他眸间飞快地闪过一丝雀跃,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才没有令他扔下身后的军队纵马前,喉间压抑地挤出一个字,“嗯。” 何少邱本着为自家将军着想的心态,低声为沈洛分析起他打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末将听闻,仲冥太子为人冷淡,不喜言语,好像不大好相处,但是他边那位南夜的夙王爷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 但在两军靠近的时候,他还是极有眼色地住了口,毕竟对方联军统帅的身份各个大有来头,他一个小小副将还是开罪不起的,何况,他们如今也算是站在同一阵线内的联军了。 沈洛对此没有理会,在梓云军肃整的时候,他驱马前,朝着夏桀与梁北夙的方向而去。 在众将士以为这只是联军统帅聚首的正常碰面时,却见沈洛的眼里压根没有梁北夙,只是看着夏桀的方向,顿时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本俊秀的脸再添一抹笑,满身的煞气都消失了,哪里还寻得着他战场杀敌的那股勇猛。 梓云众将士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家将军突如其来的转变,便听到沈洛喊了一声,“大哥!” 他声音不小,能叫许多人都听得清楚,可也吓坏了许多人,尤其是梓云军。 什么?他们的将军喊仲冥的太子殿下什么! 但更出乎意料的是,夏桀那张时刻都能将旁人冰冻三尺的脸庞竟然也微微柔和了下来,甚至伸出手在沈洛的肩头轻拍了拍,道,“做的不错。” “唰”地一声,以黄钟为首,全场列好队的仲冥军齐齐单膝跪地行礼,“参见二皇子。” 场面之震撼,叫以何少邱为首的这批梓云军,直到许久之后都为之津津乐道。 梁北夙策马伫立在一旁,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他,今日的所见也依旧令他印象深刻,他手摇折扇,轻笑道,“怪道民间总言‘龙生龙’,今日见过你们两兄弟后,本王可算终于明白了此话为何意。” 两人分明都没有在皇室长大,可却都活出了不输于任何皇室子弟的风采,这其,谁又能说不是因为天性使然。 听着他的话,夏桀忍不住抬头看向这座近在眼前的宫城,那眼神,好像是盯着猎物的毒蛇,若是不能够将猎物拆骨入腹,决不罢休。 想起自己曾经站在离华晋那么近的地方,甚至手握金弓却放弃了射杀他的机会,那个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得以按压下心头的恨意,至今想起仍记忆犹新。 沈洛顺着夏桀的视线看向眼前的宫城,只见方才还疏朗清隽的少年也陡然变了脸色,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出口的言语竟极为低沉且怨毒,“呵,早想来这里看看了,果然是精致绚丽、别具一格的宫城呢,留给那样人面兽心的东西住,真是太浪费了!” 与他们离得最近的梁北夙一时被二人身猛烈的杀气吓了一跳,这得是有多大的恨意才能迸发至此? 他们推开眼前的宫门的时候几乎是应声而开,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门后沉重的门闩早已被丢弃在了角落里,宽阔的宫道寻不到一个走动的宫人,像这里是一座被人废弃的宫城。 可是四周簇新的摆设无一不在提醒着来人,即便此处是一座被废弃的宫城,那也是一座刚刚被废弃的宫城。 而对夏桀二人来说,这应该是一座由他们亲手来废弃的宫城。 大军包围了宫城,夏桀与沈洛二人率领了一支小队驾马直接穿过宫道,往正殿的方向行去。 夏桀与沈洛踏青黑石砖的时候,殿内静得仿佛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联军堵住正殿左右引道,将宫殿团团围住,空旷的正殿,青黑的石砖地面,两侧是两人合抱的玉石柱子,主座果然端坐着一个已近佝偻的虚弱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今日只有死路一条,居然还出地有些镇定。 他的身前立着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夏桀记得,此人是华晋的皇长子华温炎。 此时,殿内除了他们带来的联军之外,便只有华氏两父子,已经没有旁人了,华温炎在看清领军之人是夏桀时还惊诧了一瞬,良久才回过神护到华晋身前。
沈洛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华温炎手的长剑,仅是看着他握剑的姿势便没了半点兴趣,喝道,“若是想要活命,便放下手兵刃,退到一边去!” 华温炎紧了紧手的剑,面掠过一阵慌乱,仿佛没听到一般,不知为何再一次地将视线转到了夏桀身。 不过可惜,夏桀根本未将他的目光放在眼里,平日不喜多言语,此时也更不可能说多余的话。 沈洛见他这副呆滞的模样,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颗白玉珠子便脱手而去,所用的力道正好震麻了他持剑的手腕,手因为吃痛一松,那柄锋利无的长剑直接便坠落于地,“铛”地一声脆响。 华温炎猛地退了两步,被联军前围住时,看向依然静立在殿内的二人,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与他们的差距。 华晋见此,放在膝的手微微动了动,手心的汗已经不知不觉浸湿了身的缎衣,他看向来人,虽竭力保持镇定,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看来朕当初果然选错了盟国。” 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沈洛冷笑道,“你以为你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你什么意思?” 夏桀的身份也仅是联军的士兵们知道,并未外传,所以华晋即使到此时也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所以他的目光在夏桀与沈洛二人身来回打转,他能感觉出来人身的杀意,以及满心的恨意,只是心怪,自己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何仿佛惹得血海深仇般? 沈洛往前踏了一步,目光森森如阴霾遮目,“意思是,不论你当初选择与谁结盟,下场都只有一个,那是死!” 华晋被这眸光一摄,心头升起了一丝恐惧,原本还存了侥幸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面色惨白地往座椅后挪了挪,“你们是谁?” “十四年前,你命人从仲冥皇宫抱走的那两个孩子,还记得吗?”沈洛的声音清雅,不疾不徐,像是在捧书念般曼吟。 说话时从腰间缓缓抽出长剑,剑身擦过剑鞘发出的声响配他此时的声音,如同割在华晋喉间的钢锯,一来一回,缓慢而冰冷。 沈洛看着他抖动着双唇,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眼的恐慌无以复加,心头便忍不住涌一阵快意,“哦,你不觉得看着我们兄弟二人极为眼熟吗?我还以为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的是我与大哥的脸呢。” 这番话对华晋而言无异于凌迟,他那张本已无血色的面容顿时扭曲起来,他一边用力按着自己的头,一边仿佛疯狂了般咬着牙冷笑,那强挤出的诡异笑脸,是一种绝望的溃乱,这一刻,这个向来高高在的男人,已经濒临崩溃,“原来是你们……你们居然没死!” 夏桀冷眼旁观着他的疯狂,沈洛却是微微笑着,轻声说—— “华晋,吾等来取你狗头了。” /html/book/38/38598/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