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多管齐下
请明仲直言。谢迁闻言大惊,当即起身相询。 老谢在谢宏手上接连吃亏,如今已经不复去年的劲头,很有些意态萧索的意思。 这一次江南士人的聚会,本也不是他召集的,而是众人惶huo之下,自发前来,他也没法拒绝,只能强打精神主持大局。要知道,声望这东西,树立时艰辛,耗时良久,可去时却快,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轰然而倒,实在由不得谢迁不努力。 他今日若是拂了众人之意,士林中很快就会传出他年迈怕事,不复当年之勇的风声,到那时,就悔之晚矣了。 勉强出来终究是勉强的,谢迁心中实是彷徨无计。 这两年来,以江南士人为主,士大夫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一个锄jiān,可不论文的武的,急的缓的,如今都已经沉沙折戟,他谢迁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正因有了雷火之夜带来的心理y影,当李熙提议要动武时,谢迁才断然否决。 表面上看来,谢宏在海上的实力似乎不值一提,可谁又知道他真正的王牌是什么呢势力对比再悬殊,难道还能比四千对十万更夸张么 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又要中了jiān计,等到江南菁华毁之一旦的时候,那就悔之晚矣了,蓟镇的两个吴姓参将,就是鲜明的例子。 可不用武力又能如何呢抵制珍宝斋,对辽东限运,这些对策得到了彻底的执行,在以往也是无往不利,无论是跋扈军将,还是天子近臣,都过不得这一关。 当日英宗皇帝的五十万大军厉害吧可被断了粮饷,然后再加上点谣言,还不是一下就崩溃了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教训就算日后成功复辟,那位皇帝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但是,同样的手段,用在如今的这对君臣身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漕运断绝的威胁曾奏了效,将谢宏逼出京城之外其他的策略完全没有收到相应的效用,谢迁这个运筹帷幄的人又岂能不烦忧 限运和抵制的效果当然也是有的,至少皇上的行为得到了一定收敛,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构也停止了扩张。 不过,当谢宏突出奇兵的跑去倭国之后,这些招数也彻底失败了。 有了劫掠而来的金银,那些机构也就有了经费;而有了足够的海船,再加上实力强劲的战船,谢宏就有可能垄断对倭国的海贸;再加上那些财富的示范效果也许开海禁的一天都不远了,还谈什么限制 到如今,断绝漕运大杀招也是昨日黄huā了。谢宏的辽东新政保密级别并不高,就算没有陈世良那个眼线,谢迁也一样很早就收到了消息。 新政中的税收政策倒也罢了亢论谢宏收多少税赋,都是他自己的事。想要在全天下推广,那就不是江南士人一家的事情了,是在跟天下间所有的士绅作对,就算以太祖太宗的气魄也不敢行此逆天之事。 不过,那垦荒令实在让人心忧,只是头一年就已经开垦了百万亩田地就算只是粗耕,辽东气候也不甚好可一年总也会多出百十万石的收成 若是换在从前,有人对谢迁说,辽东的粮食可以供应京城,他是断然不信的,八成会喝令左右,把说话的人叉出去。 可现在他却不会那么想了,辽东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谁能想到那个没人在意的蛮荒之地,突然有了这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茫然中,谢迁甚至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了。 妖孽,那个谢宏的确是妖孽不然怎么可能做出来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老头连圣人的教诲都忘了,没有鬼神之助,那个少年又怎么可能如此逆天 所以,当谢迁听到王鉴之充满自信的话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之所以如此,与王鉴之的风评有关。 王鉴之是绍兴人,成化年间的进士,虽然一直未入中枢,不迨名声还是很大的。弘治十三年冬,他奉谕抚郧,先是率军平定了何淮的叛乱,然后督建府学宫在保康县建成,地方风评他为;修废举坠,具有成绩,属于士人中的实干派,作风颇为踏实。 谢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为了邀名而出大言。既不是邀名之举,又须得何等经天纬地之策,才能对付得了谢宏那个妖孽由不得他不惊骇,以至于长身而起,以示敬重。 谢迁这个阁老尚如此,更遑论他人,数百道讶异中带点期盼的目光聚集在了王鉴之身上,后者却是一派从容模样,更是给众人平添了不少信心。 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王鉴之向谢迁从容一礼,先行告罪道;阁老,下官评述之时,可能会有些冒犯,还望阁老恕罪。 众皆所知,谢宏一系列的成功中,谢迁梦次扮演了失败者的角sè,避也正是谢府禁忌的由来。需王鉴之多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不少人还偷眼打量着谢迁,想从他神sè中看出端详来。 无妨。谢迁淡然一笑,一副全不挂怀的模样。对下人的态度当然不能拿到士林中来,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谢阁老可是心xiong豁达的长者,怎么可能计较这些小事呢 下官冒犯了。王鉴之又是一礼,这才朗声说道;谢宏所以难制,概因朝中对其估计不足,也不够重视。 王大人,这还不够重视今年种种且不去提,单说去年八月 王鉴之晒然笑道;那夜的变乱,实际上也是由于朝中不够重视,这才让谢宏侥幸得手,否则,纵是谢宏有千般手段,可朝中只要将各部兵马统一指挥,全力遏制西苑,又岂有不成功之理 他也不等旁人思考,继续说道;实则从谢宏入京的第一天开始,我等士人的预计就已经出现了偏差。虽是一个弄臣,可他却全然不同于以往的那些权jiān,林林种种也不须下官多说,各位心中自明。除了谢宏之外皇上的心xg也已经悄然转变,只是我等并未察觉 王鉴之敢言的名声果不其然,比起骂皇上,他这种直指朝中重臣谬误的做法,风险要大得多。所幸此时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是谢宏带来的重大危机,众人也没有心思计较许多。 就连首当其冲受到指责的谢迁也是频频颔首,面上不见一丝温sè,当然各人心中如何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鉴之既然已经开了头,当然不会因为顾忌而停下,他长叹一声,道;其实回头再看若是早早加以重视,将八月以后的诸般策略提前施行,又岂有今日之祸 王大人,这道理大家都知道,可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卖,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李熙听的有些不耐烦,当即起身质疑道。 李大人,本官并非卖弄言辞想说明的无非是对皇上和谢宏,一定要保持足够的警惕拟策应对的时候,也不应该单单拘泥于一两种手段。 谢迁听出了一些苗头,他捻须沉吟道;明仲的意思是 王鉴之肃容道;多管齐下 何谓多管齐下谢迁追问。 文武两道兼施,疾缓之策并行,此外,目标也不能仅仅放在一个人身上。王鉴之眼中精光一闪,将谜底掀了开来。 限运抵制之策不能就此荒废。虽然京中得了几百万两的补充,不过,以京城那些机构的消耗速度,那补充也只能缓解一时,何况,皇上早先就提过军事学院等等构想,以皇上的脾xg,得了补充之后,想必又是新一轮的扩张 王鉴之油然一笑,道;试想,这一轮扩张之后,皇上的摊子也就铺得更大了,可进项却未必会跟着增加,到时候还不如重复到了老路上 可谢宏已经控制了倭国的海陆,又得了船只,只要他组织起海贸商队有人提出了异议。 呵呵。王鉴之一拂长须,呵呵笑道;敢问洪翁,您可知道在倭国行销,以何类商品为止洪家老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呃,当然是丝绸茶叶瓷器啊原束如此。 不错,这些都是我江南所出,只要我等齐心合力,严格控制,那谢宏纵是能从si下里得之一二,又岂能足京城之用王鉴之沉吟道;当然,倭国金锒遍地,以那人xg子,很可能直接动手抢 若真是如此,正是国家大幸了。谢迁哈哈一笑,接过话头道;想那méng元当年何等威风,结果远征倭国,也免不了损兵折将,若是谢宏真的调集兵马前去,呵呵,料他也难以轻易取胜,纵是能胜,也势必耗日良久,正是中原取事之时。 阁老所见极是。王鉴之颔首笑道;至于江南的商品,只要换个航路,去吕宋以及南洋便是,那谢宏如果来,那就是我等以逸待劳了。 王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要重建水师在王谢二人的带动下,众人有的献策,有的拾缺补漏,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非也,非也,何必那么麻烦,各家的船队只要集结起来,就是一支庞大的力量,届时征召些水师的军户又有何难王鉴之摆了摆手,笑道;何况,海上的力量又不止这些,据下官所知,还有一些人纵横于南海和东海,实战经验非常丰富 王大人说的,难不成是 王鉴之缓缓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不错,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