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初入仕卷军事漩涡,勘案破扬兵家神威
“真的是你吗?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晋王像以前那样用力捶了捶邵安的肩,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故人重逢,邵安也是感慨万分,安抚性的拍拍他,“是我,我回来了。” “安儿,你何时从黔州放出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怎么来杭州了?”晋王连珠炮般提出了一堆问题。 “恩……”邵安明白晋王的关切之意,但发生的事情太多,无法件件说清,只好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好吧。”晋王暂时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总之能再见到你,这就够了。” 晋王挥退戏子随从,拉着邵安坐下叙旧,自是不在话下。闲话过后,邵安终于提及此行前来的目的了。 邵安问他:“你可知皇上派钦差来问你话?” 一提这事,晋王就生气,冷哼一声道:“哼,怎么不知,五哥真是冤枉死我了。西北边关那么远的事,也能扯到我头上?” “莫要这样说,皇上只是派人问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邵安续说道,“不过钦差毕竟是代表皇上,你还是要礼貌据实回话。” 晋王还是生气,闷闷道:“五哥派谁不行,非要派他们俩来。” “哦?”邵安一听他这语气,倒好奇自己在外的名声了,故意问道,“他们怎的了?” “冯致远是个老顽固,自任刑部以来,多少人在背后骂他是‘阎王爷’。至于那邵珺义,不知何故宠命优渥,皆传言他柔媚悦上,乖巧侍君。” “是吗?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两个钦差其中之一,是我。” 晋王:“……” 次日钦差入府问话,晋王听从邵安的建议,乖乖在府中等候。可等钦差入门,才发现只来了冯彻一人。邵安到底是不忍与他公堂相见,故装病没来。 冯彻满脸肃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开始问话。晋王忍着耐性,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耍王爷脾气。此次问话进行的相对顺利。 等冯彻回来,邵安急忙问道:“冯大人,如何了?” 冯彻摸摸胡须,慢条斯理道:“看来,晋王并非主谋。” 邵安刚松一口气,却被冯彻下一句话给打击到了。冯彻说:“但是,晋王和这事也脱不了干系。” “何出此言?” 冯彻拿出晋王和那敌将的供词,一边对比一边说道:“你看,这两份供词都说明一件事,此次的通敌案的最终目的是为晋王铺路。他们想让晋王篡位。” 邵安的心咯噔一跳,事情到底还是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反驳道:“若是晋王并不知情,是手下人自作主张呢?” 冯彻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邵大人这猜测,真是匪夷所思。晋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邵安明白这的确是很难让人理解。但他依然坚持,“冯大人,下官认为,主谋是晋王的母亲,淑妃娘娘。” “那也不能说明,晋王毫不知情。知情不报,是谓从犯。”冯彻果然是老顽固,一步不退。 “若是晋王爷能帮忙提供线索,找出真凶,是否可还他清白。” 冯彻考量片刻,终于同意。 ※※※※※ 时隔一日,冯彻携邵安又来访晋王府,开始了第二场问话。 场面话过后,冯彻问道:“晋王爷,这通敌之人你可知晓?” 晋王自然是摇头,冯彻又道:“当年晋王一党中人,是否还有幸存者?” “哼,不是全都就被太子除去了吗?哪里有幸存者。”晋王说到此处咬牙切齿的,一年多前的宫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恨不得将太子挫骨扬灰。 “当年晋王党势力那么大,怎么会全部除去?晋王爷还是好好想想,还有没有旧人?” “你!”晋王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怒指冯彻,“怎么,难道你嫌太子没有除尽,还要赶尽杀绝?” “事关西北战事,下官也不得不好好审问余党。若晋王爷支持配合,则可摘清自己的嫌疑。” “嫌疑?”晋王大怒,“本王还有嫌疑?本王什么都没做过,你凭什么诬陷本王。” 眼看问案陷入了僵局,邵安连忙示意晋王息怒,自己侧身低声对冯彻道:“能否让下官和晋王爷单独谈谈。” “不可。本官认为,无事不可与人言。” 邵安也被激怒了,便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向他。冯彻和他对视片刻,便觉得倍感压抑。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却有那样犀利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做出妥协,“可以屏退差役,但本官必须在场。” 邵安总算移开了视线,“好。” 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后,邵安对晋王道:“我知道不是你,也不是你的手下。但他肯定是淑妃娘娘的人。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怎么可能,母妃都仙逝那么久。” 可邵安依然重复问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 邵安淡然一笑,他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他,还活着!” “他?”晋王闻言先是疑惑,而后眼中闪现出惊喜。 “对,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他’。” “他还活着?”这句话明显能听出晋王情绪的波动。要不是冯彻在一边听着,晋王定会欣喜若狂。 “是,他现在就在西北边疆作战。为了他,必须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通敌者。”邵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顿了顿才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了么?”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晋王大喊大叫,已慌了神。 邵安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看进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似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不,你知道的。” 在邵安的注视下,晋王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脑海中飞速旋转,回想着他母妃说过的一字一句。 “或者,淑妃娘娘有什么遗物留给你?”冯彻在旁提示道。 “遗物?”这一点提醒了晋王,他忽然一拍脑袋叫了起来,“母妃身边的宫女曾给过我一幅画,说是母妃去世前画的,让我留作纪念。” “画?”邵安起疑,“带我去看看。” 邵安与冯彻随晋王来到书房,晋王取出一华丽木箱,打开锁,里面有一精心包好的画轴,那正是淑妃遗物。 展开此画,画面中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飞驰着几匹棕色骏马。此外再无一物,却毫无单调之感,反而呈现出天地浩大的气派。 画的右下角题了一首诗,诗言: 日上一曲晋有头,木下男儿肃盖草。 卯坐金头带直刀,削尽天下木羊首。 此画中的大山大河之情怀,非一般女子所有。邵安观后暗暗吃惊,淑妃娘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当邵安看向那诗时,只觉得气势非凡,却不解其意。 “这是,字谜诗。”邵安略微一想便猜出淑妃的用意了。她必定是在临死时不甘心失败,将多年积攒的关系通过一幅画、一首诗,移交到儿子手中。 “字谜诗?”晋王大惊,他读了此诗不下百遍,从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三人在书房研究着字谜诗,一待就是大半天。后来还是冯彻先看出其中端疑,“日上一曲,乃‘曹’字。晋有头,是‘普’。曹普,可有此人?”
邵安垂首略想片刻即道:“有这人,是禁军中等将领,此次随军出征。”话说他前些日子为找他哥哥,一直在看兵部名册,故将名册上的人名都记得差不多了。 “看来此人大有嫌疑。”冯彻摸摸胡须道。 邵安仿照冯彻的思路,继续往下猜。他向来聪慧,一点就透,不一会儿就解出了下一句,“木下男儿,乃‘李’。肃盖草,是‘萧’。李萧,也是禁军的中等将领。” 可是下面两句就不那么容易解了。邵安想了半天,只想到“卯坐金头带直刀”是个“刘”字(繁体)。最后那句“削尽天下木羊首”是怎么都没猜出来。 两人只好暂时放弃,将画作为证物带走,晋王的嫌疑也一并洗清。 时至半夜,邵安正在休息,忽然被冯彻叫起。原来他想了半宿,终于破解了诗中的最后一句。 “你看。”冯彻手指着诗句,给邵安讲解道,“木羊,为乙未。它应该是指,乙未年出生的刘姓之人。” 邵安一想,果然有道理。但他只记得兵册中的名字,不知道其出生时日。这下就不知指的是哪位了。 冯彻见他沉默不语,知他不清楚,续道:“这乙未年刘氏之人,本官倒想起一位,刑部左侍郎,刘咏舟。” “刑部左侍郎?”邵安诧异,以往见这人老实少言,居然会是通敌者? “刘咏舟曾为吏部左侍郎,与死去的吏部尚书江恒宇交好。众人皆知江恒宇是晋王党领头者,这刘咏舟是晋王的人也不足为奇了。” “刘咏舟是晋王党人?还与江恒宇交好?我倒是闻所未闻。”邵安不是很相信冯彻所言。 冯彻听邵安这么说,心中微微一动:这邵安明明才入仕,不仅和晋王爷相识,还熟知朝中事宜及人脉关系?他虽然心中起疑,面上还是那般波澜不惊,“他们俩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本官也是偶然知晓。江恒宇死后,他就调任刑部,撇清以前的一切。况且此人向来少语,更不会提及这等关系。” 可邵安心中仍有疑惑,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听冯彻继续说道:“为保险起见,本官刚刚已派人去吏部,查询所有刘姓官员资料。” 吏部办事速度极快,不出几日就快马加鞭的将资料送来。随着资料一起送来的,还有皇帝的圣旨。原来是西北战事突变,粮草被劫。皇上心急,下旨督促尽快破案。 冯彻跪地接旨后,打算先将三名嫌疑犯上报给朝廷。可邵安却拦住了他,“您是文官,可能不太了解这军中规矩。一般押运粮草之事,是由押运官和督运官负责,中等将领不可能得知运粮途径的。” 冯彻恍然大悟,的确如此。那两名武将职位太小,不能成事;而大人物是刑部官员。六部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部之间互不干预。所以刑部官员不可能探知兵部的事。 想到此点,冯彻急忙打开吏部给的单子,挨个查看。虽说刘姓很多,但是乙未年生的不多。刚刚又得到邵安提示,发现和兵事沾边的人就更少了。这么一排除,居然没有一人了。 冯彻将此结果告知邵安,邵安再次检查一遍单子,结果依旧。 “看来,要么是刘咏舟有通天手段得到兵部情报,要么……”冯彻说到这停了下来,眼睛紧盯着邵安。 “要么,通敌者还有一人。”邵安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