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选择

    从吴叔的到来以及离去，不过短暂的半小时。但是期间的谈话以及沟通，却令何云死寂了一年的内心世界，激起了涟漪。正如他所说的一般：一味的歉疚，不过是对现状的逃避，为什么不能勇敢的面对，给自己一些宽容？

    这样的想法，在何云脑海内不断萦回，本就起了波动的内心，越发经不起来自根本上的自我暗示。终究他还是屈服在了渐渐被引燃的斗志上，将屋内简单的收拾过后，打开了这个充满着魔性和引诱的纸箱。

    一个白色的头盔，半个枕头大小的墨色主机盒子，并几根数据链接线。如今普遍存在的网络游戏标准配备。但即便是这样单调的几类要件，依旧抵得上普通白领的两月薪水，其价格自是不菲。这且不言。

    单只说在这个网络游戏改革性的时代，世界多家实力雄厚的公司活用这一先进的技术，不断进行网游的创作创新，致使各个层次，不同年龄段，无数的人群心甘情愿购买。即便其本意无心玩乐，仅就进入这个意识体的世界，欣赏美丽绝伦的风景，也是一大享受。

    但科幻战争类题材毕竟少，称之大作的先例未有。不比西幻的职业升级系统，难有东方色彩的风姿气韵。在这个竞争洪流之中，这类游戏何以立足？

    头疼的问题致使多少有志者屈服未果。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举世闻名的CJN集团突然动作，将一款未经广告宣传的游戏无声发行。就在众人以为这不过是简单的试作品时，那些经过体验的玩家竟然纷纷予以好评。

    以传信传，这款横空出世的作品以摧枯拉朽之势，短时间内宏撼了整个游戏界，购买量，体验数逐日暴涨。它究竟有何令人称道之处？

    原来这款游戏摒弃现今游戏的升级系统，而是采用最为直接的任务制度。无需进行单调枯燥的打怪攀级之旅，杜绝了装备、等级，优良高低的无脑碾压。其cao作方式回归原始，采用类似最早的键盘竞技游戏为模本。换言之，是磨练自身实力的玩法。

    如此返本归源的设计，再经过用心精细的打造，不仅铸就了它的成功，还唤醒了诸多人内心之中那被遗忘多年的竞技之梦。

    因此，即便是落后了两年多的玩家，只要拥有着自信并努力练习，利用技术和cao作，也是存在着很大的可能性战胜所谓的老手。

    这样一来，正符合了何云的意。通过箱子内的说明书，他自行安装了起来。等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深吸一口气，带上头盔仰趟在了沙发上。

    很快额前吐下一块黑色的挡风镜，何云看到其上显示着“正在链接大脑意识体，请耐心等待…”这一行字体。

    约莫一分钟后，其上文字换行，“链接正常，请闭上双眼。”

    何云依言照做。只是将双眼闭上，很快他顿觉自己恍如从高空坠落，身体失去了重心一般。他正惊疑间，突然眼前一亮，身处在了唯独纯白的无边空间。

    全新完整的视野，再不是那只能看到一半的世界。左眼恢复了视觉？那左手呢？

    何云摊开双手，举到面前，欣喜的同时，却又生起了对过往更多的感慨和懊恼。

    说到底，人只有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引发对现状以及过去的对比。现在面对仿似重获新生一般的感触，令何云不自觉的开始对当初的选择有了动摇之心。

    他心中暗晦的念头只是才初发轫，也在这同一时刻，整个纯白无际，概无一物的空间发生了有如时空扭转一般的变化。

    天空中，阴霾遮漫。溟濛的雨色，令天地之间的景物影影绰绰。幽静的山林，耳边只有簌簌的打叶声。败落的断枝枯叶，堆叠在泥泞的小道上。鲜新的空气，糅合着土壤与甘草的清香馥郁，刺激着何云的嗅觉，令他在真实与错觉的徘徊中惊醒过来。

    身上的负重，手中的铁冷，以及沿着帽檐如同垂珠一般落下的雨滴。异于普通军编的配备，无线电，冲锋枪，防弹衣盔，以及合金匕首，一切都彷如那一年的情景回放。

    “这里是老虎，已经就位，报告完毕。”

    从无线电内传来沙哑的声音。老虎，是这支特殊行动小组内的一名成员。他成绩优异，表现突出，与其它四人同样，任务率百分百，成功率百分百。

    “这里是牛刀，已经就位，报告完毕。”

    “灯泡就位，完毕。”

    “这里是勺子，即将到位，完毕。”

    何云木讷的呆立原地，听着过往战友们熟悉的声音，令他心如滴血。由最底处升腾而出的歉疚，抽干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现在面对的无疑就是那年的选择，将他击落人生低谷的选择。

    沿着山路，在前往预定好的地点时，他无意间看到了非任务目标的一行非法越境者。其中三人全副武装，洞察他们样貌气息，都是久经战火洗礼的外邦人。他们带着一名中年人，听这人与那三人的交流语气和口音，何云知道他是国人，且是被绑架的。

    他果断放弃了继续执行任务，以解救同胞为使命。利用暗处伏击，连续击杀了两人。但到底独立难支，剩下那人反应及时，当即挟持人质，令何云不敢贸然动手。也正是这一刻，不远处的任务伏击点传来密集的枪声，回荡在整个山林中，惊起了无数栖居的飞禽。

    无线电中的求援，急切而又反复。但他仍旧以为可以解决之后前往。心下焦急，促使他由暗入明，光明正大的采取了露面接触。

    也是这无谋的决策，令他瞎了左眼，断了左臂，并同战友的壮烈牺牲。而唯独得到的，却是国民的生命安全，以及任务的失败……

    此时临景触目，何云不明白，为什么一款游戏会安排他内心深处，这段被自己深深埋葬的黑暗记忆重现眼前。

    本来简单的一步，双腿却如同贯铅，他怎么也无法迈动。一个显易的选项，内心摆动不停，他如何也无法抉择。

    当年的选择，真的对吗？何云不断的扪心自问。

    宽大而又温暖的一双大手，轻轻的抵在了他的后背，就好似灵魂的鸣动一般，何云骤然转身。

    熟悉的脸庞，慈爱的笑容。

    “爸…”何云失声喊道。

    “小云，像一名勇士一样，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为了传递这一句话，宛如跨越了空间，时间，生死。本来迷茫不明的何云，内心鼓动，紧了紧手中的冲锋枪，双眼之中绽放出锐利而又决绝的目光。

    他回转过身，义无反顾，迈开了冰封的一步。

    仿似镜面破碎一般，无数的碎片飞散四处。就在何云作出选择的时候，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充满钢铁气息的一个房间，周围杂乱的堆放着一些半人高的黄色纸箱子。钢铁制造的墙壁上，隔三差五会排布一些枪支弹药。明灭不停的吊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线，根本无法将几十平方的房间彻底通明。

    “唷，新人，欢迎来到这个名为命选的游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