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无月不战与日日相攻
苏护和花弧见了,忽然惊异,但想起那个死去的蓝怀恭,也就明白了。一个人既然已经死了,就该为新人腾出位置。对于这位风流成性的太子来说,悲伤可以止,欢愉不能断、 只是苏护和花弧没有想到,这位勇猛无比的广阳王竟然会选择屈尊伴驾。 此时的赫连冲冷若冰霜,清眉秀目间,除了几分俊朗,竟然再无倜傥。他瞥了一眼苏护和花弧,什么话也没有说。 拓跋颜这时站到中间,笑着说:“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 “不用介绍,我们见过了。”苏护淡淡的说,他瞟了一眼那位变成冷冷的赫连冲,对着拓跋颜说道:“我们来见太子,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你说吧。”拓跋颜看见苏护有所顾忌,又说:“赫连冲足可信任,苏先生但说无妨。” 苏护虽然觉得有些别扭,还是说道:“西征之事未毕,太子你又怎能现在就开始贪图享乐呢?” “夏国十多万大军已经溃败,夏王被俘,国都城破,如果这些都不算,那还有什么事情算是结束呢?”拓跋颜不解的问。 “夏国虽灭,余部尚存。平原公赫连定率数千夏军逃亡上邽,我听说此人正在收揽旧部,意欲称帝。如此,太子虽灭赫连昌之夏,而上邽又复出赫连定之夏。所以,我说西征之事未毕,而太子求欢甚早。”苏护说。 拓跋颜闻言,犹豫片刻说道:“那赫连定只带去几千兵马,无论如何也难成气候,我们还是不要去理他了。” 花弧劝到:“太子不可,昔日恒温用兵,伐秦至灞上,伐燕至枋头,皆乘胜进兵,后持重观望,卒以取败。现在魏军士气正盛,你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消除后世的无穷隐患,您又何至于不为呢?” “赫连定为篡逆之人,当杀。”一旁的赫连冲冷冷的说。 拓跋颜抬起头,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新欢说:“平原公应该算是你的叔叔吧。” “以前是,现在不是。夏国是吾王的夏国,他岂能夺?赫连定必须要死。太子,我愿请命随苏将军前去讨伐于他。” “这……,苏先生智勇过人,花弧将军亦是如此,他们二人过去征伐足矣。我们两个就不要去了。”拓跋颜看着赫连冲劝道。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赫连定死在我的面前。”赫连冲面露凶光,完全不似昔日里的那个英俊少年。 苏护和花弧看着赫连冲的变化,心中也是惊讶。 拓跋颜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同去。”说完,他又轻声问道:“先生,我们明日再发兵吧。” 翌日,太子整肃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上邽。因为女人不能随军,拓跋颜一夜合欢,匆匆而别。他只盼快些结束征伐,早日回到统万。 上邽城中,平原公赫连定听说魏军西征而来,立刻召集诸将和诸王公商议对策。但是寡兵少谋之下,所有王臣部将都没了迎战的底气。此时的夏军如同丧家之犬,在路过平凉的时候,甚至连那些昔日里龟缩在坞堡中的汉人都敢出来劫掠一番,而后扬长而去。 可是,赫连定并不愿就此放弃。他很清楚,单单凭借一个平原公的身份,很难号令天下。思虑再三,他决定即刻筑坛登基。 当日申时,赫连定就迫不及待的颁布诏书,穿好龙袍,登上那个临时搭建的石坛,封禅祭天,登基为帝,定年号为胜光。 魏军西行,过平凉后,水草丰美之景不在。抬眼所见,皆是荒岭戈壁,偶有几棵黄杨,也是形单影只,风中飘摇。时节正是七月,夏日炎炎,黄土漫天,行不多远,便觉口干舌燥,拓跋颜忍不住皱起眉头。 又一日后,苏护见不远处有几面旌旗摇曳,就问赫连冲:“那里就是上邽了吧。” 赫连冲依旧是冷冷的说:“那里不是上邽,不过是汉人的坞堡。” “坞堡?”拓跋颜听言也来了兴致,“汉人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筑造坞堡?” 苏护解释说:“当年晋室混乱,胡族大举入塞。那些胡人分大小月氐、羯族、白奴、丁零、铁弗、卢水胡,当然也有你们鲜卑人。自从那以后,中原汉人与入塞胡人无月不战,日日相攻。胡人性格彪悍,骑射本领高超。那些未及南渡而残留下来的汉人,纷纷筑堡自卫,与胡人相抗衡。太子应该听说过冉闵这个人吧。当年一纸‘屠胡令’,自凤阳至琨华,横尸相枕,流血成渠。” 拓跋颜每次听苏护说到胡人,就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说:“冉闵后来不是被燕国的慕容儁杀死了吗?”
“冉闵被斩首于遏陉山,七里左右草木悉枯,蝗虫大起,五月不雨。后来,慕容儁派遣使者前往遏陉山祭祀冉闵,当日大雪。”苏护显然觉得冉闵死的冤屈。 “事情都过去一百年了,为何这些坞堡还在这里?”拓跋颜不解的问。 “冉闵虽然死了,可胡汉之争并没有结束。入统万城时,我走遍全城也未见一个汉人,想来,铁弗人与汉人也是不相容的吧。”苏护说完,把目光投向了赫连冲。 “先祖筑城之后,的确说过,汉人是没有资格在城里居住的。”赫连冲平静的说。 拓跋颜看着苏护问:“那我们要不要征伐这些汉人的坞堡呢?” “汉人筑坞堡,只为自保,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攻打他们呢?”苏护说。 “平上邽之后,上邽、平凉之地便皆为魏土。坞堡若存,我们的城池就会受到他们的sao扰。你看这里如此荒凉,他们何以生存,不还是依靠劫掠吗?”拓跋颜问道。 “灭夏之后,魏王若施仁政,普泽天下,谁又会去做那种事呢?” “既然先生这么说,那么你就去坞堡城中走一趟吧。你就对他们说夏国已经亡了,魏王希望他们能够解甲归田,做我魏国的好子民。” 花弧听到这里,立刻说:“现在魏军大军压境,太子怎么能让苏先生去当说客?” “那让谁去?你是高车人,我是鲜卑人,赫连冲是铁弗人,我的帐下诸将亦皆为鲜卑。” 苏护笑了笑,像是安慰似的对花弧说:“贤弟放心,我去无妨。” “那就辛苦先生了,你只要陈述厉害,再说魏王仁德,不愿强攻而取,成与不CD要安然回来。” “勿需赘言。”苏护说完,将长槊交给马卒,骑着朱龙径奔坞堡。 “苏兄,我愿陪你去走一遭。”花弧说完,策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