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人之疾与全军之机
之后,一连数日,苏护只是闭门不出,即便有人来见,苏护也只说染病,众将皆不得入。赫连冲和苏护住在一处,见此情景笑道:“柔然围城,主将却闭门不出,难道是在等着粮草用尽了,出城投降吗?” 苏护笑着说:“不是在等粮草用尽,而是在等人。没有这些人,困境难解啊!” “你若心中有人选,召来就是,何必这般玄妙?!倒是显得很不爽快。” “召人容易,倘若这些人不明我意,就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也就白白浪费这些计谋。那样的话,就要再重新计较了。” “不攻不取,守在城中,实在无聊!要不要我去帮你探一探?” “你若能帮,那就最好。”苏护说完在赫连冲耳边轻语几句。 赫连冲走出将军府,对依然环立门外的一众军将说:“苏将军染病未愈,你们都回去吧。守好自己的城门,没有敌军侵犯,就不要理会。” “魏军数万兵马,粮草何以为继?” “将军怎能以一人之疾误全军之机?!” “魏军深入柔然腹地,军情甚急,何以安卧……” 赫连冲见众将哗然,冷笑说:“柔然人既然不敢前来搦战,说明惧怕魏军。你们只需安心等待,破军时机应当不远。” 赫连冲说完,转身回府,余光则落到那些散去的众人身上。 赫连冲见众人散去,独燕青和潘彰未走,又转身回来问:“二位将军何故停留?” 燕青大笑说:“将军身居府宅数日,若是大病,就当回师,若是小疾,就该出府。我去见他,看是为何?” 一旁的潘彰说:“我也有事要和将军商议。” 赫连冲笑道:“既然如此,二位可随我入府看一看究竟。”赫连冲说完,带着两个人进了将军府。 燕青看见苏护正在院中一颗槐树下喝茶,就笑道:“两军对仗,苏兄却忙里偷闲,不知颇安乐否?” 苏护急忙起身,“贤弟和潘彰将军来了啊,请坐。” 苏护将提前准备好的茶盏倒上清茶,拉着两个人坐到身边,先是蹙眉,后又笑道:“我这几日思得一计,却久未得其人。今日见到你们两个人来,疑云散去。” 潘彰说:“将军一连数日不见众人,是真的畏惧城外那十万军马吗?若然,我愿意去敕勒营中走一遭,以解将军心中忧虑。” 苏护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柔然势众,又善骑射,若是强于冲突,于军不利。当下,柔然守北门和西门,高车守东门,敕勒守南门。我们正可从中用计,分解敌军。若成,则敌众瓦解,破军唾手可得。” 燕青说道:“我和花弧都是高车人,懂高车语,将军若有用处,我亦不辱使命。” “我只是忧虑此行凶险,若话语有失,不但不能退兵,还可能会丢掉性命。”苏护并不想在燕青和苏护面前隐瞒自己心中所想。 燕青说:“其中利害关系,我自然知晓,高车、敕勒在几年前被柔然打败,部落首领迫于势而屈就称藩,其心实不忠也。高车首领懦弱,我和花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举家搬去了魏之参合陂。今日,我愿往高车营帐,述说厉害,劝其退军,若能反戈,自然是最好不过。” 潘彰说:“某为敕勒旧将,当日柔然破大破敕勒,父亲战死沙场,一同被斩杀的还有万千敕勒军马,被掠走的民户亦多达十万,牛羊驼马更是数不胜数。我想敕勒的首领不会这么快就忘掉过去的仇恨。我正有意去探访敕勒军帐,劝首领回心转意,倒戈柔然。这也是我留下来执意要来见将军的目的。迟迟不来,我只是担心自己才学疏浅,不能堪当重任。今日,既然将军也有此意,潘彰决不推辞,领命愿往。” “如此,柔然可破矣。二位将军暂且回去安置军务,今夜可行,切勿推辞。”苏护拱手说道。 燕青和潘彰拜辞。
赫连冲问苏护:“你有几分胜算可让他们安然回来?” 苏护摇了摇头,“北狄之人,只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不念旧仇,不讲情谊,我实无几分胜算啊。” “也未尽然,高车敕勒虽久居边疆,少有开化,但其中能人异士颇多。你别忘了,花弧、燕青、潘彰不都是他们部落里走出来的人吗?” “冲君所言甚是。”苏护笑道。 当夜,魏军以绳索系燕青和潘彰,悄悄放下城墙。燕青奔东门,潘彰奔南门,依夜色疾走,直奔两军营帐。 潘彰入敕勒营,未及通报,便被数名兵将捆缚起来。潘彰亦不挣扎,慨然说道:“你们没有听说过潘雄吗?我就是他的儿子,今日来此,是为大汗命运所忧。话没有说完,你们不能杀我。” 早有士兵入营报告大汗纥骨律,此时纥骨律正与众位军将在帐中饮酒,征战一个来月,进不敢进,退无可退,骑虎难下的敕勒众将皆以烧酒解忧,忽然听说魏军来使,众人愕然。 首领薛延陀说:“潘彰之父潘雄为一代名将,战死木末城,后来就听说他的儿子投奔去了魏国。此番前来,一定是为魏军做说客的。” 纥骨律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应当怎么回答他呢?” “大汗现在营前立一火堆,熊烈炭火,再选百人执刀左右。唤潘彰入营,不等此人开口说辞,只以叛逃魏国之罪责怪于他,投火行刑,看他怎么应答。” 大汗纥骨律依薛延陀所言,在营外生起一个巨大的木炭火堆,烈焰熊熊,噼啪直响,又令武士各执利刃,立于左右。 潘彰身缚绳索,来到营前,见炭火燎然,又见武士凛凛,各持钢刀大斧,站立路边。心知其意,却并不畏惧,昂然而入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