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东雍之王与不死之城
当日,苏护依照邹景的主意,伪造了兵符和文书,派一名河内的驻守将军来到了东雍之地,只说魏王要征兵讨伐步落稽,并征调东雍之地的所有魏军。 苏护来到东雍,请求军马再过五日再走。 一名将军说到:“刺史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停留,而是如果延误军令的期限可是会被判处死罪的。” 苏护听了,慨然而叹,“征伐步落稽乃是必死之路,我之所以要留你们几日,只不过是想多看看你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步落稽地处山越之地,贼多势众,易守难攻,你们去了哪里恐怕只是九死一生。我只是想不到魏王会这样征调你们,征调讨伐会死,违抗王令还会死。” 苏护说完,从怀中取出魏王之前写给他的那封密信递给那名将军说,“这信中所写,便是魏王当初派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魏王见我并没有带着你们征伐梁国,于是就另有征调,其实是想借人之手杀死你们啊。” 那名将军见信封果然是魏王密信,就拆开念了出来:朕为你增兵两万五千,在平叛白水蛮后,可留作南伐。吾今日派遣去的两万人,都不是鲜卑人,其中五千为柔然人,五千为匈奴人,五千为敕勒人,五千为高车人,五千为氐人和羌人。你可任意攻伐,死伤而无不利。柔然人死,可减少燕然山之贼,匈奴人死,可减并州之贼,敕勒人死,可减赛音山之贼,高车人死,可减弱洛水之贼,氐羌人死,正可减关中之贼…… 念毕,群情激奋,咒骂魏王之声响彻大厅。 苏护说到:“在那些鲜卑人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苏护是汉人,而你们是柔然人、匈奴人、敕勒人、高车人、氐人和羌人。在魏王眼中,我们不过是任他摆布的棋子。舍命流血皆出我辈,富贵荣华皆入魏廷,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大的不公吗?我和你们都是背井离乡的人,情义上如同一家。所以才将这封魏王的密信公布于众,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众人说道:“魏王无情,即便回了平城也是死路,那就只有造反了。” “造反的确是救济之计,可是现在众心离乱,我们必须要推举一个人来当做领袖。” 一名夷族的将领站出来说道:“这里不会有人比您跟有资格担当领袖了,我们愿意拥护您做我们的领袖。” 将军说完,众人也纷纷拥戴。 苏护说:“你们都出自不同的部族,毕竟很难管理。还记得当年的葛荣吗?尽管拥兵百万,可是没有刑律法度,只是到屠杀掳掠,最终难成大事,而是像烟灰一样被人消灭。如果你们推举我为领袖,就应该改变过去的做法,不许部族间存有歧视,不许触犯军令,生死都要听命于我。不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去冒这个风险,而去做一些会被天下人取消的事情了!” 众人听罢,跪地叩,表示生死听命。 翌日,苏护领军中诸将,在东雍城大司马门外白兽阙下宰杀牛马敬告苍天,直言魏王拓跋颜背离民心,鄙夷异族,招引天下纷乱。苏护在讲话时激昂慷慨,声泪俱下,满城军将听后皆慨然于胸,那些观礼的士兵们更是振奋。 于是,苏护自命为东雍王,领东雍之地一切政事军务。听说苏护已经自立为王,一些河内驻地的守军和百姓也纷纷前来投靠。 听说苏护自立为王,魏王拓跋颜大怒,连夜召集群臣商讨征伐东雍。拓跋颜心中清楚,魏国最大的隐患并不是失去那东雍一座小城,而是苏护。苏护在北境征伐数年,谋略颇深,如果放纵他去无异于放虎归山,那么最终深受其害的恐怕还是魏国。足智多谋又武艺群的苏护绝对比赫连冲更是威胁。 太史令张揽劝谏说:“岁星在梁魏分野之地,出师必然武功。” 拓跋颜听后大怒,取了鞭子将张揽打得皮开rou绽。 当日,魏王除授武川公公孙羽为平南将军,领军五万讨伐东雍之苏护。 公孙羽来到东雍城外安营扎寨,他本来还要征调河内的守军,可是见那些人皆念及旧情而不肯用力,又担心军中有变又将那些人全都放回了河内。现在他所仰仗的除了魏王的两万羽林郎,便是自己手下的那六千君子营。可是这君子营曾经跟随苏护征伐多次,即便是公孙羽也说不准,这个君子营还是不是自己的那个君子营。 武川公公孙羽带着扬武将军尉迟迥来到东雍城下,再见旧时朋友,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但是魏王诏令在身,他必须要对东雍城开战,只不过,这次他要面对的敌人,除了对方的军马,还有自己的良心。 城楼上的兵将见城下公孙羽的魏军军容齐整,铠甲鲜明,衣袍灿烂,各路军中,旌旗飘荡,枪矛闪亮,不由得心生畏惧。
苏护知道这两万五千外族人多是先前从各地征调而来,很多人并没有参加过打仗,他们只是迫于兵役才披上这身戎装。而魏王对鲜卑族内和族外皆有分别,对于这些外族之人,魏廷只是配备了最劣质的铠甲和兵仗。所以这些人在看到眼前装备整齐的羽林郎时难免会有恐慌。 但是,苏护却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城内守军有两万五千人,如果想在他的手中将城池夺走,则攻城一方至少需要十倍于己的力量。不然的话,谁都别想踏入东雍半步。只要有军队,他就可以将这座小城打造成一座不死之城。 城楼上的苏护看着公孙羽和尉迟炯,淡然一笑,“武川公,好久未见。” 公孙羽看着苏护,心有感叹,其实他也不愿来攻打东雍,就像当初不愿意去御史台审讯苏护一样,在战场上面对也是一种残忍。可是,太极殿上的魏王暴怒,硬生生的下了诏令。公孙羽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得从命。他除了是苏护的一个朋友,还是魏廷的一个将军。世间的事就是如此,能如愿者十之一二,太多的时候,人们都会去做一些自己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放弃,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为此,他们不得不放弃所有的选择。 公孙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城楼上戎装加身的苏护,“苏护,魏王已经下了讨伐之令,你现在孤城据守,四方无救,最终怕坚持不住,不如早早投降算了。” “投降又能如何,你看颜君还能免我一死吗?”苏护说完冷笑一声,“我和这些城中的军将一样,都是被魏王抛弃的人,他信不过我们,他要我们去死。只不过,我们并不那么甘心,他是北境之主,这么做,的确欠妥。武川公贵为国戚,颇识大体,应该很明白,我们这些人,战,亦死,不战,亦死。那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战一场。” “苏护,你真要顽抗到底吗?” “我没有退路,我为自己而战,为自己的这些兵士们而战。你不要再费口舌,要战,就来战吧。虽然这些外族兵马不如你的君子营和羽林郎凶猛,但对守城来说,足够了。”苏护说完又看了看魏军的几万兵马和摆列纵横的攻城器械,皱了皱眉头说:“武川公,就凭你们这些人,攻不下东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