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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 戏(朋友的作品,帮我拉拉人气)

    和同学们一起学习了沈从文的《云南的歌会》、汪曾祺的《端午的鸭蛋》,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我在老家看村戏的情景,那简陋淳朴的戏台,自娱自乐的演员,如痴如醉的观众……,竟一时挥之不去,让我流连。

    我的老家是鲁北的一个村庄,村西紧挨着四女寺碱河,这条河是山东与河北省的界河,一座钢筋水泥大桥连接着两省。每五天这里就有一次农贸商品交易会,村里人叫做“赶集”。每到赶集的时候,鲁冀两省邻近的四乡八镇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展示着他们的劳动果实,收获着他们的希望。钱袋子越来越鼓了,心气越来越高了,赶集的挑肥拣瘦,划价的斗智斗勇,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蔬菜、不曾注水的禽蛋rou类,时令的水果,毫不犹豫地运到自家的厨房里,细细的做,慢慢的品。

    肚子有了油水,村子里的老人开始提议增加娱乐活动。于是晚饭后跳大秧歌的队伍出现了,跳集体舞的大娘大婶们也不见了往日的羞涩,随着音乐各自舒展着腰身,挥舞着摘棉花的大手,随意率性;小学篮球场换成了灯光球场,修整得平展的水泥地面,孩子们蹿蹦跳跃,欢乐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要过年了,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们回来了,村子里更加热闹了。于是老人们又在策划唱戏。先把年轻人召集起来搭戏台,张家扛几棵闲置的檩条,徐家搭几副没用的铺板,街头租赁行里拿来几块半旧的地毯,代销点主动赞助些铁丝。在外打工的人干这点活小菜一碟,不到半天工夫,一座戏台像模像样的矗立在了村委会大院里。老李家拿来两幅门帘挂在上台口和下台口,算是“出将”、“入相”,村委会里搬几把桌椅算作道具,木匠铺削几件木头刀枪剑戟,涂上银粉,绝对以假乱真。行头得到照相馆去租,花花绿绿,什么还都有。

    演员好找,年轻人脑子好,记词快,放得开,且嗓音洪亮。导演费了一番周折,从邻村乐行(专为红白事组建的)请来大师傅高牛。这家伙什么戏都会,且功架潇洒漂亮,教出来的动作看着就舒服。伴奏的是本村小学音乐老师,一把胡琴拉的荡气回肠;京胡找来村东头孤老头张老汉,他没事总在家里拉京胡,让人听了潸然泪下。首席打鼓佬还得是高牛,毕竟人家是半专业,一切都听他的鼓点。

    要开戏了。家家户户奔走相告,打电话告诉亲戚朋友,热情真挚的邀请来村里看戏,并承诺看戏后到家喝两口儿,就像当年第一次放电影的情景。有演出的人家特别告知:今天是咱家二小子登台,那扮相不次于叶盛兰于魁智;邻居三丫头也在这个戏里,那嗓音甜美的和梅兰芳尚小云有一拼。

    村委会大院里,戏台前整齐的摆放着从租赁行搬来的长条凳,即使这样,因为看戏的人太多了,很多人又从家里扛来椅子凳子,招待看戏的亲戚。小孩子不甘寂寞,坐在那里不老实,前面大人身材高大挡住了视线,于是另辟蹊径,三下两下爬上房顶或柳树杈上,视野倒是开阔,台上台下尽收眼底。

    随着紧锣密鼓的躁动,演员出场了。不管唱得怎么样,台下绝对先来一个碰头彩。谁敢说个不字,旁边的人们肯定有不乐意的,所以大家也就不讨人嫌。只是看着看着,有的人就想站起来,好好看看演员的容貌、行头,所以这时候就用到村委会治保人员了,他们拿着长长的竹竿子,轻轻在这些人头上划过,这些人也就知趣的坐下来,但不闲着,手舞足蹈的喊好,随着伴奏摇头晃脑的跟着台上演员一起唱。也有眼尖爱开玩笑的,当台上秦香莲跪在台前时,眼尖的人仰头笑着对后边人说:快看!秦香莲穿了双阿迪达斯的鞋!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也有瞎喊遭殃的。台上的卫兵是三丫扮演的,她的对象是邻村的顺子,还没结婚,这位喊了句“顺子家里的”,台上的三丫怒目而视,把手一扬,其实什么也没有,这位就好像中了飞镖一样,向后仰去,整个身子从长凳子上翻了过去,好在后面有人接着,没受伤。台上台下哄堂大笑,连高牛都站起来,拿着鼓槌点指着台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家都说这是今天最好看的一折戏。

    敢上台唱戏,实在不简单。我有一天趁没开戏,溜到戏台上,刚想唱一句“站立宫门叫小番”,可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都在冲我笑,我忽然心里一哆嗦,声音发了颤,腿肚子有点转筋,只好迈着四方步,悄悄地离开。

    演员上台也有紧张的,我亲眼得见《秦香莲》里包公出场时忽然哑了嗓,急得他唱腔走了调,但仍然获得了掌声鼓励。原来村戏就是这样的,大家只把它当作自娱自乐的方式,其他要求并不高,越有娱乐性越好。这不,包公的四个护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确如侯宝林大师相声里说的,一边一个,一边仨的站着,接受着台下观众的哄笑指点;宣读圣旨的太监也过来插科打诨:“皇上有旨,张小五,你老娘让你回家吃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