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恩

    余忘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拿起桌上一只小巧的酒杯。这些酒杯俱是用燕王朝最有名的流云官瓷而制，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小酌一口，满嘴酒香。

    酒当然也是好酒。初时，这酒还没名字，雁春楼刚开张那一会儿，来了无数的恩客饮此酒，均是赞不绝口，却都喝不出来是哪家大酒坊酿制。不知是谁人首先提起，“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这酒的名字，却又独此一家，不如就直接叫雁春酒吧。”众人纷纷赞同，于是，这酒以后就叫雁春酒了。

    最激动人心的，莫过于九十九位佳人共舞一曲“留仙舞”，看的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是目瞪口呆，都忘记去饮杯中的美酒了。余忘那个时候也从旁侧偷偷看了几眼，心中只留震撼。

    雁春楼成立至今，足足有三个春秋，名声在燕王朝中是响当当的一绝。三年内，王朝新楼成立无数，单单就说白水城就新开了好几家，可是，雁春楼的地位还是无人可以撼动。

    九十九位佳人正值大好年华，三年内，无一人离去，无一人进楼。

    名气最响亮的两位顶楼花魁，每年只露脸一次。期间不乏一掷万金的豪客只求一睹芳容，但是两位花魁根本不为所动。就连咱们的余少东家要见这两位花魁，也是万万见不到的。

    这座白水城最大的销金窟，三年来吸引了无数人。来者是客，不管是听曲儿的、赏舞的还是寻花问柳的，那价格可都不便宜。单单是一壶雁春酒就卖十两银子，而白水城中最好的酒不过才五两银子一壶。

    如此敛财，吸引来的就不止客人了。一些江湖上的大盗也想进去分一杯羹，偷一壶酒具那都是赚到。当然也有劫色的，反正不管伶人姿色好坏，能在那九十九美之一的就一定是寻常人一辈子都难奢望看到一眼的。

    钱财多了，就要护着。余忘的娘既然能盖这么一座楼出来，当然存了守财的心思，请来护卫的人比前院后院加起来的人都多。那些江湖大盗们大多都有来无回，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淡了心思。

    老.鸨见余忘来到前院，赶忙迎了上来，谄媚地笑道：“少东家，这大清早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不是需要哪位姑娘服侍您用早膳？”

    余忘笑着说道：“早膳我在后院已经吃完了，我就是一个人闷得慌，来这里喝喝酒，解解闷。”

    徐娘半老的老.鸨估计以前也是艳名远播，如今风韵犹胜一些清官伶人，她当即心领神会，唤来丫鬟，吩咐道：“给咱们的少东家请李姑娘下来。”

    余忘叫住准备上楼的丫鬟。“别这么麻烦了，我喝完这杯酒，就去楼上亲自找她，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老.鸨一脸我懂的样子，带着丫鬟离开。以前的余忘没事喜欢欺负楼里的姑娘，时间久了，心里倒也觉得无趣，不过真正能看出他这副纨绔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就只有这个李姑娘。

    李姑娘名叫李沫薇，名字是艺名，估计再作践自己的女子想必都不会用上真名。余忘曾经问过她的真名和出身，都是这个勾栏里最忌讳的问题，她只是笑而不语。

    喝完杯中酒，他理了理衣裳，直奔四楼。

    李沫薇住的是丁字房，靠着左侧。虽说每一层的伶人等级不同，但是同一层的并没有先后之分，全凭个人喜好安排。

    余忘习惯性地敲了敲门，屋内丫鬟把门打开，见是余忘，微微施了一个万福，随后便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关上，留下孤男寡女。

    隔着屏风，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进来吧，陪我一起用早膳。”

    李沫薇的闺房没有紫儿的大，没有书写台，只有梳妆台、桌子和一张床。不过她用了很多精美的小物件来装扮房间，比如从外购置回来的珍珠帘子，孔雀翎子，还有一些奇珍古玩。

    余忘也不客气，坐在她的旁边，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好吃、好吃，我刚才特意没出声，难道李姑娘在屏风上生了眼睛，怎么知道是我？”

    李沫薇声音温柔，却多了一点脂粉气，少了紫儿的那份素雅。“这大早上敲我门的，除了你余少东家，可就没其他人了。”

    “难道没有其他男子愿意留恋于李姑娘的温柔乡？”

    李沫薇娇嗔道：“你知道的，我只卖艺不卖身。少东家这么说，难道是想留恋小女子的温柔乡？那小女子愿意心甘情愿地服侍少东家。”只见她含笑吃着糕点，一双魅眼直勾勾地盯着余忘，摄人心魂。

    要不是从之前的记忆中得知这李沫薇不知道自己是天萎，现在的余忘还以为她是有恃无恐呢。“那感情好啊，李姑娘一身舞艺那叫人是叹为观止，就是不知道在床上，这功夫是不是还那般了得？”

    “少东家就是会说笑，要不咱来试试？”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余忘目光扯向别处，赶紧正了正心神，正经道：“你可知道你差点就见不着你的少东家了？”

    “难道少东家你想去其他女子的温柔乡，可是楼上的几位jiejie？那沫薇可是争不过她们的。”

    余忘一脸认真地看向她。

    李沫薇收起她那魅惑的功夫，正色道：“怎么回事？”

    “我昨天中午被人下毒了，差点就死了，要不是你的少东家福大命大，现在可就没人陪你用膳，说着这些带荤的话了。”

    “谁这么大胆，下毒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两个，现在扔在柴房里享受呢。”看着李沫薇带着疑问地皱了皱她那黛眉，余忘解释道，“都是些对付小人的手段，不值一提。不过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帮我盯着朱嘉文，其他人我信不过。”

    “他不是你的酒rou兄弟吗，我以前听你提到过。”

    余忘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李沫薇，李沫薇轻笑道：“想不到咱们的少东家还有情有义呢。可惜啊，少东家心里有人了，就不要我这个风尘女子了。”

    余忘站起身，说道：“我得赶紧走了，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我，我还不想太早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余忘快要出门的时候，李沫薇叫住他。她看上去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余忘回头，给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李沫薇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少东家，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我？”

    余忘轻轻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信这里。”说完，出门，快步而去。

    李沫薇愣了愣，看着门口发呆，过了一会儿，她隔着屏风，对着门的方向，施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