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参战者（四）
现在。 伦敦的时钟塔，现如今隐藏在大英博物馆的内部，是魔术协会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高端的学府，从公元元年便已存在的古老组织。而那座在上世纪中叶的时建造的大本钟，便是被一群老贵族们突发奇想地、就着这个传承了两千年之久的名字建成的。 韦伯－维尔维特，几乎没有人认为他十分有出息。 既不是出身于名门，也没有遇到什么良师益友，几乎所有认识他的学生们都完全不在意他。不过，几乎一半自学的他一直以来，一直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能够考取到时钟塔而感到深深的自豪。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一定是这个学校建成以来，最为出色而有才华的学生之一。 不过，维尔维特家族作为魔术师而言，毕竟只有短短的三代而已，比起那些动则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家族而言，真的是算不了什么。魔术师的魔术回路会随着世代的繁衍而不断增加，刻印内的知识含量也会随之增长。那些能够在学校内获得奖学金甚至是颜色称号的人，几乎都是延续了六代以上的纯粹血统者。 不管最终目标是否是抵达根源，研究魔术，或者说探求宇宙的真实，都不是随随便便一代人可以达成的。即便这个世界的四大元素活性很高，即便魔术师们在学习的效率上极度出色，但这依旧不是随随便便一两代就可以完成的事。因此，那些被一代代记录着的刻印便无比重要了。 而这，恰恰是韦伯无比欠缺的。在所有的魔术师都有着一个知识宝库的前提下，他天生地便在起跑线上输给了别人。 自然，在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越是悠久的家族才能诞生强大的魔术师的前提下，韦伯却并不这么想。 “在魔术的世界里，血统就大体上决定了优劣。” 降灵科的教室，如同其他的教室一样，是一个用木质地板铺成的硕大的阶梯教室。一名名年轻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坐在那层层叠叠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座位当中，而在那最前方的讲台处，一位金发的男人正在用那粘稠的嗓音缓缓地叙说着。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阿其波卢德家第九代家主，降灵科一级讲师，日冕位阶的精英魔术师，精通降灵术、召唤术与炼金术的他，有着浓密的金色头发。虽然早就被不少学生们暗地里笑话过，但丝毫不清楚这一点的他，却依旧无比地为自己那“英俊”的大背头而感到无比自豪。 “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魔术的成就不是能简单地在一代内、数代内达到极高程度的，是需要长辈们辛苦地将自己的学问传承下去，一代一代好不间断地持续研究才可以达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越是悠久的魔术世家越是具备权威的缘故了。” 眉毛很淡，面颊有些消瘦，双目也有些狭小，虽然不少学生们都认为这位讲师的长相有些不太讨人喜欢，但那九代单传的日冕位阶却足以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对方表面闭上嘴巴。 “为什么，要从如此简单的地方开始讲起呢？” 黑色的讲师长袍把那高挑而健硕的身材衬托的格外挺拔，用一边漠然的目光在面前那上百名学生前缓缓地扫视着，肯尼斯继续用那粘稠的嗓音缓慢地说道：“前几天，有一个学生把他的论文交到了我的手中，他把我之前的言论尽数推翻了。 整个阶梯教室的左上角，韦伯兴奋地挺了挺自己那单薄的胸膛。虽然自己的个子不是很高，但当讲师提到自己的论文时，他自然而然地感到了自豪。 在肯尼斯取出那厚厚的一本论文，拍打着上面那写着“通往新世纪的魔道之路”的封面后，冷冰冰地说道：“他认为，魔术师的实力必不能从传承的悠久性来考虑。只要对魔术式的理解足够深刻，即便是初生家族的魔术师也可以掌握强大的魔术……” 韦伯轻轻地笑了，他丝毫没有理会周围学生们的低声议论，只是开心地望着讲台前的肯尼斯。 “……老实说，我在读了这篇文章之后，也是颇有感触的…… 环顾教室，或许是觉得面前的学生们那议论纷纷的样子实在是太吵了，他紧接着又不满地说道：“安静！” “……但我实话说了吧，这根本就只是一片妄言罢了，韦伯……维尔维特！” 谁知，在那慢悠悠的长篇大论之后，肯尼斯却是直接把韦伯那辛苦了许久的厚重论文一把摔倒了桌子上。那鹰眼一般的双目径直穿过了整个硕大的阶梯教室，瞬间便找到了那呆在左侧一角的韦伯。与此同时，一股冰凉入水的气流直接涌向了他。 下意识地，韦伯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在我的学生当中居然有如此爱好妄想的人，真的是让我感到太失望了。” “老师，我只是对当下守旧的魔术协会提出问题……” “韦伯君……” 虽然用词上比较客气，但那冰凉凉的语气当真是和肯尼斯的魔术属性颇为贴切。只见他用那傲然地用眼角撇着那一脸委屈的韦伯，轻飘飘地说道：“你的家族才只传承了了三代对吧？听好了，在魔术师的世界中，你的家族就仿佛刚出生的婴儿般稚嫩。在向父母提出意见时，是不是先学会说话比较好啊？” 在周围同学们的一片嘲笑声中，韦伯气愤地握住了拳头。 …… “什么啊！” 一个人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韦伯一边快步地向着无明确目标的前方走着，一边气愤地大吼大叫着。逛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在他的用力踏动下发出当当的响声，整个走廊当中都是这矮小少年不满的抱怨回音。幸亏每一间教室的门都有着优良的隔音效果，不然这位刚刚在自己班级内出名的学生，很快就会名扬整个时钟塔。 一个第三代的魔术师，正大言不惭地评价着阿其波卢德的家主，降灵科的天才，日冕位阶的魔术师。 “不就是嫉妒我吗？肯定就是在嫉妒我！肯尼斯这个小男人看出了我的才华，所以才刻意地在所有人面前不断地贬低我。想必在他看来，这样的一番贬低应该可以让我从此一蹶不振吧？哈！真是想多了！阿其波卢德你可真是想多了，我堂堂的……我堂堂的维尔维特家族的新一代成员，整个魔术协会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学生之一，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把戏打倒！？” 压根就没有向前看，只顾着低头抱怨着的韦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飞快地走着。反正这条在空间技术下长得很的走廊长得很，能撞到什么东西？ “啊！” 就在他继续打算再嚷嚷些什么的时候，那低垂着的脑袋顿时狠狠地磕在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平面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在惊叫一声的的同时，连续后退了三步的韦伯下意识地喊道：“谁居然敢对时钟塔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啊！” 他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 在那双嵌着两颗钻石的精致黑色高跟鞋之上，是一双令大量男生们为之赞叹的修长双腿。同样黑色的短裙带着层层繁复的褶子，末端停留在膝盖上方的位置。款式精致的白色衬衫同样也在领口处绣着娟梅的花纹，饱满的胸部上方口袋内插着一管金色的钢笔。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丝绸般在墙壁上的灯光下闪闪发亮，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双唇勾起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在那一缕稍微翘起的散乱刘海之下，一双充满了睿智的明亮双目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韦伯。 “你刚才，说你是时钟塔最天才的什么？” 外表不过十六七岁的靓丽女孩，用那完全符合自己容貌的嗓音，以成熟睿智的语气，调侃般地问道。 “远坂教授……” 韦伯慌了，当他的大脑迅速地清醒过来之后，他迅速地慌了。 自己那响彻整个走廊的抱怨肯定一点不差地被对方听了去，肯定的！ 自己不过是一个第三代的魔术师而已，如果远坂教授原封不动地把自己的抱怨奖给谁听……在这世家云集的时钟塔内，自己死定了…… “那个……那个……远坂教授，我只是……啊……” “貌似，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为什么你不在教室呢？我记得……你似乎是降灵科的学生对吧？” 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对方的视线瞄到了韦伯胸前那代表着降灵科的肩章上，然后抬起脑袋，视线紧接着便转移到了屋顶上的一座华丽的吊灯上，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那玫瑰花瓣似的嘴唇上，若无其事地说着让韦伯毛骨悚然的台词：“你的老师……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唔……看来这位老师不是很得人心啊……” “教授！(。﹏。*)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在走廊里大声嚷嚷地说自己老师的坏话，我绝对不应该在走廊里大声地说他的坏话！教授，您可千万别把这事说给他听，不然我就死定了！” 虽然对这位教授的近距离接触完全是零，但韦伯在其他人长时间内的熏陶下，早早地便意识到自己此时究竟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过，这位有着太多外号与称号的教授却完全无视了韦伯的哀求，依旧抬头望着天棚上的那盏豪华的吊灯，似乎它是一个什么稀罕的东西似的。食指尖上的纤长的透明指甲轻轻刮着嘴唇，同样白皙的拇指则在那圆润的下巴颏上画着圈圈。 “啊呀？不告诉吗？啧啧，那可有点难办啊，我和肯尼斯可是的蛮愉快的合作伙伴呢。上个月刚刚从他的库房当中借来了一个幼年九头蛇的标本……” 听到对方这么说，韦伯下意识地就是一打哆嗦。 幼年九头蛇的标本？ 海德拉，九头蛇，传说级别的魔兽，即便只是幼年标本，其价格也足以让三个维尔维特家族倾家荡产……吧？ ……难怪上个月的肯尼斯讲师在忽然之间，脾气居然那么火爆。 那个标本，作为召唤科系主任洛克·贝尔费邦的珍藏之物，在差点被一个名叫狮子劫界离的魔术师拐走后，却被那个金色大背头给弄到手了，这件事曾在学生们当中好好地一轮了一番。这似乎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 结果很显然，那个幼年九头蛇的标本……此刻再一次地易主了。 “那个……教授……” 韦伯的心里着实有些发慌，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面前这位和他此时的死对头肯尼斯可完全是不同次元的存在，谁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呢？ “韦伯君，先说说吧，不去上课，在走廊里晃悠什么呢？是人有三急吗？” 你家人有三急还会一个劲地在地面上跳着跺脚…… “阿奇波卢德老师让我替他去办公室当中取东西，我现在正……正在……” 其实是被叫出门去罚站，然后自己偷跑了出来。当然，此时此刻，韦伯可绝对不能再说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了。 “嗯……不急，不急，我正好也想要喝杯茶了，要不咱们去图书馆做一做怎么样？” 不过，该说是无厘头呢，还是别的什么？令韦伯感到无比意外地，面前的少女却温柔地向他如此提议道。 “啊？那个……教授，我还要给老师……” “嗨嗨，只要在下课前回去不就行了，那家伙可没那闲心思在上课途中跑走廊里看你在不在。走啦走啦，喝茶去～” 露馅了…… 怎么搞的？自己为老师拿东西的这个理由应该毫无破绽啊？ 被对方一把拽着袖子拖着走动着，韦伯实在是有些想不清…… …… 高耸的天花板上点缀着盏盏镶金的华丽吊灯，墙壁上也随处可以见到那一盏盏古典欧式风格的烛台，凭空悬浮在上面的金色光球在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浅棕色的地面上即便用力地踩踏也不会有噪音出现，一座座或高大或普通的木质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自然，一色清厚重的硬皮精装本是收藏的大前提。 在一张并不起眼的木质圆桌前，韦伯正在于对方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在那颇为宽敞的光滑桌面上，一个雕着精美花纹的紫砂壶正被放在了紫檀木做成的支架上，一缕蓝色的火苗只有小指粗细，正不温不火地烧着茶水。 “所以说，你很想向肯尼斯，以及所有的学生们证明，你韦伯－维尔维特是一个十分出色的魔术师？” 右腿搭在左腿之上伸入桌下，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的年轻教授微笑着抿着一杯茶水，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慢慢地说道。 “是的！那些家伙！不就是只传承到第三代吗？有什么不可以吗？谁规定必须传承越久才越厉害？如果继承人是个傻瓜的话，你就算是把他扔到根源里面去也没有任何用处！这完全就是在无视个人的才华啊！切，肯尼斯那个家伙，他肯定是意识到了我是一个潜在的天才。当众侮辱什么的，竟是些小人伎俩！” 反正话题已经被打开了，韦伯也懒得再客气什么，聪明的他看出对方不会把这一次谈话的内容高速其他人，所以也就压着声音畅所欲言了起来。 “就算没有先进的魔术刻印又如何？图书馆里的资料都是白给的吗？只要一个人天分足够，并且勤于学习，他自然也是可以走向成功的嘛！不就是通过精神力探索周围活性的四大元素……” 虽然韦伯现在的知识等级与实力积淀都并不是很高，但他对于“天道酬勤”这句话却是深信不疑的。此时此刻，在终于面对一个肯听他说话的人后，一直以来的那些不满自然就全部爆发了出来。 “……韦伯，听说过圣杯战争吗？” 就在韦伯准备再嚷嚷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平静地开口了。 “……圣杯战争？” 有听说肯尼斯那家伙要去远东参加一个竞赛什么的，名字好像就是这个。远坂教授忽然提出这个是…… “喏，看看这本书的这一页。” 放下茶杯的右手向着一旁的书架群找了一招，当韦伯还未从对方那纤细白嫩的手掌中缓过神来时，一本厚实的硬皮精装书便落到了他的面前。 “……圣杯……战争……” 两百年前，以被称为“御三家”的爱因兹贝伦、远坂与玛奇里共同成立的竞赛。代表人物便是那两百年前的王冠阶大魔术师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及玛奇里－佐尔根，还有……远坂家当代当家远坂永人。 “召唤英灵……以英灵的实力为基础进行惨烈的拼杀，最终的胜利者可以获取那万能的许愿机，许下任何他渴望的事物……” 这简直是…… 韦伯对于直接的许愿并不是非常的感兴趣，他所想要的仅仅只是让大家承认自己的才华罢了。忽视了魔术师自身的所谓知识积淀，仅仅是各种魔术的应用和英灵之间的对战，韦伯觉得，这实在是太适合自己了！ “教授！这、这简直是太棒了！” 不过，新的问题紧接着便出现了。想要召唤英灵，必须通过圣遗物才可以进行，也就是必须要有媒介。虽然那传说中的英灵殿里有着堪称数以千计的英灵，但魔术师们自己能够知道的，也只有那些自己历史上的英雄人物罢了。比起随即地招来一位不明实力的人物而言，以圣遗物锁定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雄，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 “……圣遗物的话，我这里有的。” 就在韦伯刚刚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便见对方左手无名指上的红钻戒指上光芒一闪，一个木质的盒子便出现在了桌子上。 “啊……” 打开盒子，韦伯欣喜地叫了出来。 红色的披风碎片，那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圣遗物。 “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马耳他，无意间在遗迹当中找到了这个东西。我自己是不需要啦，既然你打算参加圣杯战争，那就直接送给你好了。反正要你付钱你也肯定付不起不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韦伯的错觉，似乎在远坂教授的目光中，有一股恶作剧的意味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