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巴别之路
飘渺的烟雾自香炉里升腾而起，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在不知不觉中使人全身放松，心旷神怡。 但是，此时此刻，任博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丁点的轻松，在他的面前，三道视线一刻也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这三道满含着怀疑、戒备、警惕与好奇的目光令他浑身发凉，不经意间，冰冷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背后的衣衫。 从他喊出那句话后，就知道一定会是这个结果，他在赌，赌宇文拓对他的信任度，尽管从一开始宇文拓就表现出对他的极大信任，不仅不询问他的来历，不追究他的目的，甚至对他报以无条件的信任，就连商谈如布设大地六芒星这般机密之事都不加回避。这一切，果真如宇文拓所说，是因为任博与他相熟的某人极其相似的原因？ 那个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被宇文拓相交至此？ “任博，你为何叫本座不要实施巴别之路？”宇文拓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对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很感兴趣，期待他能说出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 任博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思索了半晌，直到上官震远和杨硕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道：“我知道西方之地，对西方的魔法也有所涉猎。” “在西方，巴别原是一座城市，名叫巴比伦，它拥有着可以与大兴城媲美的历史，它曾经承载了西方之地的文化与辉煌，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有一个传说，一个叫诺亚的人，他一生共诞下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都生下了许多后代，由于土地的日渐稀少，他们的后人只得往外迁徙，逐渐的就形成了数个庞大的族群。” “后来，他们来到了一个叫示拿的地方，在此定居下来，并打算修建一座城池和一座塔，这个城池就是巴别城，而那座塔责备他们修建得无比的宏伟气派，塔顶甚至插入了云霄，这座高塔，被称作通天塔……” 宇文拓没做出任何反应，这也在任博预料之中，想来当初独孤宁珂向他提出以巴别之路替代失却之阵时，就说明过这些。不过，宇文拓清楚，不代表其他二人也清楚，虽然他们很想追问个究竟，但奈何宇文拓伸手阻止了他们，便只能安静地继续听任博讲下去。 “后来，西方的创世神，上帝耶和华看到了他们的行为，开始担心起来，认为他们共同拥有一种语言，太具有凝聚力，以后可能会做出某些某些令他不可接受的事，于是耶和华便打乱了他们的语言，使他们再也不能良好的沟通。所以，巴别在西方就成为了变乱的意思。” “在魔法上，巴别之路也是一种非常高端的魔法阵，它以极端的残酷、血腥而闻名于世，它实际上就是一种传送魔法，用以将施法之人传送到一个指定的远距离目标。” 宇文拓微微点了点头，巴别之路的功用当时独孤宁珂也为他介绍过，只不过没有任博讲得这么详尽而已。 “我知道太师大人的想法，发动传送到天界的虚空之阵需要上古十神器的前五样，而修补神州结界则需要后五样，可是，十大神器的行踪成谜，即使以大人之能，动用全国之力，在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将它们搜寻到，所以，时间紧迫之下，你打算用大地六芒星代替东皇钟，以万灵血代替炼妖壶，以第二次天狗食日代替盘古斧，建通天塔以代替昊天塔，并以轩辕剑为中心，用强大的西方魔法力量开启西方传说中的巴别之路。” 这次，宇文拓也为之动容了，这个叫任博的神秘年轻人在今天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讶，先是拥有足以媲美十神器的佩剑，然后又说出了几乎不为人知的神州结界的存在，现在又一口道破了自己数月来的苦心经营的局面，仿佛，真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一样。 与那个人何其相似…… 希望他也能像那个人一样，为自己带来惊喜吧。 任博见宇文拓的表情只是略显惊讶随即又恢复淡然，知道他不会再作追究了，心情也不由稍稍舒缓，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如刚才那样紧张：“宇文大人，你可知巴别之路的最大缺陷？” “巴别之路的最大缺陷？你可知晓？”宇文拓淡淡的一笑，反问道，这也是任博自见到宇文拓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 “除了太过劳民伤财和血腥残忍之外，它基本上可说是完美的吧……”任博摇了摇头，“但是，如果用于中原大地，用于修补神州结界，就会产生一个不是缺陷的缺陷。” 听到这里，上官震远心知后边的内容或许会涉及到某些不能为他人知的隐秘，于是暗中拉了杨硕一把，站起身对宇文拓道：“太师大人，末将还有琐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刚想退出房间，却是被任博叫住了：“上官将军还是听一下为好，因为此事所牵涉的已经不单是太师大人一人了，而且也不是太师大人一个人应付得了的了，不光是对于你们，我，还有整个中原大地来说，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上官震远看了一眼宇文拓，见宇文拓对自己点头道：“上官将军，无须回避。”他才重新坐下。 “你所言缺陷一说，本座愿闻其详。”宇文拓带着请教的口吻说道。 “那请恕在下失礼了。”任博先一拱手，然后才缓缓道来：“我方才所讲，巴别之路乃是一种用于超远距离的传送魔法，它拥有其他传送魔法所没有的强大传送能力，足以让使用者在天与地的两个极端之间往返。但是，即便功能再强大，巴别之路也不可能突破结界进行传送，更何况是远古以来用以防御西方魔界的神州结界了。所以，想要发动穿越神州结界的传送，必须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只有一个，那就是神州结界的防御最薄弱之时——第二次天狗蚀日之际。” “当赤贯星划过天空时，神州结界的防御作用会瞬间降至最低，那个时候，便是发动巴别之路的最佳时机。可是，用西方的话说，这就是一把双刃剑，它的利刃不仅对着敌人，也对着自己。由于巴别之路的传送功能实在太过强大，它在发动时爆发出的能量会在顷刻间将神州结界撕裂——也即是说，巴别之路用在修补神州九天结界一事上，不仅无益，反而会加快西方魔界的降临，等到太师大人到达天界之上时，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叫巴别之路的魔法是不是就不能使用了呢？”即使对魔法之道一知半解，杨硕也听出宇文太师目前使用的方法有很大不妥之处。 任博并未当即回答他，而是看向宇文拓，只见大隋太师正微微闭眼，没有一点动静，似是在仔细思考他提出的观点。 如任博所说，即使宇文拓身为上古十大神器昆仑镜的转世，在收集遗落的十大神器之事上也是难上加难，神器之间的感应能力让他在年幼时就找到了代表最强武力的轩辕剑，并持之纵横天下，至今未有一败，可是，哪怕他日夜冥思不断，竟然再也找不到另外八样神器之所在，感知不到它们散发的气息，所以只能依靠自身掌握的大权，发动势力在整个神州大地上四处搜寻。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依靠情报，他亲自北上雁门，寻找到的神农鼎只是一个青铜铸造的假货，气恼烦闷之际又不知被何人状告私藏神器…… 如果能够找到上古十神器，又何必建通天塔、集万灵血、画大地六芒？ 然后，宇文拓重又睁开双目，对任博点点头，请他继续说下去。 任博回头看了看杨硕，回答道：“既可以使用，也不能使用。” “此话何解？”上官震远问道。 略加思索，任博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字一句的说道：“巴别之路本身并无问题，之所以会出现我说的那些状况，是因为有人在算计太师大人，这完全是一个针对太师大人的阴谋。” 话一脱口，屋里的气氛就变得凝滞起来，上官等二将对此话持深深的怀疑态度，他们不相信居然有人会在这种关乎神州大地安危存亡的大事上设计谋害宇文大人，殊不知，一旦魔界降临神州，万物皆毁，设计之人也无幸存之理吗？再说，除了太师大人和任博外，还有谁知道妖星赤贯和神州结界的存在呢，就连自己二人亦是今日方才知晓此事的。 “你既然这么说，那人为什么要陷害大人呢？”上官震远问道，这种事情容不得他开半句玩笑。 “那个设下圈套的人，就是想趁太师大人发动巴别之路那一刻，利用巴别之路的巨大力量帮助赤贯星加快划破神州结界的速度，好让魔界提前降临。”任博郑而重之的答道。 “若真如你所言，难道那人想与大人同归于尽吗？”上官震远反驳道。 宇文拓则不然，先前听到任博的话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早先因时间紧迫，再加之无法找到其他神器布下虚空之阵，心急之下，有很多东西都没能考虑到，独孤郡主甫一提出巴别之路的方法，自己没多加思索便即采用，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洛阳以南修建通天塔，遣手下四部将四下搜集材料以布万灵血阵，画大地六芒星，这些事情，都是必然引起天怒人怨的极大罪孽。 现在仔细想想，也许自己真的已经被引入了一个天大的圈套之中。 “他说的没错，是有一个人……”宇文拓静静的说道，打消了上官震远二人的疑虑。只是，他们怎么都无法相信，竟会有人愚蠢到不惜用自己，用神州大地无数百姓生命来为太师大人一人陪葬！ 就在二人目瞪口呆之时，任博再次曝出一个情报：“那个设计陷害太师大人的人，同时也是在陛下面前状告太师大人藏有神农鼎的人。” 杨硕再也忍不住了，挣开上官震远的手，跨步冲到任博跟前，一把握住了任博的肩膀，喝问道：“那个人是谁？” 身为太师大人的亲信部将，他可以容忍他人谋算自己，但是，却万万不能容忍对方陷害宇文太师，更何况，这已经不仅是关乎太师大人一人之事了！ 任博转过头看了看宇文拓。 宇文拓紧闭了双眼，两手撑膝，不发一言。 凭他的智谋，肯定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亲口说出来…… 暗暗叹了口气，任博心头苦笑不已。 “那个人，大家都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她就是大隋郡主——独孤宁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