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柳郎得志在暮年
“禁漏花深，绣工日永，蕙风布暖。 变韶景，都门十二，元宵三五，银蟾光满。 连云复道凌飞观。 耸皇居丽，嘉气瑞烟葱倩。 翠华宵幸，是处层城阆苑。 龙凤烛，交光星汉。 对咫尺鳌山开羽扇。 会乐府两籍神仙，梨园四部弦管。 向晓色，都人未散。 盈万井，山呼鳌抃。 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 作这首《倾杯乐》的是柳永。词意主要描绘了元宵佳节都城开封的升平繁华景象，同时对当朝皇帝治国有道给予了赞赏，赞赏对象正是宋仁宗赵祯。词中说老百姓希望年年都能开到宋仁宗的仪仗，瞻仰到宋仁宗的风采。 公元1033年，赵祯开始亲政，仁宗时代到来。柳永为什么要填这首词？那就不妨从这对欢喜冤家说起吧。 柳永原名叫柳三变，FJ崇安人，由于在家中排名老七，所以人称柳七。 咱们这位大词人出身于官宦之家，从小立下了考取功名的志向。他在十八岁那年离开家乡，来到江南。 每个文人心中都有个江南梦，每个文人也最怕江南。江南可以成就一个文人，江南也可以毁灭一个文人。柳永到了苏杭，首先就身陷“怡红院”不能自拔，因为那里有太多明眸善睐、长袖善舞、莺声当歌的女子。 柳永不认为这些女子是低贱的，反而觉得她们多才多艺，重情重义，他喜欢跟她们交往，常常留恋风月场所。六年时间，咱们这位伟大的此人沉浸在歌舞欢愉中，当真迷迷蒙蒙地渡过了青春岁月。也就是在这期间，眼见美好湖山，繁华都市，柳永创作出不少脍炙人口的词章，名噪一时。 直到二十四岁，柳永离开江南，来到京师开封，准备圆梦功名，他首先碰上的是宋真宗赵恒。 柳永原本踌躇满志，自信“定能魁甲登高第”，说实在的，他却是有资本自信，一来满腹才学，二来名声在外，想不自信都不行。 完全没想到的是，宋真宗给出的是“属辞浮糜”的评价，柳永初试便铩羽而归。 柳永遭受了打击，心理上一时不能承受，兼之年轻气盛，愤慨之下作出《鹤冲天——黄金榜上》一词，最后一句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意思是说“哥想通了，与其混个官当，不如去同那些歌女们喝酒谈词，听她们一曲直诉衷肠。”这一句词，也将对他的人生产生影响。 文人发发恼sao，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柳永并没有真正失去对科举考试的热情。六年之后，柳永再次应试，结果落榜。这很不科学，对这个大文豪来说，的确很不科学。他就憋住一口气，又等了三年，这次他的大哥刘三复考中了进士，他仍旧名落孙山。好吧，已经不能用不科学来解释了。 又过六年，柳永再度应试，第四次落榜。这回是受不了了，他决定离开京师，远离这块让他伤心的土地。这期间，他已经同一位叫“虫娘”的歌女交好，情人相别，分外不舍，但不得不走，于是，那首缠绵悱恻、凄绝断肠的《雨霖铃》诞生了。 填完《雨霖铃》，柳永由水路南下，一路漂泊，以填词为生。好的文学作品往往都是在磨难中诞生的，这期间，柳永便创作出许多优秀词章，名声越发显赫，甚至到了“有井水处，皆咏柳词”。 无尽的漂泊，终于让柳永等来了宋仁宗。公元1034年，仁宗亲政，特开恩科，对历届科场沉沦之士的录取放宽尺度。五十岁的柳永听到消息，立即从鄂州赶赴京师开封。这一回，柳永考中了进士，当上了睦州团练推官。对于当时来说，五十岁已算暮年，暮年及第的柳永，终于实现了夙愿。 柳永从开封去睦州，途径苏州，知道苏州知州是范仲淹，特意前去拜谒，并且作词进献。 “团练推官”是个什么官，不知道，反正毕芝麻绿豆大不了多少。 到了睦州后，和睦州知州吕蔚爱慕他的才华，向朝廷举荐柳永，柳永得到机会觐见仁宗。 场景大概是这样的： 宋仁宗坐在龙椅上，柳永跪在廷下。 宋仁宗：“你来见朕，有什么事？” 柳永：“就是想瞻仰圣上的风采。” 宋仁宗：“再顺便要个更高的官职？” 柳永不答。 宋仁宗：“怎地，心里想，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柳永不答。 宋仁宗：“你是不好意思开口。你那首《鹤冲天——黄金榜上》你还记得吗？” 柳永不答。 宋仁宗：“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说得多好啊，你就还是回去当你的现在的官，少受累，多填词，朕看挺好。” 柳永终于忍不住了，说：“陛下，当年微臣年轻气盛，以致失言，还望恕罪！” 宋仁宗：“朕没说你有罪，朕是说你适合填词，不适合做官。明白人面前也不说虚话，朕让你当个小官儿，也没指望你为国家贡献多大的力量。朕就是让你领一份俸禄，断去你衣食之忧，好让你创作出更多流传后世的词作。” 柳永谢恩退下。 事实证明，柳永留下不少流传千古的杰作。他是婉约派词人，在他之后，将有一位SC人，开创出豪放词派，创造出宋代文学史上前所未有的辉煌。 真正的仁宗时代，还得从一个叫朱说的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