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明皇后裔

    叶和与林宝儿，曲三共审在沧州抓来的秀女，没想到秀女之中也有几个重要的人物。湖广总督的女儿也在其中。审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此女自称身份特殊，要求叶和呵退左右。姑娘这才慢慢讲来。

    这个事也发生在叶和降世前一个月。两江总督在江苏一带为皇帝办理秀女进京的事情。这时候的两江总督是百龄，字子颐，号菊溪，汉军旗人。乾隆壬辰年进士。说起此人，诸公可能有点印象，百龄出京赴任广东巡抚时，向人借钱作盘费。几年以后，他任两江总督，动用夫役2000多人搬运个人财物。此外，他还购置了房产六处，良田330多公顷，属于嘉庆朝第一号的贪官。江浙之地是清朝每年税收的三分之一，百龄就任两江总督之后，更是捞的沟满壕平。

    然大jian之人，必有大智之处。百龄每逢朝廷选秀女的时候，都特别的用心。尽心尽力找到一些绝色的女子进献皇帝，也因此官运亨通。嘉庆十七年这次选秀女，百龄也不办公了，每天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找一些美女进献皇上，他秘密吩咐手下，无论满汉，只要是美女即可联系家属找来选秀女，不惜伪造旗籍。百龄在江苏省闹的是无法无天。

    再说在江苏南京下关，有一座大宅院。天地会南京总舵就在这里。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富户人家。邻居问起来，只道是姓陈。里面所住的，正是海宁陈家的后裔。

    海宁陈氏的先世为北方渤海高氏，后南迁到江南地区。陈家的真正发达在万历年间，其中陈元成之孙陈诜官至刑部尚书。陈诜之子陈世倌在雍正当朝时已历任巡抚，至乾隆六年以工部尚书授文渊阁大学士。而陈元成正是传说中乾隆皇帝的生父。

    康熙五十年(1711年)八月十三日，雍亲王府里一片欢笑，这一天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孩。同一天，海宁陈家也添了一个小孩。这海宁陈家指的是浙江海宁的陈世倌家，人们俗称他为陈阁老，在康熙年间曾入朝为官，并且和当时的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的关系十分密切。当时，雍亲王妃和陈世倌的夫人都怀有身孕。不久，两家先后生了孩子，雍亲王生了一个女孩，而陈家生了一个男孩。过了几天，雍亲王让陈家把男孩抱入王府看看。王命难违，陈家只好把孩子送进王府。可等孩子再送出来时，陈家的胖小子竟变成了一个小丫头。

    久在官场的陈阁老意识到此事性命攸关，不敢声张，不久就辞官带着全家回原籍去了。而那个被换入王府的男孩，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随着这个传说的广泛流传，乾隆帝六次南巡甚至被说成是为了探望自己的亲生父母。而那个雍正换出去的女儿，长大后嫁给了大学士蒋廷锡的儿子蒋溥。蒋家是江苏常熟的大姓，雍正之女所住的那栋楼被后人称为“公主楼”。

    叶和插嘴：“那么此事属实么？”姑娘摇摇头…………

    原来当年陈阁老突然辞官，是一件秘密突然泄漏了出去。老两口晚上说闲话，被一个仆人偷听了。这个仆人不是什么好玩意，第二天便借此讹诈陈阁老，陈阁老一怒之下杀死了这个仆人。陈阁老秘密处理了死尸，恐怕事情闹大，便辞官回乡了。儿子陈家洛长大之后便不再当朝廷的官员，而是加入了天地会反清复明。

    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原来陈家洛不是陈阁老的亲生儿子，是养子。他的父亲，叫做朱慈焕，他爹爹便是庄烈帝朱由检，崇祯皇帝。朱慈焕是最小的皇四子永王。他应该是兄弟姊妹中最幸运的一个，在大顺军中与两个哥哥失散之后，与一位姓毛的将领逃到了河南，种了一年地。后因为清政府清查“流贼”，姓毛的逃走，他只能一个人流浪。后在凤阳遇到了一位前朝姓王的给事中，老给事中念及皇恩，将他收养在家，并让他改姓为“王”。

    在王给事中去世后，朱慈焕又过上了流浪的生活。在浙江又遇到了一位前朝姓胡的官员，这位胡大人也是个心念故国的人，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从此朱慈焕以余姚“王士元”为名，靠教书为生。

    到了康熙47年，他已经七十五岁，并且组成了有一妻一妾，六子三女，一个孙子的大家庭。他对于自己的身世一直守口如瓶，但作为明朝皇室的嫡系子孙，他最终也没能摆脱高人一等的意识：他按皇家的传统，在为所有的儿子取名时以“和”字排辈，最后一字还都是带有土部的怪字。这些举动逐渐为人们所注意，一位念一和尚在浙东起义时便打出他的旗号。这终于使这位隐藏了几十年的前明皇子遭到了灭顶之灾。化名王士元的朱慈焕全家被捕，他的男性家人无一漏网，妻妾和女儿都自缢而死。

    那么说真全漏网了么？没有。当时陈阁老正好在刑部任职。康熙皇帝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和多尔滚对付太子朱慈烺皇三子定王朱慈灿一样，拒绝承认你是明皇室后裔，以一个打着王子旗号的混混的身份杀掉。（《八旗通志》和《清圣祖仁皇帝实录》有载）

    陈阁老觉得这永王实在是太惨了，正好南方天地会为了拯救这明皇的最后血脉来北京活动，找到了陈阁老。陈家也是明朝旧臣，陈阁老思来想去，狠狠心，串通天地会和其他三名大臣，在行刑之前，用自己的一个小儿子把朱慈灿的孙子给换出来了。这个孩子到了陈阁老手里，便给他取名陈家洛。天地会当时的总舵主陈近南在事后，将知道此事的大臣全部刺杀，并将天地会内部知道此事的人全部毒死。明皇这唯一的血脉才得以保存。陈家洛长大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事，便加入了天地会，陈近南死后陈家洛便继任天地会总舵主。

    然而陈家洛反清，并不顺利，可以说一事无成。乾隆五十一年台湾林爽文起义，六十年台湾陈周全起义，嘉善起义，在广东福建浙江也有小规模的起义，都失败了。

    陈家洛生了一个儿子，他这个儿子之后却再无男丁，只生了一个女儿。陈家洛长叹一声，明朝的血脉这是断了，便按恢复了明皇室的传统，给孙女取名朱怡妍。陈家洛的儿子，活不过他爹，中年暴亡。陈家洛在八年前，郁抑而终。

    那以后两年之间，天地会老一代的基本都故去了，只剩下一批年轻人。

    朱怡妍平时便住在这南京下关的天地会总舵里，对外自称陈家大小姐。年方十九，未许配人家，打算终老一生。不想这百龄选秀女的风波，竟刮到了她的头上。

    事有凑巧，那是三月一的天，朱怡妍在家中呆的烦闷，在几个小丫头的陪同下，到她祖宗朱元璋的明孝陵踏青。明孝陵位于南京市东郊中山门外紫金山南独龙阜玩珠峰下。占地面积170万平方米，风景优美，春天来踏青的人非常多。

    朱怡妍一面逛着，一面心中感叹，不知不觉撞上迎面走来一队人马。怎么这么巧，来人正是两江总督百龄。朱怡妍连忙回避，可是这百龄可就看见了。百龄这眼睛当时就直了，南京竟然还有如此美女！！这要是进献皇上，我这顶子还得换啊！百龄立刻命令兵丁就把朱怡妍带回了两江总督衙门。他一问出身，朱怡妍报是陈阁老的从孙女陈怡妍，百龄更乐了，这是名门之后啊！在后堂派夫人把要送她进宫的事跟朱怡妍说了一说。那朱怡妍岂能愿意，自己明皇后裔，怎么能进宫服侍满清皇帝呢？她宁死不从。百龄是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姑娘还是不从。

    百龄没招了，便让姑娘找她父母来说话。这下坏了。朱怡妍父亲早死，家中只剩一个母亲，都住在南京下关的天地会分舵。这要是百龄派兵前去，天地会就危在旦夕。姑娘深明大义，前思后想用暗语写下一封书信，让丫鬟送回家中。天地会总舵主胡洪一见，全明白了，带着天地会连夜大搬家。

    第二天百龄派兵去把朱怡妍的母亲接到总督衙门。朱怡妍一见母亲，眼泪流下“娘，您怎么没走啊！”母亲李氏也是痛哭流涕“儿啊，该走的，都走了。但是为娘怎么能舍得你呢？”百龄不知道内情，在旁劝说，说就凭你女儿的资质，一定能当上皇妃，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然后他又用母亲威逼朱怡妍就范。朱怡妍是孝女，只好答应。百龄给她伪造了旗籍，送她母亲回到下关宅子，派兵监视。

    天地会总舵主胡洪为了救人，带领弟兄夜袭两江总督衙门，把半个南京都点着了。百龄连忙派兵镇压，把朱怡妍的母亲接到两江总督衙门监视起来，朱怡妍只能北上进宫，只想得进宫之后跟满清皇帝同归于尽。不想在沧州落到了白莲教手中…………

    姑娘缓缓讲完，再看审问的这几位。叶和站在桌子后面，眼睛几乎扭出眶外。林宝儿手中端茶，忘了喝了，两个人都石化了。那寨主曲三舌头伸出来老长，半天缩不回去，都晾干了，拿手往嘴里塞。

    半晌这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林宝儿亲自起身搬了一把凳子，让朱怡妍坐下。叶和亲自去给端了一碗茶。朱姑娘飘然下拜，谢过二人，坐下喝茶，从容自若，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叶和问道“姑娘这样说，我们定是信的，但是可有什么信物为证么？”朱怡妍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坠，递给叶和，叶和一看，两面都有小字：正面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背面刻“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原是明朝皇室代代相传的宝物。这才确信无疑。

    曲三站起来，拱手道“少教主我人小职微，这等大事我处理不了！两位少教主看如何是好？”林宝儿想了一想，便将朱怡妍带到自己住的后宅，将屋子让给朱怡妍居住。朱怡妍谢过，林宝儿道“姑娘暂时在此休息，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曲三看没他什么事了，告别回了前山。叶和这么连惊带吓，满头是汗。便把帽子摘下来扇风，假辫子掉了。朱怡妍一见叶和金发无辩，惊叫了一声“啊！！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