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沉重一击
“气死我也！”攻城战结束之后，百龄怒气冲冲的走进中军大帐，他摘掉头盔，往下一扔。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手下的副将参军站立两旁，大气都不敢喘。下人端上来茶，百龄喝了一口，扔在旁边。瞪着下属的这些军官不停的运气。这股火顶了三顶，没有爆发出来，百龄朝下面喊了一声“都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清军战斗力比较弱，这个百龄还是清楚的。嘉庆四年第一次白莲教起义的时候，八旗和绿营都是屡战屡败。靠得那时候刚刚查抄了和绅的家，拿出了大笔银子招募了三十万乡勇才得以镇压下去。此后皇帝曾三令五申要加强训练，加强纪律，可那十八年以来，一直太平无事，这些当兵的都懈怠惯了，就看今天的攻城，磨磨蹭蹭，畏首畏尾，这样下去怎么能打的过这些方兴未艾的白莲教。 百龄心里一阵阵发堵。 看目前的情况，也只能便打边练兵了。百龄走到自己住的后帐，上面挂着一幅字，上面一个大大的“忍”字。 此字笔力遒劲，是百龄的得意之作。 这位总督大人休息了一会，再次身穿戎装，巡视大营。每到一处，诸多训示，只是盼望这些清兵像点样子。 逛荡到黄昏的时候，清兵大帐开饭了。不管怎么说，清兵的伙食还不错。百龄今天训了下属军官半天，晚上又请他们吃饭抚慰一下。这也就是所谓恩威并施的手段。 饭桌上，百龄举杯道“各位，现在打仗，不能饮酒。百龄借这杯茶，向各位弟兄道一声辛苦！” “多谢总督大人！”下属这些军官站起来朝百龄鞠躬，然后喝光了杯里的茶，百龄一笑，摆手让大家坐下吃饭。吃了几口，百龄道“各位，此次讨伐李文成乱党，还赖各位多多出力。现在我们首战这个……可以说进展不大。各位有什么良策，希望都献上来。只要是可行，本督一概采纳！” 这些总兵大眼瞪小眼，餐桌上一片寂静。 河南来的一个王总兵说话了“大人，我在河南为官多年。深知这里百姓的秉性。这次白莲教闹事，朝廷除了派兵剿灭，我觉得还应该招安收买。总督大人何妨发一些招安文书进城，想那些暴民闹事，不过为了口吃的，就算没人投诚，那些乱党头目也必然互相猜疑，这是小人小小的一点想法，还望大人明示～！” “好！我看可行，王总兵，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办了。只要他们愿意投降……一个士兵给十两，一个头领给一百两！反罪不究！” 王总兵吸了口凉气“大人，不知道这些银子从哪来？”百龄一笑“这个本督自有办法，你只管办理就是。” 王总兵点头坐下，再一想，明白了。百龄这是空手套白狼，这些人投降之后怎么处理，还不是百龄一句话…… 饭局过后，这个王总兵调了一些懂得写字的师爷伍长之类，憋了半天想出几句诗，前面是威胁，后面收买。这些人连夜抄写，打算第二天黎明用弓箭射进城里。 两百张传单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写好的。这些人从黄昏写到半夜，累的跟孙子一样。到了三更，百龄进来了。王总兵连忙上来行礼。百龄总结李文成前段作战的规律，知道白莲教最擅长的就是夜袭，半夜百龄又起来查营，确保万无一失。 百龄视察一拳，登高远望道口镇，城门紧闭。百龄这才放心。 这一晚上都很平静。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清军骑兵围着道口镇跑马，然后不断将带有传单的箭射入城内。城里的白莲教徒拣了这些传单，都交到李文成手里。这一招离间计很不巧的没有奏效。因为义军基本都不认识字。黄兴相夸张的给念了一下，念的都是威胁的话，没提银子那句。义军官兵反而更加团结了。 这一百天清军围着道口镇转圈，围而不攻。百龄的意图在于寻找道口镇的弱点，倒是把清兵累的半死。 李文成仔细琢磨着清军的动向，到黄昏的时候清兵撤兵回营。李文成马上命令黄兴相带两千人出城，前去迎接冯克善。李文成顺便嘱咐黄兴相，沿途扔了不少破旧兵器农具和衣服。使得清军误以为传单发挥作用。凌晨三点，突袭清军大营，所有白莲教的士兵都头缠白布，以示与清军的区别。 就因为这样，李文成的军队后来被成为白头军，简称白军。 李文成先不说，百龄首先得到了斥候的报告，说城内有人逃跑，还捡回几样兵器。百龄看着这些破刀哈哈大笑。重重奖励了出主意的王总兵。下令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日再次攻城。 百龄到底是老谋深算，他一直防着白莲教夜晚偷袭，这一晚也不例外。直到半夜，百龄才睡去。刚睡了一个时辰，突然听见一声炮响，百龄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晚上值班的副将报告，白莲教反贼从城里杀出，劫营来了。 “哈哈哈！这才第二天他们就忍不住了！好！破贼之事就在今晚！拿本大人盔甲来！”百龄穿戴整齐，骑马来到辕门。 再看辕门，四面火气，不时有流星飞箭，若是一不小心中了，小命立刻玩完。手下亲兵举着盾牌护着百龄，前面厮杀的副将听说总督来了，都回来报告军情。 百龄听着手下的汇报，觉得不对了。目前围攻大营的白莲教，似乎有一两万人这么多。难道道口镇他们不要了？百龄下令，大营的清军全部出动，务必挡住。 这一下白莲教的人似乎有点吃不住，纷纷后退。副将来报，问是否追击，百龄捋捋胡子“追！切记要缠住这些叛贼！若是他们逃出弓箭能达到的范围，则可能有埋伏，到时候立刻撤退！明白么” “得令！”咚……咚……清军大营敲起得胜鼓，清兵嗷嗷怪叫，追了上去。 晚上来劫营的正是李文成，他一看清军早有防备，下令撤兵。白莲教这个撤兵是边打边撤，把清兵引出大营能有五里。正好绕过一座小山。 这小山说是山，但是很矮，也就是个小土包。面积比较大。王总兵带着人追过这个土包，白莲教的兵不退了，反而潮水般的涌上来，王总兵杀红眼，招呼着手下弟兄往上冲，一定压住义军。 李文成杀的满身是血，他一看星星的位置，差不多了。招呼一声“点信炮！” “崩……崩……崩……” 信炮也就是二踢脚一类的东西，军队用的更好更响。这三声信炮完了可不得了。只见从山包后面小树林点起无数火把，以极快的速度登上山包，然后那火把十有八熄灭了，代之是一片寒光，那是兵器的颜色。 冯克善的一万多骑兵，正在此埋伏，冯老侠客在山头上看着清军步兵追击的长龙，掌门令字旗一摆，手下大弟子石福大喊一声，带着骑兵冲下上去，将清军断为两段。李文成的兵马趁机反扑过来。 王总兵就觉得身后喊杀声气，回头一看，一支骑兵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头裹白布，见人就杀，心里一凉，中计了！不过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了，王总兵大喊一声“兄弟们，跟这些土匪……” 还没等拼字出口，李文成搭弓放箭一箭就把这小子射在那了。 清军失去头领，立刻土崩瓦解。李文成顺手牵过来来一匹马，赶到山上，冯克善穿的一身汉式盔甲，披风大红。李文成上前，满面笑容“老侠客！又见面了！多谢老侠客帮忙！老侠客这身装束，真好比岳飞岳鹏举在世一般！” “哈哈哈……”冯克善一阵爽朗的笑声“文成，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一切都好！” “承蒙老侠客惦记，一切都好！” “你我闲话少叙，赶紧杀敌要紧，文成。你带了多少人马出来？” “禀告老侠客，五万，我把道口镇里能打仗的兵都带出来了。” “啊？现在道口镇是一座空城么？” “正是！文成这次是赌这一把，胜利与否就看今晚！” “好孩子，有胆识！”冯克善不由得对李文成另眼想看“走吧，我后面还有两万步兵正在前来，你我合并足足有八万人马，我看他百龄如何招架！架！”冯克善催马向前，李文成紧紧跟随…… 再说清兵，被冯克善的骑兵冲散了，落荒而逃。百龄军中也有骑兵一万余骑兵。百龄突然听说李文成对面有一支骑兵杀了过来，大吃一惊。连忙带了五千骑兵赶来。一路上都是败兵，成股的往会跑，百龄抓过来一个，那士兵吓的尿裤子了，只道是满山遍野的白莲教，前面一万凶神恶煞般的骑兵带道，已经杀上来了。百龄拽着他的脖领子喊“快！给我回去！回去！” 回不去了。白莲教整齐划一的口号满身遍野“入我神教，刀枪不入！”似乎真有神灵附体，吓破胆的清军头也不回的往回跑，道路本来就不宽，把百龄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 “都给我过来！都过来集合！” 百龄气急败坏的喊着，谁听他的。张副将骑马过来“大帅，我看军情有误啊！这白莲教的人也太多了，还是赶紧撤回大营固守为好！” “这个！这个！”百龄一咬牙，拨转马头“撤！” 哗啦……真是兵败如山倒，再回大营一看，李文成埋伏了五千放火队，已经把清军大营点燃了。火势那个威猛，辕门都烧塌了。留守的河北保定总兵满身是血过来报告，大营完了！ 百龄看着一片惨境，只觉得天昏地暗，按大清律，败军之将唯有杀头，还是留着小命要紧！撤…… 哗，百龄在清军的包围中向北逃走，李文成收服败兵军马粮草无数！ 在烧得焦黑的清军大营里，李文成和冯克善及一帮英雄，哈哈大笑。 这是得意的笑，胜利的笑。 百龄就只能苦笑了。逃出去三十里，还有白莲教的骑兵在追赶，百龄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感叹到不用皇上杀了，今天看来要殉国。 这时候天就蒙蒙亮了，经过的县城全都紧闭城门，恐怕惹火上身。直隶总督的命令也不好使。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是不是jian细。百龄跑啊跑啊终于天基本放亮的时候，白莲教的骑兵不见了。 再往前走，过来大队的清军，领头的是安阳总兵刘起发。刘起发一看百龄，满身尘土，面无血色，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下官接到河南巡抚高杞转交山西巡抚急报，山西九宫教叛贼冯克善，前几日突然从山西地面消失，距豫东县城报告，有叛军经过，巡抚大人怀疑是两股叛军合并，恐怕总督大人人手不够，特命下官带一万人马前来增援！” “唉！”百龄长叹一声，催马继续向前。张副将对刘起发说“军门来晚了一步，昨晚反贼夜袭军营，我们恐怕是全军覆没了。还望总兵大人派兵向前救救那些受伤的弟兄，收拾一下跑散的残兵。” 刘起发后背发麻“好！请张副将快送大人去开封。安阳是大城，城高池深，叛军必然不敢来犯。” 百龄就这样到达安阳，然后首先给嘉庆写请罪表章加上军报，送往北京。 他哪知道这个时候大清的天已经换了。绵宁继位，成为大清第八代君主道光皇帝。 而怎么收拾这个残局，成为新皇帝的第一项任务。 相当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