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铁家人

    云烟缥缈，峰拔谷幽，钟灵毓秀，方圆无尽。

    绝尘谷西南方百里之外，一处高山之巅，或立或坐，遍是仙修。这些修仙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清一色黑袍，其上流光隐现，一看就知修为都不俗。他们或三两人席地低语，或十数人聚首轻论，虽有五百余众，却不见有大举动，似在等待着什么。

    边缘处，有一中年男性修仙者，面容棱角分明，却有些苍白，加上表情冷淡，看上去有些木讷。他不时望向东北方的绝尘谷，目中似有焦急色，与众人相比，举止不是很安逸。

    “铁木黎，铁老弟？你可是有些等不急了么？”他身后一老者走近，轻笑问道。

    “愚弟已归心长生，自然以门派利益为重，只是多年心愿要了，一时心神恍惚，让古青兄见笑了！”铁木黎回首说道。

    “铁兄勿急，黎明之前文师兄必会到来，届时，自然让你心愿达成。”旁边一青年说道。

    “呵呵！不怕大家笑话，在下只是担心他们提前有人跑走远遁，日后死灰复燃，还要费手脚逐一去收拾。”铁木黎尴尬一笑，解释道。

    “假如疑似有修仙者要来犯我长生门，铁老弟得到消息会如何？”古青笑问。

    “自然是尽快赶回，听候门主法旨，启动周天大阵守护山门。”铁木黎说道。

    “这不就是拉，关心则乱！

    咱们夜空之下前去示警，并有意留出时间，就是要他们即感到危机，又不明虚实。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会召集外出弟子尽归，有所准备，如此，咱们才好去……一举灭之，一劳永逸。

    如若突然攻去，他们毫无准备，仓促之间必然方寸大乱，很可能会四散逃逸，那样一来反倒麻烦。”古青说道。

    “实在是高妙好策。”铁木黎恍然，激动说道。

    “其实，大家起初与铁老弟你想法是一样的，还是多亏文师兄巧思，这才能省去很多麻烦。”古青说道。

    “这谷中大约七百修仙者，之前咱们只去五百人示威，他们自然是只惊不惧，必然会召集弟子，借助大阵御敌，万万不会想到会是我长生门要来。

    此乃阳谋。

    这也正是文师兄的高明之处。无论是修为与心智，咱们都望尘莫及啊！”旁边一青年模样修仙者跟着说道。

    ******

    破晓时分。

    石头与白亦凡忙碌了一夜，已回到药田间小屋中休息。

    这时，外门弟子已经有人闻讯，开始纷纷向内门聚拢。

    “师叔，要不要去叫石头与白亦凡，借机把他们……”黎天华问道。

    “愚蠢！这正是边缘他们的好时机，等退了强敌，长老们定会论功行赏，虽然外门弟子根本出不上力，但前去助威，心意最难得，事后必有嘉奖，至于没有到场的人么……”敏戍冷笑道。

    “师叔说的是，可万一我绝尘谷不敌，有巨变，那咱们……”黎天华说道。

    “笨！咱们有地方逃吗？能逃出去吗？五百丈崖壁，你能上去吗？

    打赢了自然人心鼓舞，好处多多。

    即使打输，谁会为难咱们这些蝼蚁？

    真到那一步，对方只会看到咱们有维护门派之心，有忠心，必然会带回加以培养。咱们这样有基础却无修为的人，对仙门还谈不上有归属感，正是最佳的培养对象，最差日后还能再做个杂役。

    只要远远的去助阵，不被两方斗法所波及就好，明白吗？”敏戍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逐渐接近内门范围。

    ******

    不久，南方又有百道光芒划破天际，转眼来到绝尘谷外空。

    西南方山巅之上的五百修仙者见状，纷纷招出法宝，尾随而来，一时间漫天流光汇聚绝尘谷外。

    “拜见文师兄！”

    两方人刚汇合，五百多个修仙者全都躬身拱手，对为首的一个修仙者恭敬道。

    “众位师弟师妹不必多礼。”为首之人回应。开口之人，面如满月，眼眸深邃，一头长发披在肩后，身上的黑袍密密麻麻闪动着细碎的红光，比其他人耀眼许多，却只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人。

    “启禀文师兄，绝尘谷内一干人等都在。只是有一对青年男女外出未归，都是内门得意弟子，男的叫韩愈——聚灵境界初期，女的叫水灵——启灵境界初期。请文师兄示下。”这时，有人上前拱手说道。

    “无关大局。冥冥之中总有一线生机，既然他们有命数，就随他们去吧。布阵。”文师兄说道。

    “是。”众人全都拱手。

    这个叫文师兄的人很年轻，语气也温和，可在场六百余众，不论男女都对他很是恭敬。

    不久。

    绝尘谷外凭空形成一个千丈巨人，这巨人的身材面容赫然就是那文师兄，只是不知比他本人放大了多少倍。

    巨人虚空一步来到绝尘谷近前，喃喃自语：“用这样的阵法御敌，实在是难以守护门派的平安啊。”说完一掌拍下。

    巨人掌落，绝尘谷上方的防御光幕直接无声的碎裂开。

    随着光幕破碎，绝尘谷内门顿时人影大动。门主长老宫、以及四方弟子殿里的人全都飞出，齐齐聚集到门主宫外，满脸惊愕之色抬头仰望。

    这时，水灵的大伯低吼一声：“众弟子听令，真灵出窍，凝聚战天巨人御敌。”

    瞬间，不论是长老还是弟子，每个人头顶后方都很突兀地光芒大动……

    为首水灵大伯与十几个长老，各自出窍一个十丈左右的巨人。

    其下的几十个内门得意弟子，各自出窍一个三丈左右的巨人。

    最下方的五百多内门弟子，各自出窍一个一丈左右的巨人。

    他们每个人出窍的巨人都与自身相貌一般无二，有如实体。显然，这些巨人就是水灵大伯所说的真灵，而每个人出窍的真灵有大有小，一眼就能看出修为的高低。自然，真灵巨大者，修为高深。

    众人真灵出窍，本体全都僵立原地，而真灵却毫不停顿，虚空而行，快速向水灵大伯的真灵汇合过去……

    而绝尘谷外的巨人文师兄，挥手拍碎光幕之后就那么虚空而立，不再有所举动，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的一切，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绝尘谷众人的真灵刚一接近水灵大伯的真灵，就纷纷与之融合在一起，而水灵大伯的真灵开始疯狂的长大着……

    水灵大伯的真灵越长越大，眨眼间，就长到比谷外的巨人文师兄还要高大很多，先后片刻的工夫，所有人的真灵都与他的真灵融合完毕，巨人水灵大伯直接与谷外的巨人文师兄遥遥相对。

    这时，大约有三百来个外门弟子赶来，纷纷来到门主宫千丈之外站定。这些人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誓死捍卫绝尘谷！”

    “誓死捍卫绝尘谷！”

    “誓死捍卫绝尘谷！”

    “誓死捍卫绝尘谷！”

    紧接着外门所有弟子都跟着齐齐连喊三声，方才停住。一时间，吼声震天，几乎笼罩整个内门。很显然，外门得势的弟子几乎都来了，至于没来的，估计都是同石头与白亦凡一样是被排挤的人。

    巨人水灵大伯闻声不仅眉头微皱，但眼下大敌当前，他哪有心思去理会，他对着巨人文师兄直接开口问道：“我绝尘谷偏于一隅，近年弟子少出，与长生仙门更无过节，文道友这是何意啊？”显然，水灵大伯认识文师兄。

    “奉门主法旨，前来毁灭绝尘谷。”巨人文师兄平静的说道。

    “总要事出有因才是道理，文道友无故前来，长生门要恃强凌弱，我绝尘谷自知不敌，只是不知日后长生门如何向整个修行界交代，还请文道友斟酌。”巨人水灵大伯道。

    “自然有道理，会让你知道，不知你还有何话要说。”巨人文师兄道。

    “文道友谦厚，方才并没有趁乱取利，水某感激！只是如今你我已成俱损之势，真要如此吗？”巨人水灵大伯道。

    “哦？是吗？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比我高大吗？”巨人文师兄道。

    “凝聚真灵多者壮。”巨人水灵大伯道。

    “你应该可以坚持五十息时间对吗？可我比你小，如今已经过五十息却仍在，你知道为什么吗？”巨人文师兄道。

    “你？这……”巨人水灵大伯不仅一愣。他本不想战，纯属是自卫之心，这才拖延时间，与对方对持却不轻动，想等对方的战天巨人维持不住自行散开，那样他就可以回去下方，继续率众运转大周天星阵防御。没有巨人，对方自然打不开绝尘谷的防御，对方凝聚巨人，他就凝聚，这样就可以僵持下去，便可固守。

    “因为我的巨人可以凝聚半日不散，而你的巨人虚而不实，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巨人文师兄道。

    巨人水灵大伯闻言大惊，他突然一步向前，一拳向巨人文师兄轰去。他不能等了，他就要维持不住战天巨人了。

    巨人文师兄轻笑，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也虚空上前一步并抬起手臂，同样一拳轰向巨人水灵大伯。

    两个巨人虽然一个在谷内，一个在谷外，相距万丈开外，但双方都是一步就是几千丈，挥手就是几千丈，万丈在他们面前完全就不是距离。

    瞬间，两个巨人的拳头齐齐落在了对方身上……

    无声的，巨人文师兄只是原地晃了晃。

    而更高大的巨人水灵大伯却开始崩溃，近两千丈高的一个巨人，就好像浆糊堆起来的一般，突然开始向下方坍塌开去，眨眼间就没有了人形，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真灵从其中纷纷飞出，快速向下方飞退去。

    下方远处的外门弟子之前还信心满满，眼看绝尘谷的战天巨人比对方的大，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人家一拳就打散了，顿时，一个个表情错愕，全都被吓傻了。

    巨人被打散，真灵纷纷退到下方回到各自的本体之后，绝尘谷一方的长老、内门得意弟子、内门普通弟子，一个个精神全都变得萎靡不振，显然受伤不轻。

    而这时，巨人文师兄却直接飞进了绝尘谷，同时，他身在半空自行散开，怪异的是，这巨人散开之后没有分散成多个真灵，而是变成了一个个修仙者飘落下来，并把下方绝尘谷的所有人都遥遥围在其中。

    “文泰！长生门无故恃强凌弱，我等虽死不服！更不降！他日修行界自有公论，自有大能者为我绝尘谷主持公道。”水灵大伯大声说道，他站在门主宫前有些摇摇欲坠，但硬是屹立不倒。

    “我说过，会给你道理。”文泰道，说完回头轻唤了一句，“铁木黎？”

    一旁的铁木黎神情很是激动，几步上前先是向文泰拱手一礼，随后转身看向水灵大伯以及绝尘谷为首的十几个长老，他边走边大声说道：“我姓铁，想要道理？那我问你等，绝尘谷七百年前姓什么？是谁人在居住？”

    “你？你是……”

    “铁家的人……”

    “誓言成真了……”

    “铁家人回来复仇了……”

    水灵大伯以及为首的长老全都面色骇然。

    “铁家存世有后人，他朝必报灭族恨；百载千年终有日，斩我一首还十人。

    铁家的人回来了，我铁木黎正是此间铁家后人，日前已拜长生门下，师门如今要为我报血海深仇，这就是道理。”铁木黎目光凌厉，说着突然一挥手，一道光亮划过，顿时鲜血飞溅，他身前不远处，一个绝尘谷长老的头颅飘飞，同时，一把闪着乌光的半尺弯刀飞回，围绕着他身前身后凭空旋转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