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孙恩
随之在远处又传来一阵喝问声：“谁敢来生事？” 接着是连串兵器交击之音和惨哼声。 “孙恩要出手了？” 众人跟着谢玄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德胜山，在远方的山顶雾色苍茫，难以寻觅这天下最出名高手的身影。 想起这可怕的对手，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唯有谢琰吟出的那战诗词招出的金甲武士仍在不安的来回徘徊，在地板上踏出沉重的足音。 谢琰收回手印，金甲武士随之消失在半空中。刘牢之凛声道：“听闻孙恩的一身玄功已练至了可以依靠气机影响天象的地步，着实深不可测，玄帅务必小心，没准孙恩会亲自前来刺杀，好为楚军攻打瓦扬州城作先声夺人的一击……” 司马道子眼中露出追忆的神情，缓缓道：“我曾经见过孙恩出手。五年前，我年不过四十，即已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击败了当时权力帮如日中天的高手‘剑王’屈寒山，自忖在剑术上已不弱于人。因此……当日我便上了华山，想要挑战独孤求败。哈，结果在华山的长空栈道上，我遇到了孙恩，还不自量力的对他提出了挑战。” 众人齐齐一震，司马道子此人的性格极为倨傲，能得他说一句自不量力，可知孙恩的实力有多么厉害了。 司马道子又说道：“当日，栈道上下皆是悬崖绝壁，铁索横悬，下面便是万仞绝壁。我已非是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孙恩的力量十分奇怪，当日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大海狂涌的涡旋中，完全无力抗拒。谢玄，你虽然剑法堪称南方第一，但依我看来，绝非是孙恩的对手。” 谢玄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多谢司马兄提醒，不过有些战斗，是无法逃避的。” 周宁心中大懔。 以他此刻先天境的灵觉，他可感觉到一股极其磅礴的气息忽然在远处升腾而起，之前在明日寺的广场之中，他虽然曾经察觉过孙恩的气息，还见过他一次，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感觉来得更加清晰。 周宁和寇仲、徐子陵一样，均是古往今来罕有的天资过人之人，在机缘巧合中，练成了早被所谓“识者“视之为骗人的，突破了一般上乘武功的极限，臻达只有洞虚级高手始能明白的“真如“之境。 就在刚才谢玄说话的一瞬间，他隐约可感应到极大的危机，就像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而最可怕是，这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机，但是他可以确信，这绝非 谢玄拍了拍周宁的肩膀，微笑道：“仲道放心罢，得了你这本小册子，守住城池的希望登时大了几分，至于孙恩……由我来出手应付就行，你现在可以和卢守备一道回去，商量下如何应对城内的乱局，现在你可是扬州城的希望。” 周宁很想笑笑，但却已失去了那心情。 这一连串不好的消息，让他对自己的未来越担忧，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 在现代，虽然处处都是敌人，活得也并不安稳，但都很少想着自己会没命返家。可是在这混乱的时代，不但要担心没命返家，还要担心祸从天降，不明不白的死在某个角落。为了生存下去，他必须要使自己成为强者，又或是依附强者而生存。 又谈了一会儿，周宁和卢象升并肩从议事厅走了出来。 卢象升拍拍周宁的肩膀，哈哈一笑道：“小师弟，哦不，周守备的才华当真是让我吃惊，短短一个月功夫，就已经晋升至先天境了，更难得的是，小师弟还精通军略。当真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啊。” 周宁自家人知自家事，暗叫惭愧，苦笑道：“卢师兄过誉了，今次的事还得多仰赖卢师兄，我对如何处理军务，着实是一窍不通。” 卢象升笑道：“都是自己人，小师弟不必太客气了，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就是了。” 周宁点点头，皱眉问道：“对了，现在城东……究竟是什么情况？” 两人一起抬头望向东门，这时候城东蔓延的火势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虽然是接近申时，但在黑暗的天幕下，仍是能看到几股黑色的烟柱在视野那头随风飞散。 卢象升沉声说道：“只怕是极其不妙，昨日刚刚下了一场雷雨，若不是有人蓄意点起火焰，那些早被大雨浸透的房屋木料，绝不可能蔓延成这般巨大的火势。城东的形势，只怕已经极为糜烂了，而且，根据我的判断，这次纵火的有点像是大明尊教的烈火旗所为，在现场找到了一些黑黝黝的稠油，以及几枚硫磺火弹。” 大明尊教也趟进这趟浑水了…… 周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断定卢象升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大明尊教的光明左使杨宵此刻就在城里。 两人驾着车开始往火势巨大的城东赶去，正如卢象升所说的，才下了雨，一路上的建筑都是湿漉漉的，若不是有人蓄意纵火，绝对没有起火的可能。 一路之上马车疾驰，一路上，到处可见奔跑呼号的民众，他们大多数人背了大小包裹，神色凄惶，或许是想要从城内的运河处乘船逃生。过了一会儿，在南门的方向，又传来了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隔了足足有十里之遥，这响声其实已经听得不清晰了，对面奔过来几个背着包裹向南边逃难的民众，周宁看到他们忽地呆立住了，眼神中传来了绝望的神情。几个妇孺甚至还出了哭泣声和尖叫的声音。 周宁霍然回转头，遥遥的望见了皎洁的明月下，几只无比巨大的银色手掌高高的伸了上来，攀上了城头。 刚刚那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便是这几只银色手掌搭上城头出的闷响，散出无比浓郁的铅汞燃烧的气息。 阴神腹内出的叽里咕噜的汞铅燃烧的声音就像是在遥远彼岸闪过的闷雷，将浓郁的血腥，和厮杀的压抑感传了过来。 至少……有三只阴神正在攻城…… 周宁和卢象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撼……以及几分不知所措。 两人继续朝城东驶去，然后，这一路上，真的是不太平了。 不时可以见到一些伤兵蹒跚着路过，还有偶尔看到几个贼兵零零星星的被军队追着往这边过来，两人并没有停下，而是一路朝城东驶去，城南和城西的杀伐气息已经，距离sao乱地点越近，大路上的人影就越少了。 经过一处街巷的时候，周宁隐隐约约的听见附近传来了厮杀声和呼喊声，从这边望去，似乎是有几名城里的乱匪窜入了一处街区内。 ………… 孙恩负手傲立于邗沟西岸的德胜山上，俯瞰整座战场。 天上明月在云层中沉浮，时现时隐，秋风微凉，整个战场苍茫肃杀。 这几日攻城下来，他的天师军和楚军伤亡十分惨重，不过他却并不算在意。 孙恩自少立下大志，誓要把天下统一在他脚下，要达致如此远大的目标，他必须抛开妇人之仁，无所不用其极，以完成以天师道统治中土的千秋大业。 孙恩对自己的性格有深切的自省和了解，他并不是个细心和有耐性的人，而且极其厌烦细节，故此一切行军打仗的事，均由两个门徒负起全责。他是策略的拟定者，而非执行者。 因此，他把天师军托付给了徐道覆，又收了项羽为弟子，让他率领楚军，攻城略地。 这次扬州城之战的胜利已牢牢掌握在他手里，因为他掌握到今仗致胜的契机，就是杀死一个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