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谭祖安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还要去看祖安先生,不能去的晚了,明天早上你们早点过来吧。” 范杰与舅舅一直陪二叔聊到十点多,看到他实在有些累了,才离去。 有人问,为什么不一起住在旅馆呢,呵呵,二叔这人一向节俭惯了,根本就没给范杰和舅舅曾昭抡开房间。 二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不好总结,但要说他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这是绝对没错的。 那是在1925年的时候,奉系军阀直隶督军李景林率兵进驻天津。奉李景林是绿林土匪出身,擅长打家劫舍,早期集聚山林时便以绑架勒索为业。后来跟随张作霖投靠了袁世凯,成为北洋军阀的一部分,但是土匪习气并未消失,看到富商大贾,就光明正大的干上一票。 李景林进驻天津后,看到二叔范旭东的久大精盐厂生意兴隆,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李景林勾结财政厅长郝鹏、盐运使张小岱,在光天化日之下,带兵绑架了范旭东,声称要请二叔东帮忙筹集20万元的军饷。 面对李景林的绑架勒索,二叔坚决不从,李景林让二叔通知家里人筹钱,但是二叔却告诉家里人,一分钱也不要送来,他就算死,也不向这些土匪军阀妥协。 对于要钱不要命的rou票,土匪出身的奉系军阀自然见过不少,但是像范旭东这种身份居然也是要钱不要命,那可就让他们意外了。 在他们看来,久大精盐厂生意红火,必定是财源滚滚,他范旭东作为久大的总经理,自然是一方巨富,区区二十万肯定不在话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二叔虽然是久大的总经理,但是并非所有人,他只是代股东们经营久大而已,久大的盈利多数是给股东们分红,并没有落入他范旭东的腰包。 二叔作为天津实业界的重要人物,他被当地军阀绑架的消息很快就被外界知晓,当时下野的总统黎元洪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并亲自去看二叔范旭东。 只是黎元洪已经下野,手上无兵无权,得势的奉系军阀根本就不把这个过气的总统看在眼里,任凭他这个前大总统如何发作,就是不肯放了范旭东。 二叔被李景林关押着,久大上下和范家无不焦急万分。如果真的按二叔要求的,坚决不给钱,那么这些土匪出身的军阀就极有可能“撕票”,杀害二叔。 为了营救二叔,范家和久大只好瞒着他四处筹钱,同时通过一些有影响的人物请求将款额降低。最后,总算是筹集了八万元,军阀们才肯放了二叔。 这就是当时中国可笑又无奈的一幕,可笑的是一帮土匪居然打着“合法”的名号,光明正大的抢劫。也是这是坚定范杰考取黄埔的决心。 二叔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名声很快便传了出去,但也有许多人对二叔充满了敬意。 范杰先把舅舅送回去,自己也回了附近的公寓,这栋两层公寓楼,范杰已经买了下来。 自从范杰当上营长之后,投奔他的老弟兄越来越多,一部分愿意当兵的安排在了第二师,另外不愿意再入行伍的,安排在了武汉与长沙。 这栋别墅除了老王和小柳外,又从武汉调了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到南京,由老王和小刘负责,在外保护范杰的安全。 范杰,怎么讲呢,一方面他是个极度怕死的人,所以时刻都会有人在明里暗里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呢,他又一点也不介意死在战场上,军人马革裹尸,夙愿而已。 他最怕的就是死的毫无意义,而自己万一不幸,他也留下了后手。 第二天,范杰早上起来吃过早饭,接上舅舅,便一起去了二叔那边,随后二叔带着范杰和曾昭抡一起去探望谭院长。 自从谭延闿中风以后,弟弟谭泽闿从上海赶了过来,谭伯羽和谭季甫兄弟也都到南京侍奉。 自谭延闿病情稳定后,蒋总司令将谭延闿安置于紫金山下的一座别墅里休养,除了陆军医院的医生护士外,还有谭家自己重金聘请的外国医生和中医,时刻照顾谭延闿的身体。 因为提前已经通知,所以二叔的车直接开进了别墅,在一栋二层大楼前停了下来。 谭氏叔侄正在外面等着。范杰扶着二叔下了车,二叔走上台阶和迎面走过来的谭泽闿紧紧的握住了手,范杰的四姐范新顺从法国留学回来,就嫁给了谭泽闿的儿子。 谭泽闿说道:“旭东兄,你终于来了。” “祖同,祖安兄的身体到底如何了?”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 “暂时是稳定住了,医生说,如果能在半年内康复,那是最好的情况,半年以后完全康复的希望就不大了。” “恩,那性命无忧吧?”二叔担心的问道。 “性命一时无忧,就看这半年了,半年内如能痊愈,那是最好了,但这半年内,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病情也有可能随时突发危机,所以时刻需要人照料。每天上午是西医打针输液,做常规检查,下午则是中医来按摩针灸。” “恩,我明白了。”
几人走到一间房间门口,谭泽闿对谭伯羽谭季甫兄弟说道:“你们兄弟俩都在外面等着,曼意随我进去。” 他率先轻轻的推门进去,里面有一个护士和一位医生在照料。 这是间比较大的房子,能从这里看见外面的花园,阳光从外面晒了进来,暖暖的。 谭泽闿进去后,首先看向了兄长,又转头问医生:“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医生做完今天的常规检查后,便出去了。 范杰看向谭延闿,此时的他显然还有知觉,头部在艰难的转动,看见了二叔,嘟嘟囔囔的想说些什么,可就是只有声音。 二叔赶紧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哽咽的说道:“祖安兄,愚弟来看你来了。” 谭延闿只比二叔大了3岁,年龄刚过半百,此时已经没有了范杰一年前,见他的那么健硕,老人斑已经爬满了他的脸。 谭泽楷走到另一边,轻轻拿起谭延闿的右手,把自己的手放在兄长的手下。 谭祥这时凑到范杰和舅舅曾昭抡身后说道:“父亲虽不能说话,但右手食指还是能写字的,我们平常都在这样,与父亲交流。” 不知道谭延闿写了什么,谭泽闿对谭祥和范杰说道:“焕然和曼意你们俩先出去吧,叫你们再进来。” “是,五叔!”谭泽闿虽与谭延闿是同胞兄弟,但两人都是庶出,谭泽闿家族排行第五。 范杰看向二叔,二叔也沉着脸点点头,范杰便跟在谭祥后面退了出来。 关上门,范杰看向了同样站在外面的谭氏兄弟。 “伯羽兄,我听说你调回南京了,在哪里任职啊?” “在政府文官处任参事,不过也没去过几回,一直在这里照顾父亲。” “辛苦你们了,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你说吧。”他话虽如此说,人确实看向了弟弟meimei,见两人点头才看向范杰。 “我觉的等伯父身体好一些,能不能回长沙疗养,我觉得岳麓山下的天气可别这里要好的多,对伯父身体也好。” “长沙,长沙……”谭伯羽在沉吟。 “伯父现在是不好挪动,等到了春末夏初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还是回长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