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嚣张一刻 落雪失子
第二天依然在御塌上起来，睁眼开来，“艳儿meimei。” “嫣容jiejie？”粉衣白底，脸庞素净却不失柔婉感觉的人不正是我的好姐妹周嫣容吗？“嫣容jiejie，你怎么过来了？是皇上，对不对？”我一脸的兴奋，为什么我却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一定是我看错了。 “叶姑娘醒了吗？”小福子在帘布后尖声说道。虽然我已不是乾清宫女官，可是小福子对我倒是依然恭敬。 “嗯，你进来回话吧。”我随便拉过一件外衣披上，“皇上在哪？” “回叶姑娘，皇上已经在去迎皇太后的路上了，皇上要我把这玉佩转交给你，就说要叶姑娘好好养身子，有什么事叶姑娘吩咐奴才去办就好了。”小福子这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看这话说得这么溜，心里怕是早已回过好几遍了。 “谢谢你，我知道了。”我拉过嫣容jiejie粗糙的手，心里真的有好多话想跟她说。这些日子，她过得不易吧。 “淑妃娘娘吉祥，淑妃娘娘。”外面传来噼里哗啦的请安声。“淑妃”，我有不好的预感。 “呦，病美人啊，小小一个宫女居然还躺在皇上的龙床上，披着皇上的披风，来人带走。”我和嫣容jiejie还愣在那里，已有人上来拖我。 “淑妃娘娘这次又想怎么样？”我微微一笑，暗装镇定。 “本宫只是带你去见见一个人。”她张扬地笑着，乘着宫撵，而我只能跟在她身后。屋外的阳光很好，我却还是感到了丝丝寒意。嫣容jiejie跟着前来，“去找小福子公公。”我悄悄推开她。 抬头，阳光猛烈地闪着我的眼睛，只好低头茫然向前走，就这么走着，脑海中却浮现囚犯被押的场景。我现在就好像是案板上的物品，任人宰割。走了不知多久，东绕西拐，一路上树木早已变得光秃秃的，而我的心境也是如此。不知多久，看到了几丛翠绿的松树，“到了。”有人在前面喊，我抬头望匾，“凤仪宫”，几个金色大字，辉煌灿烂。走进内殿，华丽富贵，触目皆是高贵的金色。 “淑妃前来可有什么事？”一个温柔又让人听了不禁生敬意的声音。 我抬头，一个梳着绕环高髻，带着金凤金簪的端庄女子，凤眉娴雅，眼睛有神，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纷扰事，抹额上有颗闪闪的红宝石，象征着她的地位高贵，两边耳垂上带着两颗圆圆的玉坠，身着彩凤红棕色华衣扫了我们一眼，端坐于主位上。相较于淑妃的艳气，皇后多了份贵气和贤淑，这是个精明的女子又不失温柔，看上去很舒服。咦，她身边那个身着红衣的公公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他发现了我的目光居然还冲我笑笑，我打了个寒颤，慌忙低头。 “meimei见过皇后娘娘。”淑妃微微甩袖行礼。 “meimei无需多礼，怎么来得这么急？”她转头，“贞儿，喝茶。” “呦，贞meimei也在啊。”我暗暗抬头，这才发现皇后身边坐着一个水灵大眼的温婉女子，手持琵琶美人纨扇。细细一看，和皇后娘娘倒有几分相似，正想着，不禁又感受到那热辣辣的目光，额，那老公公到底想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看够没，我使劲瞪了他一眼，低头。 “淑妃娘娘好。”这女子倒也大胆，并没有给淑妃娘娘请安，而是静静坐在椅上，扇扇，可见这女子和皇后娘娘交情并不一般。淑妃倒也不生气，看来这女子不简单。 “淑妃meimei，有事就说吧。”皇后娘娘淡然说道，一副安然的状态。 “皇后娘娘，皇上才刚离开，臣妾想找人去安排打扫事宜，结果却发现这宫女如此大胆，私自卧睡在皇上的龙塌上，你看还披着皇上的披风。meimei特此来请皇后娘娘定罪。” 额，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皇上的华丽披风依然在身，颈上的彩带依然松松地系着。这时候，要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低头心里忐忑。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不可抗拒的语气。 抬头就抬头，豁出去了，反正抬头一刀，低头也是一刀，随便了。希望小福子公公能找到人赶紧救我，可是反之一想，皇上不在宫中，我又能希冀什么。 “本宫还以为长成什么狐媚样，就这样啊，不过这种小事，淑妃meimei处理就好了。”她淡悠悠喝了口茶，轻描淡写说道。 “皇后是六宫之主，这些事还是应该知会皇后，让皇后决断。”淑妃在这儿可是一副娴淑样，冷冷的目光扫到我，我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战。我真是太大意了，早知如此，我好歹要讨个屏障或是磨着跟皇上去。 “meimei客气了，要不这样，先让她去外面跪上一天，再贬到辛者库去。”皇后娘娘的语气如此轻巧，跪一天，你倒是去试试。我要怎么办，孩子，我要保护你，可是我又要拿什么保护你。听皇后娘娘的语气，如此不善，如果我说出怀孕的事，可能一切会更糟。我只能走一步是一步，随天安排。 “来人。”皇后发令，“等等。”淑妃猛地扯下我身上的披风，脖子上被缎带狠狠地勒了一下，好疼。 被两个小公公拖着来到外面空旷的地面上，推了一下就跌倒在地。“跪着。”两个小公公落下一句，远远退到一边坐着闲谈，不时往我这瞄上一眼。隔着薄薄的绸料子，石板地的寒冷阵阵透来。这比军训时的站军姿痛苦多了，脚不一会儿便已酸麻到没有感觉。深刻体会到冰肌寒风透的凄凉，眼前开始发蒙。雪花不知在何时片片飘落，落在我的肩头，眉梢，脸颊······ “呦，我当跪的是谁？怎么样，这感觉不错吧？”小环一身绒袍披风，抱着暖手炉，让宫女打伞搀着笑笑过去，我庆幸那宫女不是小翠，以免她为我担心。 “呦，大冷天怪可怜的。” “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呢？” “走了，走了。”宫人们三三两两走过。 “艳儿jiejie，你怎么样？”是小红她们，看到她们真的好亲切，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被我硬生生地忍了回去，我可不想让她们再为我担心。 “还好。”我绵绵强强挤出一个笑容，使劲甩了下头，驱走想要晕厥的感觉。 “艳儿，小福子公公已经去追皇上了，你坚持住啊。”嫣容jiejie一脸的担忧。 “叶姑娘，你吃点东西吧。”小鹊还是有点拘谨的地称呼我叶姑娘，她拿出一碗喷香冒着热气的粥。那香味刺激着我的味蕾，我那早已饥肠辘辘的胃。肚子一阵阵的痛，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 “你们干嘛的。”那两个小公公不由分说，提走了篮子，要赶走她们。 “公公，行行好。”小鹊塞给他们一锭银子，他们笑眯眯地接过银子，瞬间又变换了脸色。“走，快走。”迎面来的是那个中年老公公，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见到他没好事。 “皇后娘娘口谕，咱家已经向皇后娘娘要了你，你以后就跟着咱家吧。”什么，什么意思，这是传说中的对食吗？那些公公，很多那可是心理不健康的，这消息可真是晴天霹雳。皇上，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救救我好不好，谁来救救我？ “起来吧。”他来搀扶我，nongnong的脂粉味让我说不上的恶心，脚已经麻了，他顺势想把我搂进怀里，我用手挡着，喉咙口忍不住干呕起来。 “怎么了，这是，先跟洒家走吧。”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跟着他来到了宫中偏殿的房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起身关了门，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饿了吧，来吃糕点。”他一手递过一块糕点，另一手却想来摸我的脸。 “你干嘛？”我避过。 “干嘛？你都是洒家的人了，你说干嘛？”他此时的声音又老又尖，让人听了害怕。“来，脱下衣裳让洒家先欣赏欣赏。” 额，什么，我要镇定，腿发软，跑是跑不掉的，得想办法。 “且慢。”我挡开他伸过来那已经皱巴皱巴的手，“公公，你是老公公了，宫里的事你应当知道，宫里的道理你也应当明白。”肚子的疼痛感更剧烈了，我只能用手按着，无济于事。 “你说，洒家倒想听听。”他坐回原位，让我的心平静了一下。 “公公，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罚我，有些事你也应当去打听一下，我跟皇上的关系，想必你也可以猜出来。我，我。”痛，好痛。“一个小小奴婢，敢披着皇上的披风睡在皇上的御塌上，如果没有皇上的默许，试问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而现在公公你居然要了我。你想想。”痛得受不了了，“如果皇上回来，你还能过好日子吗？你还有好日子可过吗？恐怕，你混了这么多年的这点地位也保不住。”我的双手紧紧按着肚子，怎么会这么痛，痛得撕心裂肺，这种痛从没有过。难道是孩子？我的孩子？仅存的信念支撑着已然渐渐模糊的意识。 “这么说来，你是皇上的人，该死的小春子，这个小畜生，差点害死洒家了。”他表情慌乱，“姑娘你怎么了？” “救救我，我的孩子？”我已经痛得无法连贯说话。 “血，这？”茫然间，就这么突然地晕了过去，唯一的信念就是，君子羽，你在哪儿？ 在淡淡的药香味中缓缓醒转，睁眼看到的不是那个日思夜盼的君王，而是那个儒雅的身影。 “你醒了？” “是你，皇上呢？”明知皇上不会来，还是忍不住询问。 “皇上还要迎太后老佛爷，脱不开身。”他端过药碗，蹙蹙眉头，“你别乱动，身子还很虚。” 我想挣扎着起来，身子像被抽离了什么，好像已不属于自己。“孩子，没了吧？”轻轻的话语，像是在问自己，眼泪忍不住泛上开来，只是被我牢牢地禁锢在眼眶。 “别太难过，把身子养好最重要。”他拉过软枕，扶着我坐好。 明知结果，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难过。“我自己来。”端过药碗，一气吞下，他依然递过一颗枣子，我轻轻拂开，就让这苦味自口腔蔓延至心里，来掩盖内心的痛。 “心情不好就哭出来，别憋着。” “哭，有什么用。我没事，谢谢你赶来照顾我。” “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身体调理好。”他把枣子放在我的枕边，“深宫里有太多的苦，自己就别让自己再更苦了。你醒了，我把他们叫进来吧。” 他们？我点点头。 进来的人并不陌生，安公公、小鹊，嫣容和小红，还有小翠。 “金圣宫前任女官叶落艳接旨。叶姑娘，皇上说了，你身子不好，特许你躺着听旨。”我根本就没想跪，全身像棉花一样地乏力，这倒正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圣宫女官叶落艳，品行兼优，德才兼备，甚得朕心，特封为贵人，封号特赐御字凝，赐凝华宫挽月楼，宫女小翠、小红、小鹊三人，钦此。”声音绵绵断尾，可是嫣容呢？ “谢皇上。” “叶姑娘，不，应该称呼您凝贵人了，这几天您就在养心殿安心，什么事等过几日皇上回来再说。有需要尽管吩咐老奴，还有嫣容姑娘暂时被留在金圣宫当宫女，你也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贵人只能有三个贴身宫女。”安公公把圣旨奉上，“我明白，麻烦安公公了。” “哎，恭喜了。”恭喜，好刺耳的两个字眼，就好像那明晃晃的圣旨，如此刺眼。“没事，洒家就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他趋步离开，小福子也默默跟着出去了。 “拜见凝贵人。”我这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地的人，“都起来吧，你们几个留下。其余的退下吧。” “艳儿jiejie。”“meimei。”“感觉怎么样了？”她们几个三言两语开始关切第问我。 “小红、小翠、小鹊，你们到时就跟我过去，嫣容jiejie，你就先待这，有什么事跟我讲，等皇上回来我会尽快跟他说的。”我自以为这样的安排很好，却不知，人心还真是无底海洋，又怎么猜得透。 “好了，我累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小翠留下。”我要听听小翠在小环那的事，这次不是纯粹的关心，还有我要调查这件事到底谁是罪魁祸首。既然皇宫里心计重重，那么大家就比比看，适者生存。这件事，我总觉得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淑妃是骄扈了点，可是难免受人挑拨。谁害的我，那么她也别想再过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