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行厅里的怪家伙们（4）
少年似乎有选择恐惧症，他不知道是应该要默手里拿着的看似极其美味的甜甜圈，还是要洛伯不停夸着好吃的rou松饼，或者是尹君点的鸡rou卷。思来想去，少年决定尝试一下美食单上的新宠——幸运狗。 这名字听起来就十分有趣，虽然还不知道口感如何，但少年觉得强森绝不是一架会供应难吃食物的机器，索性他便鼓足勇气点了一个“幸运狗”和一杯果汁。 少年的这个决定引起了其他新人的注意，因为多数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放在美食单最下面的食物，但考虑到这东西听上去有点新奇，很有可能是某种黑暗料理，所以就都不敢尝试。 只见强森从肚子里吹出一个粉红色的面粉球，上面点缀着一些彩色糖粒。它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比其他美食显得逊色很多，所以少年希望它可以在口感上令自己满足。 然而，正当强森把这个名为“幸运狗”的甜品送出肚皮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铛！铛！惊喜来了！”几乎是在少年接住这甜品的同时，强森略带调皮且兴奋地叫道。 于是，这粉红色的面粉球突然炸开，一坨暗棕色的形状诡异的东西显现出来！它的样子极其恶人，看上去极像是刚从马桶里取出来的粪便。 “哈哈，一坨屎！”洛伯忍不住嘲笑起来。新人们都跟着哄笑，指着少年手中的那个名为“幸运狗”的鬼东西，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默反而不以为然，他走上前，吸了一口被少年握在另一只手里的果汁，然后用手捏下一小块“幸运狗”放进嘴里。 新人们屏息凝神，却又很快露出一副厌恶和即将呕吐的神情。因为此刻默竟道貌岸然、极其享受地品尝着“幸运狗”的味道。 “真是不错，强森，这比上个星期的巫婆散还要好吃！”默象征性地拍打着强森的金属外壳，样子比之前还要幸福与满足。 “默，你装得也太像了吧，这东西怎么看都不会好吃。” “对啊，你也太能演了！” 新人们对默的行为产生质疑，他们绝不会相信这看起来恶人的甚至还散发着特殊气味的东西会是美食。倒是有几个实在好奇的新人上前试了试，可没等这食物进肚，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把他们放在嘴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显然，这东西的味道让他们难以下咽。 洛伯比谁都好奇，但他却不愿做第一批冲锋陷阵的人。好奇但不冲动，似乎已成为了他的做人准则。在其他人都围在少年身旁转头呕吐的时候，洛伯却学着默的样子，先是吸了口果汁，然后再去试探“幸运狗”的味道。 “Bingo，正解！”强森突然闪动起它那用灯光点亮的眼睛，肚子里的一些零件也跟着欢快地打着节奏。 洛伯一脸惊喜，他几乎为此感到抓狂。 “太好吃了！实在是人间美食！”说着洛伯又忍不住往嘴里放了一块。 少年还是不敢相信，他把“幸运狗”和果汁全部递给洛伯，宁愿饿着也不理会洛伯的劝解。原来，幸运狗的美味是需要配合强森同时提供的饮品才能体会到。 正嬉闹间，默的腕表传来了尹恩大声吼叫的声音，“默，你在干什么！我都叫你半天了，怎么也不回我消息！” “不好意思，我才听到，怎么了，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吗？”默赶忙问道。 “是的，快过来吧，马上就到我了，快来！”尹恩略带焦急和愤恨。 于是默赶忙带着众人向“星期一不上班”窗口走去。顾名思义，这个窗口在星期一的时候不会对任何人开放。当然，这种休假只针对于处理管理部内部事宜的窗口，而处理其他部门的窗口则不会拥有这项特权，甚至是拥有一个富有人性化的名字。比如接待后勤保障部的窗口，什么“死老鼠”、“三明治”、“铜扣”等乱七八糟的名字层出不穷。而接待研发部的窗口更是稀奇古怪，比如“八爪怪”、“飞鸽传书”，甚至还有“疯狂的大便”。 早在很多年前，各大部门就向管理部门提议更换掉这些难听而奇怪的名字，但是管理部总以事务繁多为由推脱，或用并不影响工作效率为由而拒绝修改。索性其他部门在这方面也毫不示弱，纷纷用一些怪名字取缔原来的数字序号。如此，反倒把各部门的通行大厅搞得有趣且生动了许多。 “星期一不上班”这个窗口专门处理一些关于迁移特殊地方的问题，而监狱乌托邦算是众特殊场所中的一个。该窗口旁边分别是“早上好”窗口和“星期二不上班”窗口，前者专门解决的是其他部门申请重新分配工作的问题，而后者却在接纳管理部内部人员的饮食反馈。 默带着众人奋力向两排队伍的细缝间挤去，一路上没少听到别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有个个子较高的傻大个还拽住了尹君的上衣，若不是默及时制止，恐怕这一上午都要为此白白浪费。 终于，新人们三三两两地汇聚在尹恩身旁，恰赶上处理尹恩刚申报上去的申请。 透明的玻璃坐台内空无一人，只见一台机器正在飞速地扫着一排又一排的计算机代码。 “管理部三级指导员尹恩以及管理部三级指导员默，你们是受管理部二级指导员井子的命令才准备将今日十时十九分抵达的新人送往乌托邦的吗？”一个尖锐的电子女声从玻璃上的扩音机里传出。 话音刚落，新人们就明显感觉到一股势不可挡的注意力向他们袭来。这是一件足以轰动整个E都市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不能对此事做到毫不关心。几只信宝儿正在不远处收集信息，相信不久“知蛛网”又会散布出更引人入胜的新闻。 “是的，我们是接受了这样的通知。”默和尹恩异口同声，并几乎同时甩动手臂，将井子下达的文字式指令展现出来。 就在此刻，一只观察力极强的信宝儿冲了过来，它眼睛眨巴了一下，伴随着一道明亮而刺眼的白光，像是记录下了这一重要而罪证满满的时刻。 “指令有效，请通过。”坐台内部传来另一个微弱却十分清晰的女声。少年仔细回忆，想到这个声音似乎曾在迎新大厅里听到过。没错，这是“创系统”的声音，足以说明该系统几乎包揽了E都市的所有事宜，甚至每一个关卡都在她的掌控中。 “嗞啦、嗞啦。”坐台里传来某种怪音。 再一瞧，原来是某种仪器正在印刻批准通行证——喷头射出金黄的火焰，打在纸上的同时，镂空出似字非字的符号。这种纸也极其特别，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动物的皮肤或人造薄膜。 在尹恩领取通行证之前，默让新人们一个个从玻璃窗口的正前方走过。于是印刻机的喷头开始滴落一种类似水滴的东西，滴在纸上便能呈现出每个经过该窗口的新人的脸，然而，这种虚拟的图像只停留了一瞬，每一张脸都像人间蒸发似地消失，最终只剩下那些飘着灰烬而错综复杂的奇异符号。 一切处理妥当后，默和尹恩便要带着新人们离开，却被几只在这里盘旋良久的信宝儿缠住。它们围着新人们飞来转去，不停地对他们眨巴眼，其中也包括默和尹恩，特别是在那张通行证被尹恩拿在手里的时候。 大家被接连不断的耀眼白光照得睁不开眼，都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视线。 “啪嗒、啪嗒、啪嗒。”信宝儿击掌的速度变得更快更密。 尹恩有些恼火，他尝试去轰走那些信宝儿，却被默止住。 “别犯傻，尹恩，你这样做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糟糕。”说着就伸出手臂，揽着新人们努力向队伍外挪动。 在人山人海中，这批准备前往乌托邦的新人一下子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很多人已经开始利用腕表查看今天的特大新闻。当人们得知刚才就在他们还在排队的时候，有一个新人竟然自燃，便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向这批新人，甚至躲得远远的。 “消息传得可真快呀！”默露出极不自然的微笑，且语气中略带有讽刺的味道。 被人们排斥和抵触未尝就一定是件坏事，至少现在这使得他们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为了调节气氛，默装作毫不介意地打开腕表，同其他人一样观看起关于他们亲身遭遇的重大新闻。 “原来那时候，我的表情这么丑。瞧你，尹恩，你在那里呆站着像块木头。”默愉快地说道。 尹恩的表情极其严肃，他一言不发，眼中却透露着凶狠与愤怒。此刻，大概他正想象着要如何把这个没正经的默好好揍一顿。 “还有你洛伯，你看上去快要哭了。” 没有人为此觉得好笑，或者说由于气氛太过压抑而完全忽略了默所说的话。大家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尹恩后面，希望可以早点摆脱这种尴尬至极的处境。此刻，所有人都像是吃了一口没加饮料的“幸运狗”，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