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遇上疯子(1)
母亲?! 母亲,是什么意思?! 他本能地逃避之前出现在他思想的不适变化,却在这个本熟悉却陌生的词语出现之后,表现得既忧虑又紧张。他觉得自己现在任何时候还要感到羞耻,甚至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他意识到自己在切身侮辱着什么东西,而这东西现在又进一步遭到了他的亵渎,因而将他的自尊和荣辱全刺伤了。 我本该早一点发现这一点的,不是吗? 出乎意料之余,少年又因为提前承受过被警告的滋味以及揣揣不安的愧意而觉得这反倒在情理之,所以心胸也变得坦荡起来,毕竟他没有对她做任何不切实际的臆想。 她,仍旧在他眼无纯洁、美好。 “怎么了,秦圣,你还好吧?” 手臂的荧光早已撑不起周围的夜幕。少年越发看不清对面那位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的脸,却对那张脸接下来可能说的话期待着。女人则在这个时候,显得精神百倍,她大概是收获了她想要的效果,所以才在前者感到无迷茫的时候表现得如此温柔和慈爱。 我早该意识到,他对我情谊像父亲对我的那般! 挑逗?!去他的鬼想法!她只是在和我玩笑罢了。 哎——无知—— 想起老秦,少年再一次慌了神,他本想着要在女人脸寻找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对他的宽慰或者包容,以及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自然和平静——但这些想法与他父亲相却突然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天已经黑了,他在这片树林里迷了路,又耽误了足够长的时间,再没有这更糟的事情;但显然,他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如果这样结束,除了会让他感觉意犹未尽外,还会觉得他可能会伤害到一个同样重要的人的情感。 于是,他试图不被那份突然冒出来的情感所影响,继续将思绪专注在女人以及女人的回答。 没错,他需要和她好好谈谈的,而如果顺利的话,他或许可以从得到很有价值的东西。 “我没什么,只是——你知道的,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哦,这正是个不错的说辞,用到这正合适呢。 少年这样想着,脸便露出迟迟未在他脸出现过的现在却尤其必要的笑容,他感觉这两者的搭配在此刻是非常能够打动人心的。 女人或许也笑了,只是少年无法在这昏暗的视线看见;他只能看到对面飘着一张惨白渗人的脸。 “嗯,我没让你想到什么吧,孩子。”女人柔声细语着,这让人很难把她之前的种种疯狂行为联系在一起,包括那张打扮得过于花枝招展的脸都在此刻被忽略。 “额,我想你应该会很好我这个凭空冒出的母亲,或许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的确,我对您的确十分好,但在我准备问那些问题之前,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使你变成现在这样是什么原因,以及您为什么会剥夺我——也是您儿子的——东西,也是您所说的精元——呃,请原谅我吞吞吐吐,但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当他发现他很难对女人带那种同他父亲相处时才有的和谐自然,并发觉连亲子关系这种和存在直接相关的记忆都未能让他更加激动时,他对造成他俩如此冷漠的原因产生了好。 母亲?难道不应该同父亲是一种角色的吗?可她又为什么要攻击我呢? 想到这里,他便又觉得自己之前打算与她友好相处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他都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和他真的有那层关系,已经开始尊敬她,并且担心自己的言语举止有失体面,而最恶俗的人明明是这个谎称是他母亲的女人才对。 “哦,说到这里,那只是一层表面关系而已,秦圣,我说我是你的母亲,不过是为你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实际,对你来说,从谁的**出生,再通过谁的**来到这个世界,只是选择的问题,除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的女人可以供你选择,包括你的父亲,哼,别傻了,我至少还为你做了点什么,可他呢,什么都没做。” 女人说到老秦时,语气便带有强烈的挖苦和讽刺,这使得他们之间的隔阂在少年面前暴露无疑。 该死,她竟说到了我的父亲,本来我——哎,可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仿佛我们所有人都践踏过她似的。 “是的,我的宝贝秦圣,那个老秦,对你做了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倒是我,十月怀胎,承受着任何女人生孩子时都要更难耐的痛苦,即便我只是一个暂时收留你的容器——哦,请不要太在意我这个形容——但我也算为你的降生献出了我生命仅有一次的折磨与痛苦——是的,别打断我,生下你绝对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若你问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哼,我只能说,若你相信我的话,当然,你完全有理由不信我,那我也要告诉你,这都是因为你,秦圣,因为你啊,孩子!” 她那跌宕起伏的语气透露出或愤愤不平、或悲伤委屈的情绪,而这两种情绪更是在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千万别不相信我,如果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多大伤害的话。你应该知道,你在伤害我,秦圣。可若不是我——在我们经历了那样一段惨痛经历后——将你从我肚子里生出来,我也不会在承受这份痛苦的过程死去。是这样,我死了,亦如你所猜想的这样,是只孤魂野鬼。” 女人说到最后突然哽咽了,但她并没有为此做出更加让少年觉得难为情的行为,她只是突然不说了,好像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尽了一般。 这些话在少年听来像不着边际的由一个疯子说出的话,又像是切合实际的由一位智者说出的话,很难让他妄下定论。但有一件事却让少年感到匪夷所思,在女人试图声情并茂地用她的言语打动他时,他不但没有心存感激,或是对她表现出一丝同情,反倒觉得在这件事即便成立的基础她也是值得憎恨的。 他认为他并不是在纠结她侮辱他父亲以及吞噬他精元等不合理的点,而是在他的印象深处,这女人还做过什么不可磨灭且不可饶恕的事情。像她说的,她只是他的一个选择,是一个暂时保管他的容器,所以这件“器物”的价值很难抵消在他心隐匿着的更大的感情伤害。
可那会是什么呢?我又在纠结什么呢? 老实说,他并不对关于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以及那些莫明其妙的词语是怎样产生等问题有任何想法,他甚至觉得他根本也不需要对这个世界、对他自己有所了解,像他早已无所不知。 他本应该好,本应该对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事物感到好——父亲也好,母亲也罢,本对他来说是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可他却不知怎地,全然对这些存在漠不关心,仿佛他的存在也只是为了顺应事情的发展。 的确,这应当是一场梦,一场和现实世界无关的梦! 每当这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像与这个世界脱轨了一般,且是这个时候,他会把所有不真实归结为“这是一场梦,心安理得地接受”,便立刻如释重负,觉得美好的心情和生活又回到了他体内。 “我大概可以接受你想表达的意思。”他顿了顿,觉得这句话应该满足对方的心意,便又继续道,“本来生命与生命之间存在着很多可能,我不可能否认你的价值,像我也不会否认我父亲的价值一样——拜托,别和我纠结了,这其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既要我明白你,你应该也明白我,情感和rou体支持对我来说都是必要的,你不明白也算了,反正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些分得这么清楚,好像我与这个世界脱轨了似的。但暂且不说这些,再说说你吧,如果你所说的都成立,那么你应该会从得到某种好处,既然你把我说得那么超出——超出我的想象,甚至还有点过分神话——我总该在做这道选择题之前,对你有所表示才对。” 少年很怪这些话是怎么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像一个疯子和另一个疯子突然与正常人融合在一起,而他脑袋里似乎正住着一个疯子。 我到底是如何平淡地说出这些的呢?情感与rou体是必须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知道那么多,你这个傻瓜! 那个“疯子”又开始在他脑袋里胡言乱语了。但它越是如此,他不愿意承认它的存在,像分裂的人格之间相互切磋,却谁也不愿意把主体地位拱手让给对方似的,它们之间在这种共存亡的状态下早已形成默契。 “你真是让我喜出望外啊,孩子,我本以为我们会循序渐进地进入这个话题,却没想到你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或许是因为这,我才不至于在这个世间完全消失。” /html/book/42/42069/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