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羊入虎口
女人吓得两腿发软，加上之前她已经精疲力竭，如今是一步也没办法挪开。她蹲下身，长长的麦秆刚好遮住了她的身体。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正在啃咬麦秆的父母，捂着嘴小声地哭泣。 我也定睛看着这对形如蝗虫的老夫妇。与之前那些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睛变得又扁又长，并且被一层暗红色的薄膜笼罩着，他们的嘴向前突出，更有几根触角似的胡须从嘴角四周冒出，鼻子几近消失剩下两个小而漆黑的鼻洞。胳膊也奇怪地扭曲着，仿似原有的骨胳全部被折断了又重新拼凑，使得上臂和前臂的比例重新被分配，从而变成一长一短的两部分。手掌往外翻起，并且长出一些细长而看似锋利的刺，至于腿是否也变异成了这个样子，我却无从得知，但从他们站立的姿势以及裤子的弯曲程度来看，多半也发生了变异。 如此，用人形蝗虫来形容他们一点也不过分。 仔细想来，吃鸭子的怪叔叔的脚掌肿大，越看越像鸭掌。而吃狗rou的郭婶、李叔，牙齿异常锋利，且舌头可以伸得很长，身体其他特征也逐渐向狗发展。至于女人的父母也是同样的表现，啃着麦秆，随后像蝗虫的方向变异。 不仅如此，方才那些人并没有对女人表现出攻击性。按理来说，人的血rou应该比家禽、家畜，甚至是粮食的味道更加诱人一些，毕竟人吃五谷，所吸收的营养物质更多一些。但是这些人并没有对女人下手，甚至还扭头看着她，对她笑和摆手。难道这与他们第一个吃进去的食物有关？ 但是时间不容我们停在这里考虑，处境也更不允许我们做出大胆的尝。我必须在女人受到伤害之前，提醒她要怎么做。 女人虽然已经疲累不堪，但是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她还是鼓足勇气，从麦田了爬了出来。 细小而连续的哭泣声从未停止，我猜想女人一定痛苦之极。可是她还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她要用尽全力地存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肚子里的我。 你需要一台车子！ 考虑到女人现在行走起来太不方便，所以她需要借助一些便捷的交通工具离开这里。可女人思来想去，却只能想到村长家的面包车。 然而，从麦田走到土路，再沿土路走到村长家实在是一段遥远的距离，况且女人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硬要如此，恐怕没等到村长家偷来车，她就已经累死在半路。 承蒙天神庇佑，我们竟在不远处的一间毛坯房下看到了一架破旧的自行车。此刻，这架自行车简直比黄金还要珍贵，毕竟前者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而后者或许已然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用途了。 女人对这间毛坯房的主人并不熟悉，但曾有几次路过这里，多少知道这家人靠养猪谋生。想到这里，女人的胃里一阵抽动，她猜想那家人很有可能正在啃食自家的猪仔，并且变异成和猪相仿的模样。 别多想，快逃！ 我试图打消女人的念头，让她赶快从困惑和担忧中清醒过来。她像是知道了我的存在，用手抚摸了一下肚子。 “宝宝，别怕，有mama在！”女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母亲的慈爱。 我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感激，毕竟我还不能接受自己要被她创造的事实，也一直把她当作是我父亲的另一位妻子。但毕竟骨rou相连，血浓于水，我心里还是对她非常认可的。 女人很想卖力地跑过去，但是拖着一副极其疲累的身躯和另一个生命的重量实在让她力不从心。所以即便是看上去很短的距离，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天公作美，幸好这家人没有给自己的房子立一道高高的围墙，而是将晾晒粮食的地方露在外面。如此倒是方便了我们，不然让女人耗时耗力地来到这里再想方设法地翻过一面墙简直能要了她的命。当然要不是没有围墙，我们也不会看到这架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自行车。 自行车近在咫尺，女人恨不得自己能像饿狼一样全身扑过去。却在此刻，这房子的女主人竟然走了出来，看见女人狼狈不堪且正准备偷走她家自行车的模样，表情立刻僵了下来并呈现出一个大写的惊讶。 “你要干什么？”女主人叉着腰，不理解地问道。 女人的第一方应却是转身向那人扑去，她差点就要因此而跪在地上，还好在中途被女主人扶住。我听到女人心中的激动和欢呼，猜想此刻她应该是不敢相信自己能碰到一个正常而完好的活人。 “你竟然还是个人！”女人惊叫。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在骂人，但在当时，这却是女人满脑子能够想到的最激动人心的赞美。 是的，她是个活人！ 我替那个还没有回过神来，或者说还不明白这句话意思的女主人回答。 女人隐约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失礼貌，并且说出的话也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于是她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知道了我这一路上都看到了什么，你就不会把我当成神志不清的怪人。请你，和我一起逃吧。” 女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和美好的期待，加上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依托并因此而松了一口气，所以她说话的语速时而快得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时而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本就不多的字又吞了进去，但最后一句话却说得异常标准。 “逃？逃去哪？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啊！”女主人说着就拔开女人因无力而扶在她身上的手，继而向后退了一下，扭头向房子里面大喊道，“大刘，你快出来，这有个疯女人，快把她赶走！” 女人正准备向那人解释，并企图用手挽留住因嫌弃而准备离开的女主人。然而，接下来女人却看见了惊人的一幕——女主人的后背竟然血rou模糊，赫然露出几根被拨干净的白骨，若不是肥大的衣服将身前盖住，她那几乎折断的腰身便可以尽情展现在女人面前！ “啊！”女人吓得呼出声来，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她下意识地扶住身旁的墙壁。 那人惊觉伪装暴漏，转身向女人靠近，“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女人惊慌失措，扶着墙壁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我感受到女人巨大的恐慌，听到她的心脏正在以惊人的律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她呼吸急促且艰难，加上她体力的不支，我真担心她随时可能晕厥过去。 快逃！快逃！骑上那架自行车！ 我内心呼唤着，希望她可以借此冷静。 “哎呦呦，瞧啊，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东西！” 不知怎地，我竟觉得那个女主人可以透过皮肤看见我的身体，甚至此刻她就在用她那邪恶的眼神盯着我的脸。她抬起手做出一种要扑上来的动作，舌头跟着舔了一下牙齿，已然做好了享受一份美食的准备。 女人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开始明白这才是她努力活下去的理由。她心一横，拼尽全力地向自行车的方向跑去。 我们都要活下去！ 我听到女人的心声，知道她这是在鼓励自己，同时也安慰我。然而，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宽慰，因为我已经看到有一只手从敞开着的门里伸了出来。那大概就是女主人刚才要喊出来的大刘的手。 女人的动作显然不够迅速，因为那个像疯狗一样的女主人已经将她扑倒在地。 “把那东西给我，它是我的！给我！”女主人嘶吼着，声音听起来竟不像是一个人发出的，像是混合着很多人甚至是其他生物的声音，他们仿似共同渴望占有我，即便我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婴儿。 女主人用双手紧紧控制住女人的手，试图让她无法掩护我的存在。随后那人竟然向我贴近，也就是咬去女人身上的衣服在肚子上舔来舔去。她直溜溜的眼睛始终不忘紧盯着我，我甚至感觉她嘴里流出的口水就要滴在我身上。 女人痛哭流涕，仍旧不忘殊死挣扎。她似乎还感觉到另一双手在抚摸她的双腿，因为她的感官告诉我，此刻有一股冰冷的触感正在向她的私密部位侵袭。 此刻，我的生命就要告一段落。两个变异人已经做好了将我取出的准备，一个从肚皮入手，而另一个则企图直接从**里将我拔出。总之，我将死于非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变异人竟然为了我发生争执，显然他们谁都不愿意得到支离破碎的我，强烈的独占欲让他们拧在一起。 先是女主人回头揪起了男人的手臂，她狠狠地撕咬就像她方才把他另外一只手臂撕扯下来一样。男人也不示弱，他的脸只剩下一半，嘴也被撕裂，但他的牙齿却尚在并且它们十分有力。男人咬向女主人的耳朵，继而向她的整张脸啃去。 女人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看过两个活人撕咬对方，吓得魂都要出来。她的身心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地步，整个脑袋就像要炸开锅似地浑沌着。 但她至少还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逃，逃得越远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