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进化无改创世说 新神效仿旧神事

    正南此前和不少权谋家打过交道，比如闽南碰到的杨峰之流，她们当中有些甚至似鬼非人，形如北海之行时化作考古学家王贵的那个鬼魂……

    在正南看来，这些权谋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以牺牲他人的性命为代价，可谓是从骨头里都透露着无比的邪恶。所以此时此刻，当他眼见着石原鑫也如先前见到的那些权谋家一样表现出类似的特质，并且倚仗织田信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无往不胜的时候，他从心底隐约感到或许对方很快就要夺取自己和青山的性命，而他们在这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混凝土的坟墓里，恐怕能够做的反抗已然不多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石原鑫就在占尽优势，分分钟就能致他们于死地的时候，却忽然召回了织田信子，并信手丢了什么东西过来。正南接住展开看时才发现手心上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家祖传的龙尾石，以及曹沝带来的发丘印……

    穿在两块石头上的红绳交缠在一起，正南着实费了些力气才算把它们分别开来。再看它们虽然一如先前的模样，可又都隐约一闪一闪地亮着微光，这倒是正南从未见过的情形。不过大敌当前，他也没时间去计较这个细节，只是兜手将两块石头举过头顶，示意着问石原鑫是什么意思？

    石原鑫居高临下，在钢琴曲的伴奏下如同君王临朝一般霸气十足，微微颔首道：

    “先父曾一再告诫过我，无论石原家族在日本的地位如何显赫，财富如何不可胜数，但都要一直对你们正家饱含一颗感恩的心，毕竟当年没有您父亲的帮助，也不会有我们石原家族的今天。所以，既然眼下已经没你们的事了，大可以带着东西离开，我不会加以阻拦……”

    石原鑫肯放他走，这大大出乎正南的意料，一时间倒让他有了措手不及的感觉，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石原鑫又补充道：

    “正南桑您带来的这两件东西真是堪称宝物，原本在建筑内利用病毒将人体感染，继而扩散到外面的世界去，给予人类世界一次彻底的洗涤，这都在既定的计划内，可我偏偏忽略了Siri的存在，以至于被它将整座大厦都封闭起来，一时无法令计划顺利运行，为了将其关闭而又不至于在那之前就先被病毒所感染，这才会想到借助护身符的能量来暂时压制辐射，没想到您的那块石头真是名不虚传，保得我们自打进来后一直都相安无事，也难怪曾经有幸目睹过其神奇的先父对它一直都推崇备至了——话分两头，现如今既然人工智能已被关闭，病毒席卷全球的势头再难被更改，人类将面对一个崭新的未来，并且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要被动的接受。而出于对您和您的家族的尊敬，我将这件护身的宝物归还与您，等同于为您保留下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若是您仍旧对新世界抱定无法接受的态度，大可以依靠宝物的力量来保持你旧有的形态，只不过曲高难免和寡，到时候恐怕您就要孤独一人来面对崭新的世界和全新的物种了……”

    石原鑫的一番话直说的正南心头凉飕飕的，他忽然想起当年在东陵以及后来在长春于家的时候，父亲正衡的确是曾利用龙尾石的威力来克制异邪之气，而如今石原鑫显然是从古卷轴的研发中，制造了某种被他称为“病毒”的东西，比起单纯的辐射不止能让人的身体产生尸化类似的变化，更加能够依靠某种媒介来在人与人之间传染和扩散，如果他所言非虚的话，那人类世界还真的是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了。现如今石原鑫表现的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甚至将护佑大家不至于被辐射或者病毒感染的龙尾石和发丘印都交还给了自己，难道他的目的并不只在毁灭世界，还要连着他自己也要一并毁灭？

    正南一时间全被疑惑占据了心思，以至于被身旁的青山拉了拉衣袖，示意不如见好就收趁早离开时，他都没有感觉到，反而问石原鑫他口中的未来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石原鑫微微一笑，伸出拇指来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织田信子，说：

    “石原集团这些年里一直致力于对父亲大人从中国带回来的卷轴的研究，慢慢发现它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不单是辐射那么简单，而是具有特殊属性的光子脉冲，可以定向地改变生物体的特征，最大限度的激发人类的潜在能力。经过多年的实验，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这种光子脉冲的频率和振幅，并可以做到使受到其冲击的生物体征能够稳定遗传下去，再附着集团原本就拥有的生化技术，合成的某种类似病毒一样的东西只要在环境当中暴露上哪怕一滴，也很快就会通过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扩散到全球的每一个角落，届时现有的世界将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类会在接触病毒的第一时间死亡，剩下的则会受到病毒的感染，身体逐渐发生改变，最终演化成一个比人类更加优越的物种，代替人类统治这个星球——您二位刚才也见识了这个新物种的能力了，凭良心说，无论在何种环境下她是否比你们更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正南虽然已经知道石原鑫酝酿着邪恶的计划，可将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类杀死，这事怎么听上去都有些难以置信，先不说其可行与否，单是计划本身早就超越了历史上所有以种族灭绝的行径而臭名昭著的恶魔们所能够做出的想象的了，到底又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没想到对于正南的质疑，石原鑫却毫不讳言，仍旧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情，道：

    “要知道这个星球原本就不是人类所独有，您可以想象一下，若不是六千多万年前的一颗小行星撞在地球上，最终导致了统治地球数亿年的恐龙的灭绝的话，那包括人类的祖先在内的整个哺乳动物的家族，恐怕到现在仍旧躲在地下阴暗潮湿的洞xue里，生活在爬行动物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由此可知，任何变革势必都会有惨痛的代价，但这不能成为阻止世界进步的借口。不管你发现没有，人类，已经不可避免地进入到发展的死胡同中了，如果仍旧一味地抱定存在即是合理的态度，那即便没有我所引领的变革，恐怕也再难在这个星球上立足，既然如此，倒不如改弦更张，在彻底灭绝前主动做出改变，以更为先进的形式延续下去，这也算是另一种模式的‘进化’吧！”

    联想起哈尼根死的时候石原鑫做出的那翻在当时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悼词，正南忽然明白过来，意识到他自始至终都抱定了要充当创世主的角色，就连播放的那首钢琴曲据他所说不是也叫什么《众神进入英灵殿》嘛，其实那曲子对克隆体们根本就毫无干扰的作用，只是被石原鑫拿来做了掩护，借着曲子的名头暗中先让克隆体们退下，好给他以关闭Siri的时间。至于曲子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是应了石原鑫那颗创世的心思，让他在精神上体验一下位列众神的那种快感罢了……

    想到这里，正南也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轻松了一些，就冲着石原鑫说：“我不像会长您那么精通音律，甚至以前都没听过这首《众神进入英灵殿》的曲子，不过按着我的理解，不管演奏者自恃技艺有多精湛，一旦错了哪怕一个音符，最终也会毁掉整首曲子，倒不如一开始就只是抱定一种欣赏的态度，而不是非要去尝试弹奏，弄得驴唇不对马嘴，贻笑大方……”

    石原鑫听出正南的讽刺之意，可却并没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只说：

    “神之所以为神，大概就因他们能做到凡人不能做到的事情罢。换言之，如果凡人做到了只有神能做到的事情，那凡人亦可成为神也说不定——想象一下，在远古的某个夜晚，山洞里有个尼安德特人突发奇想，敲击着不同大小的石块，逗他的孩子开心，然后一眨眼之间，文明就出现了。人类在石块上敲击了几十万年，可是这个物种已经濒临死亡，单凭自身的力量没有机会再重新开始，如果，我要是能够令大家以另外一种形式获得重生，谁又能说这样的作为与神还有差距？

    “说到神，我又忍不住联想起人类究竟是如何起源的问题了——进化论吗，达尔文们也只是解释了生物从低级到高级的进化过程，却没提过物种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当然，包括鄙人在内，所有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有独立认知能力的人，大概都不会否认进化论在某种程度上的正确性，只不过它仍有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就比如我一直在想，眉毛对于人类到底有什么作用，以至于可以经过千百万年的演化，最终成为每个人脸上不可获取的‘点缀’？

    “记得我还在大学求学的时候就曾问过我的教授这个问题，他当时给我的答案是说，眉毛的作用阻止额头的汗水进入眼睛，所以严格的说它们并非只是‘点缀’，而是有着实际作用。虽然有些道理，可我仍不明白，如果按照进化论来看，人类的祖先里应该有的有眉毛，有些则没有眉毛。没有眉毛的固然相较于有眉毛的人，在劳作时眼睛会更多的受到汗水的袭扰，可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致命，也不至于最终导致没有眉毛的祖先逐渐消亡，最终造成目前所有人类都有眉毛的这一据说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吧？

    “当然，我这番话的目的不在于推翻进化论，只是希望能够借此引出我的主张：那就是人类和其他物种一样，从低等到高等的演变的确是受到自然选择的作用，可也不能就此认定万物诞生的起始点上没有神的参与和帮助，毕竟任何物种的从无到有，如果没有神力加以辅助的话，都是现代科学所难以加以想象和解释。以此观之，既然古神能够创造人类，那么能创造出另外一个新的物种的人就有了与神相媲美的功绩，就算被尊为新神亦不为过啊……”

    正南心知石原鑫是打定了主意，再跟他纠缠也是白费口舌，索性就把发丘印交给青山，而他自己也将龙尾石戴回到脖子上。两个人对了个眼神，彼此之间有了默契，就要和石原兄妹告别，待到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做计议。

    可还没等他俩有所行动，就听见石原鑫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从三米多高的平台翻身而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平台上的石原淼则手握着武士刀，刀刃上还沾有不少新鲜的血液。

    正南慌忙跑上前将石原鑫的身体翻转过来，就见他原来是被武士刀刺穿了右胸口，伤口还在汩汩的流血，不过应该没有伤及致命的器官，一时间并无生命的危险。只是好像摔得不轻，半翻着白眼，哼哼唧唧地听不清叨咕的是什么。

    正南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刚刚勉强给石原鑫的伤口止住了血，就看见石原淼从上面纵身而下，提着武士刀又要上来补刀。他赶紧起身拦在石原鑫的身体前，青山也不情不愿的上来帮忙，总算没让石原淼靠近上来。

    石原淼气鼓鼓的，大概是无法理解正南他为何要袒护石原鑫的举动吧，不过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瘦削的小姑娘，又岂能突破两个大男人的阻拦，费了半天的劲后只能暂且作罢，不过显然仍心有介怀，开口斥责正南多管闲事……

    正南见石原鑫的伤势稳定下来，转而笑着面对石原淼，问她先前不是和石原鑫一伙的嘛，怎么忽然和哥哥翻脸了？

    石原淼“呸”了一下道：“他只是母亲带来的野种，我们兄妹几个谁曾当他是大哥过？这家伙只会花言巧语哄得我父亲开心，最终把整个集团都交给他来打理，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他竟敢对我垚弟痛下毒手，还能指望我真和他站在一起？先前我只是虚与委蛇，却没想到这家伙暗中策划了如此一个惊天的阴谋——我就奇怪了，按理说你们也是他阴谋的受害者，怎么此时还在维护起他来了？你俩识相点给我让开，让我再捅他几刀……”

    正南赶紧抱住又欲上前的石原淼，只感觉好像怀中有个小鹿一样蹦跳，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旋即镇定下来，好言相劝道：

    “石原会长的所作所为固然荒唐，可以暴制暴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刚才他所说的你也都听到了，就算你此时杀了他，那也无法改变那个什么病毒外泄的进程，倒不如留他条性命，看看这事还有没有回寰的余地……”

    正南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不免还对石原淼有所戒备，联想起先前在闽南花谷中时，林炀和杨峰姐弟俩不也一唱一和的演了一出双簧，将所有人都骗的一愣一愣的嘛。所以说，尽管石原淼“大义灭亲”地捅了石原鑫一刀，可也无法排除他俩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演出这幕苦rou计的可能，还是小心观察，谨慎应对为妙。

    好在现在龙尾石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附在石块中的邪魔曾经给过正南以窥探别人心思的技能，等下若是有机会的话，不妨去看看石原淼内心中究竟想些什么就可以了——正南忽然念起刚一到九州的时候，自己的龙尾石就被石原鑫巧立名目地收走，现在看来这个举动或许真是出于用其镇压病毒的目的，可以保不齐是那孙子一早就知道龙尾石具备窥探人心的能力，这才一箭双标的出此计策。毕竟人心隔着肚皮，真是谁也拿捏不准的事情啊！

    也不知是正南的这番劝告起了作用，还是在他怀里胡乱冲撞了一阵后也自觉出失态，石原淼终于安静下来，绯红着脸点点头，示意她不会再胡来。

    正南见安抚石原淼的工作告一段落，刚想着再查看一下石原鑫的伤情，可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忽然间想起个要紧的事来，不由自主地向着墙壁的反方向连连后退的几步，向着平台之上仰望，发现织田信子仍旧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她先前所站的位置上，好像对石原鑫的坠落并未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意思。

    正南见状稍稍放下心来，转而走回到石原鑫的旁边，就在他俯下身的一瞬间，好像看到石原鑫张嘴咕哝了句什么，正南将耳朵凑上前，依稀听到他含混而又断断续续地念叨到：

    “杀，给我全部——杀死他们……”

    正南闻言猛然抽身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下意识就想着再去看看织田信子是否还在原地，可这次无需他再后退去望平台之上了，只是低着头就能看到脚下正有个黑影越发变大起来，可不就是那个鬼一样的日本女人又要从天而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