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脚印
“把这个安南人和我背对背绑上,我先下。”高闯想了想,然后对光军和老铁说,“绳子的这一端就绑在石门上,你们腾下手来,一边一个,万一有人跑到我下边,直接拿飞天喷筒招呼他们,别客气。容书记官,你来拿着手电。” 他的手电是探险专用,体积虽然不大,但是有三档可调节光,最强的一档雪亮雪亮,特制的镍铬电池省电耐用。从密道的上方照下去,道口的最下方也看得清清楚楚。本来他觉得这个东西对于古代而言也算电器用品,实在太超前了,没打算拿来用,可现在也顾不得了。 安南人刚才被吓得屎尿齐流,此刻身上臭气熏天,熏得高闯差点晕倒,有心想冒死自己下去,也不背着这又臭又重的活盾牌,但终究没有拗过其他人,后背上挂着这最后一个安南俘虏,慢慢下到了密道的下方去。 石梯湿滑,只起到了帮他平衡和担上一点重量的作用,他的自重和活盾牌的份量全靠他攀爬绳梯的双手,讨厌的是,活盾牌一边抽搐,一边哭泣,人看着虽然瘦,却死沉死沉的,这无形中又加大了他滑到地面的难度。 他转身和低头都不易办到,只是仰头看着光军和老铁的信号,见他们神色虽然紧张,却没有示意有敌人出现,于是安心向下。花想容的手电光线配合着他的下降而移动,既没有照到他的脸上,又能让他看到岩壁上的石梯情况。高闯心想这个人还行,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虽然力量太差,但胜在脑子清醒,也不会大喊大叫着让人心烦。 大约爬了五分钟,高闯安全落地。脚下才一站稳,他就急忙先把安南人从背上狠狠地甩了下去,然后向上一招手,让花想容把手电扔了下来,观察了一下秘道内的情况。 这里是一条七扭八歪的狭窄长廊,缓缓向下倾斜着,前面不知道通向了哪里,两侧的石壁上仍然刻着无数的眼睛,摸一下,会感到岩壁有些潮湿,似乎山体与水气相接,往前走几步,还能听见隆隆的声音,再仔细感受,似乎那声音震得岩壁也极轻微地发抖了。 高闯想了两秒钟后就退回到洞口处,对上面一挥手,光军立即就顺着绳子滑了下来,接着是花想容。她费了些力气,下到三分之二处,干脆掉了下来,是高闯把她接住的。一瞬间,他又有了在船厂时摔倒在她身上时的温软感觉,滋味不错,可惜是好大一抱。 花想容照例是闪得远远的,好像高闯有毒一样,昏黑中也看不清脸色,还没等高闯说点什么逗逗她,老铁已经扔下了火把,接着也滑了下来。 “我们向前走吗?”老铁问,声音在这空荡又深不可测的地道中拖着长长的回声,好像在那光线照不到的黑暗深处,有另一个人也问着同样的话。 而高闯还没回答,就听到顶上传来一阵呜咽声,似乎是因山风倒灌进石洞中而形成的鸣叫。但这风来得突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一片白雾从天而降,不禁全体吓了一跳,本能地向远处跑开。 再转头一看,就见那****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堆积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白色。 “是那骸骨的骨粉。”高闯立即判断出来,因为密道打开的地方正巧在那具摔成粉末的骸骨旁边,如果有强风吹过,很可能会把骨粉吹落到这里。而且,山顶上的石洞倒塌了一部分,如果有山风吹过,形成的穿堂风是很强的,当风挤入这个狭小的下方山洞,就会变成紧贴地面的强劲旋风。 他话一说出,其他人都觉得解释合理,花想容拼命拍打自己的身上和帽子,生怕骨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听密道中四处是“扑扑扑”的单调声响,听久了,都判断不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花想容的身上还是其他地方? “这绳子就放在这里吧,好歹留个退身步,万一有麻烦,我们还可以原路返回。”老铁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好吧,反正也收不回来。”高闯看了一眼悬挂在密道口的绳子,“我们――”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绳子就在他眼前一松,像一条死去的蛇一样,从半空中跌落在了地上。 几个人面面相觑,连大气儿也不敢出。高闯忍着心里的发毛感,慢慢走近洞口向上看,但什么也没看到,绳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松开了。 这条绳子是绑在石门的把手上,为了怕下滑到半路上,绳扣松脱,高闯打的是很难解开的死结,如果没有一个解结的能手在上面,绳子是不可能自动解开的。那么是什么人把绳子扔了下来? 高闯看了一下,感觉上面不可能有人,干脆也不管了,把绳子收好,向前一指:“这回也没退路了,我们只有向前一途。这叫什么来着,破釜沉舟。”他灭掉了两只火把,只留下两只。一个由他自己拿着,站在队伍最前面,另一个由老铁拿着断后。密道黑暗,用不着太亮的光线,所以要节省着用这明朝先进的、耐烧的松油火把。 那个安南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一直试图走在队伍中间,可高闯哪能让他那么舒服,一手揪着安南人的衣领与他并排走。安南人挣不脱高闯铁钳一般的手,只好踉踉呛呛的向前,可能是觉得前后左右都没有依靠、分外可怕,所以一路走一路细细的抽泣,这声音在寂寞得只有脚步声的暗道里回响着,余间不止,再加上洞口的风听得人汗毛全竖了起来。 “闭上你的安南鸟嘴!”高闯听的心烦,一手把安南人提到自己眼前,拿火把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安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屏住气,生生把抽泣憋回去,因为用力过大,害得身体抽搐不止。 “算了。”花想容看这个人都要吓死了,心软了,劝了一句。 高闯松开安南人,心想花想容说的也对,现在这安南人再没大白鹅的作用,在这步步惊心的暗道中还要搭理他也是浪费精力,更犯不上杀了这个已经吓成半痴呆的人,没的脏了自己的手。既然安南人已经没有威胁和作用,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去。 想到这儿,他一把推开安南人,决定任他自生自灭去。可这安南人腿都吓软了,此刻高闯一松手,他无力独自站着,一下坐在了地上,生怕高闯扔下他,自己又站不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前追。
还没走出多远,高闯就听他惨叫一声,之后就没了声息,四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就见那安南人歪倒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手撑着地面,头向一侧垂着,就好像爬到一半的时候被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 “别动,我去看看。”高闯抬起火把看了看。 “你别去!”花想容一把抓住高闯的手,一脸惊恐。 高闯心里也怕,可是如果不弄清那安南人的死因,他们就是向前走也不能安心,说不定暗中潜伏的什么东西会一一危害他们,所以他不得不咬着牙直面恐惧。 “没事,我看看就回来。光军,你站在前面挡着她。记着别倚墙,上面有不知名的虫子。”高闯轻声吩咐,然后一步步向安南人走去。每走近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也许是在心理作用下,他似乎觉得有看不见的东西就在安南人的身边,让他遍体生寒。 妈的,一定是什么幽闭恐惧症!这回老子也得一回这个外国人的富贵病!他心里骂了一句,缓解着自己的恐惧感。 他听说人在封闭的地方总会产生心理恐慌。他们目前所在的暗道虽然在理论上不是完全封闭的,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没有天,下踩不实地的情况下,比真正的幽闭还幽闭。 终于走到了安南人的身边,他戒备地蹲下细看,就见那个安南人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脸色灰中带绿,一看就是吓死的,因为受的刺激太大,手脚和身体还保持着僵硬的生前状态,眼睛也大睁着,死死盯着暗道的地面。 高闯循安南人的目光看去,头发根全竖了起来。 就见地上有一对淡淡的白色脚印,是由一层细细的****形成,虽然轮廓模糊不清,可确实是脚印! 这****似乎是那骸骨的骨粉,而脚印却不知道是谁的,如果说是谁的脚上不小心沾到了骨粉而形成了脚印,那应该有一串脚印从后边延伸过来才对。 虽然一般的脚印不可能在走出那么远后还存在,早就应该慢慢淡去而后消于无形,但至少这样解释还说得通。可眼前这对脚印却不然,它前后左右干净至极,只是有这么一对脚印突兀地出现在石地上。 而且就在高闯发愣的这几秒钟时间里,随着一阵小风的吹过,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明显了,最后形成了两个非常清楚的大白印子。 高闯站起来,抽出刀,也不管这有用没用,至少心理上有些安慰,但当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做时,这对脚印突然动了。 没有向后,也没有走向高闯,而是向花想容他们走去! 黑暗的秘道里,微弱的火光中,一对雪白的骨粉脚印,一步一步向前延伸,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