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易完成
威洛第亚公爵府的地下室中，薄纱一样的蓝色光粒在五芒星召唤法阵上回旋，自下而上凝聚成妖魔王鲁吉菲斯身穿深蓝色长袍的躯体。 艾列克深深地躬身，向眼前“人类公敌”的一员致意：“尊敬的鲁吉菲斯大人，我需要您的帮助！” “你每次召唤我都这样说。”妖魔王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这次你又要我做什么？” “您答应过我，在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我做一件事。”艾列克忐忑不安地望向他，唯恐他说不记得。 “是的，我没忘。”妖魔王似乎有些不高兴，不知是对人类的不信任还是因为欠他的承诺，“那么，现在你考虑好了？” “我感到我的安全正遭受着致命的危机。”艾列克的脸色在法阵透出的蓝色光晕下，白得泛青，他哽咽了一下，仿佛在克制身体里涌上来的恐惧情绪。“我同您说过，我的异母弟弟伊塞尔对于我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我才想除掉他。然而现在，正如我曾经忧虑的那样，他成为了王储，就开始公开针对我。” “你在指责我，没有完成你当时的要求？”鲁吉菲斯的平淡神色与艾列克情绪鲜明的表情犹如对比。 “不不！我绝无此意！我只是、只是想告诉您，他要报复我，他已经掌握着我的性命和命运，他不仅是未来的国王还是强大的法师，他要杀了我如同熄灭一支烛火那样容易，而我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因为受不了一时太过激烈的情绪而捂住胸口，肩膀懦弱地颤抖着，带着无助与希望的目光看向妖魔王说：“我非常、非常害怕，鲁吉菲斯大人，所以我请求您的保护！” “那简单，”鲁吉菲斯隐约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成为魔族，我可以亲自为你主持魔化仪式。等你到了魔界，你的敌人自然不能再威胁到你。” 艾列克不确定他是否开玩笑，干咳了一声，说：“您卑微的仆人岂敢任意索取您的恩惠，只有一个小小的乞求，在您不过是举手之劳。您知道，我那弟弟伊塞尔是一名法师，即使君王驾前不许配剑，他也可以用一个咒语除掉我。但我作为女王陛下最信任的大臣，难免有需要面对他的时候。可是我身边没有可靠的法师，不知您是否有办法，让我能不受他任何法术的影响？” 鲁吉菲斯审视的目光扫过艾列克的脸庞，灰云流动的眼眸划过淡淡不屑，答道：“如果只是保护你免于受到法术伤害，这个条件可以成立。” 妖魔王手掌一翻，掌心多了一只奇怪的生物。不到巴掌大小的身躯形似没有毛的白鼠，身体两侧有天生的黑**纹；头部两只红宝石似的眼睛外凸，像昆虫的复眼，看久了给人悚然之感；它的背部生着两对犹似蜻蜓的薄翅，像长条的片状壳晶，剔透闪亮，在光线下折射出绚丽的斑斓五彩。 “这是生长在魔界的山岩蝇鼠，以风火水土四种元素为食。它非常贪吃，而且胃口很大，在任何地方呆上一会儿，周围不会有游离的自然元素以及魔晶存在。没有了元素，法师也就无法施法。”鲁吉菲斯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不过它不会吞噬光和暗元素。它本身暗元素属性很强，同时对光元素十分排斥。我可以帮你与它签定宠物契约，那样你到任何地方它都能跟着你。” “太感谢您了，伟大、慷慨的妖魔王！”艾列克虽然致谢得衷心，但他瞥向那只魔物的目光终究有些不自在。 鲁吉菲斯对他拙劣的恭维听若未闻，指甲刺破山岩蝇鼠躯体上的魔纹，轻轻一挑。一枚纽扣大小蓝色光芒的五芒星图符飞旋而出，射入艾列克的眉心。 艾列克吓了一跳，倒退一步，单手捂住额头，吃惊地注视着妖魔掌心的小魔物，“它……它在跟我说话？” 鲁吉菲斯手一抖，名为山岩蝇鼠的魔物轻巧地跃到地上，哧溜窜到了艾列克跟前，抬起上身，绯红的复眼似乎在仰望着它的新主人。“是的，这只蝇鼠已经成年了，它有简单的智力。我们魔界的宠物契约可以让你的精神与契约另一方的生物相连接，方便你给它下达指令，你甚至可以限定它吞噬元素的范围。”妖魔王难得在人类面前表现出耐心，不过显然接下来的这句话才是他言辞的重点：“既然你已经接受了它，我们之前的交易两清了。” 艾列克迟疑着蹲下身，缓缓将手掌伸向魔物。山岩蝇鼠后爪一蹬，敏捷地跳上了他的掌心。近看它的长相更加漂亮也更加可怖，艾列克的手受惊地一颤，差点将它扔下去。听见妖魔王的话，他还想说什么，可惜非人类不等他开口扔下一句：“近期不要再召唤我。”便呼地从原地消失了。 “啪啪”几声，召唤阵上的魔晶突然相继裂开。艾列克一愣，随即想到还呆在他手上的小魔物，就近从架子上取出一块水魔晶，放到它跟前。没一会儿，他眼睁睁地看着蓝宝石一样的魔晶仿若褪色般转变成无色透明的玻璃体，然后因为元素过于快速地耗尽，“啪”地一声碎裂成几瓣。 艾列克正得意于魔物的神奇，离他最近的那侧墙面上，一盏盏星型魔晶灯骤然闪烁了两下，迅速熄灭。艾列克这才想起地下室的储物柜里还存放着不少魔晶，连忙用精神沟通命令蝇鼠暂停吞噬元素，随即带着他的新宠物离开。 当他回到连接地下室入口的房间时，斯科特正等候在那里。 “这算不上欺骗。”艾列克向他展示刚刚得来的馈赠，明明眼底还残留着源于本能的紧张和恐惧，目光却兴奋地发亮，苍白的脸色像发烧的病人透出异样红晕。“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可以想象得出他会逐一剥夺我的一切，直到最后才用死亡终结我的人生。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整夜不能入睡……亲爱的斯科特，你同情我么？” 云隼的团长认为这样的问题其实并不需要他回答。 “哦，说出来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我也在同情我自己。”艾列克放下山岩蝇鼠，命令它找个角落藏好。“所以，我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一定会疯掉——赞美吾主弗尔塞西，那会是王国最大的损失，毕竟真正的威洛第亚只剩我一个了……” 斯科特听着主君因为过于亢奋的精神状态而显得有些失控的言语，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艾列克没有呼叫侍从，他自己到衣柜里找了件深紫的外套，站在穿衣镜前套上。“忍耐，斯科特，忍耐……我一直这么对你说，虽然我知道那对你而言并不容易。不过我向你保证，这一次真的不会太久了。”他对着镜子说道，整了整衣领，转身看向云隼团长，“我亲爱的朋友，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能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可以给你合法的权力制裁你的仇人——不管，他是雉羽花的哪一瓣。” 斯科特·比卢兹行了个礼，沉静地开口：“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是的，他一直在忍耐，忍耐了二十多年，直到今天仍然选择相信艾列克的承诺。因为他知道除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威洛第亚，霜宫上下没有人真的愿意帮助他实现那个愿望——有理智的人都明白，六瓣雉羽花维系了卡斯廷两百多年的稳定。 艾列克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斯科特——现在跟我来，我们去见女王。”公爵快步走到门口，忽而转身问：“有谁知道，女王在哪里？” 卡斯廷女王珂琳安妮陛下这两天一直滞留在奈斯卡伦的风神殿，祷告以及聆听大神祭史丹佛讲解弗尔塞西的教义。对外的理由是女王因为前阵子魔族造就的灾祸，为了她的臣民向神明祈祷平安。不过贵族圈子里人人都相信那不过是借口，他们的女王只是不愿在霜宫与王储碰面，才躲进了神殿。虽然不免有隐讳的闲言碎语，大多数权贵对此事三缄其口——他们不想得罪王储，也不想过分逼迫女王。 会对此焦急的也就是从莱宁王时代留到今天的那些真正称得上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在他们方正规范到事事皆能够格式化的思维模式里，女王与王储无论作为君臣还是母子，都不应该彼此长久敌视。只是他们的两头劝说并无多少效力，女王冷漠如故，王储每次都回答尊重母亲的意愿——这句话传到女王耳朵里无疑再度成为一种讽刺。 其实珂琳安妮在专心看护她的小儿子班尼伯德——为了防止他逃跑——监督他学习掌控新力量的情况。他是她的秘密武器，当然要放在神殿内更安全。 艾列克见到他这位尊贵的情人时，被她身上因为多了一份从前没有的宁静而带来的圣洁气息稍稍震慑了一下。珂琳安妮穿着象牙白的长裙，纤细的脖子和淡金的发髻点缀着光泽柔和的浅粉色珍珠首饰，圆润的肩膀随意地搭了一件紫红的披肩。那种清澈如雪的高贵明艳，不禁让艾列克想起了多年以前年少的自己最初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刹那间心脏跳动得连灵魂都好像要脱出躯壳的美好感受。时光是如此宠爱她，岁月匆匆，也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独自坐在高背椅上，身体微微倾斜，看起来有些柔弱地倚靠着扶手，手捧一本风神教典静静阅读的模样，仿佛让他回到了当年被扣动心弦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不可思议地轻轻溶化。 （求推荐票！下周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