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达摩克利斯之剑
孙月宾见南宫幽雪嗤笑不已,便竖起食指,冲她晃了晃:“不要笑!我们正在讨论科学议题,没什么好笑的。──逸飞,你接着说。” 江逸飞轻咳了两声,又瞪了一眼南宫幽雪,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后来,我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帮那个志愿者恢复了记忆。不过,‘福盖特’虽然没有通过临床试验,但假以时日,还是能够──” “好了,不用再说了,以后的事就留待以后去说吧。”南宫幽雪打断了江逸飞的话,“不管怎样,‘福盖特’都是不能正常使用的,更不能用在端木苏的身上。所以……”南宫幽雪仿佛有了底气,突然提高了声调,“按照钟先生的说法,端木苏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们不妨将错就错,就收他做学员好了。这样岂不省事?” “我反对!”钟万隆针锋相对地说,“既然你们反对给端木苏服用‘福盖特’,那我就放弃原来的提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同意南宫院长的意见,我要提出一个新的提案。在讲出新的提案之前,我首先提醒大家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在端木苏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而这能量又来自于邪恶的黑暗之神;因而说他‘一半是人,一半是魔’一点也不过分。因此,我的新提案是:立即对端木苏采取极端措施,将他身上的能量全部收回,以绝后患!” “我反对!” 江逸飞噌地站起身,双手按着桌沿,呼呼地喘着粗气。由于激动,或出于对端木苏的担心,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脑门上还挂着几颗豆大的汗珠。 正在全神贯注地聆听人们辩论的孙月宾,被江逸飞的举止吓了一大跳。他皱着眉头冲江逸飞摆了摆手,说:“不要激动么,还没到举手表决的时候,不要急着反对。你先坐下,让人家把话讲完。” 江逸飞没有坐下,继续说:“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并不反对提案的内容,而是反对钟先生‘一事再提’。我们都知道,几年前,有关如何处置端木苏的问题,评议委员会已经做出了决议;而本机构的规定是,对已经形成决议的问题不能再次提案。所以,我反对钟万隆先生的提案,因为他违背了本机构‘一事不再提’的规定。” 钟万隆立刻反驳:“江先生,你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几年前的那个评议会上,我们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形成决议。”他把头扭向孙月宾,用征询的口吻说:“军团长,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孙月宾点了点头, 孙月宾是评议委员会主席,他必须保持客观中立的立场,以维持公正。所以,在人们争论时,他始终以不偏不倚的态度冷眼旁观,其做派就像法庭上的大法官。 钟万隆得到了军团长的肯定,便挺起了胸膛,信心满满地说:“现在,我正式提议对端木苏实施──” “反对!我反对!”南宫幽雪一边大声喊叫,一边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好像只要手稍微举得低一点,就没人看到她似的。 南宫幽雪再次阻止提出议案,让钟万隆非常恼火。他皱着眉头,非常粗暴地呵斥道:“你无权反对!” 孙月宾插话道:“大司徒先生,你先让她把话说完么。南宫院长,你接着说。” 南宫幽雪瞪了钟万隆一眼,然后说:“端木苏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能对一个孩子实施如此残酷的刑罚,不能!绝对不能!!” 钟万隆撇了撇嘴,用讥讽的口吻说:“南宫女士,我们是在开会,不是哄孩子。请你保持理性,不要把妇人之仁带到评议会上来,好吗?” 南宫幽雪受不了钟万隆的冷嘲热讽,立刻反驳道:“的确,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保持理性。但理性是什么?是冷酷无情吗?是冷冰冰的面孔和那些死板的规章制度吗?我认为不是!理性应该以爱为基础,只有以爱为基础的理性才是我们人类所需要的。我认为,没有爱的理性,不是真正的理性,而是冷酷无情!另外,我还想问大司徒一个问题,圣光骑士团除了提倡理性之外,是不是还把‘慈悲为怀,扶助老弱妇孺’作为最重要的骑士精神加以提倡呢?” “嘁!”钟万隆撇了撇嘴,脸上掠过一抹“大男子主义”的傲慢神情,“你把话题扯的太远了,我尊敬的南宫女士!” 南宫幽雪被钟万隆那不屑一顾的神情激怒了。她拍案而起,厉声驳斥道:“我并没有扯远话题,而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请你不要打断我!今天在座的各位,也包括大司徒钟万隆先生本人,都知道端木苏身上的能量是怎么来的,我就不再赘述了。但是,我很怀疑,钟万隆先生是否还记得那次事故是怎么发生的?是否还记得苏月是为了保护谁才得罪了乌龙而牺牲了她自己的生命的?!”说罢,南宫幽雪就杏眼圆睁地瞪着钟万隆,就像瞪着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钟万隆非常难堪地垂下了头,脸色蜡黄,一言不发。南宫幽雪的指桑骂槐,让他无从辩解。 “我支持大司徒的提案!”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司务长陶朱突然插话,想替陷入困境的钟万隆解围。他瞟了一眼孙先生,又看了一眼南宫幽雪,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干咳了两声,说道:“我承认,眼下端木苏还是个孩子,而且是尊敬的端木先生唯一的儿子。但是,我们不要忘了,孩子总会长大的。我认为,长大之后的端木苏必然拥有人类的智慧,而人类的智慧一旦与他身上的邪恶能量结合起来,就会让他变得无比强大,甚至比邪恶的黑暗魔鬼──乌龙──还要强大。到那时,我们再想控制他,恕我直言,那将是不可能的!” “司务长先生,”江逸飞质疑道,“请问,我们为什么要控制他?” 陶朱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一个人拥有强大的能量而又不受控制,那他就是魔鬼。我说的不对吗,大司空先生?反正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你的理解?”江逸飞厉声反驳,“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理解有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能量本身是中性的,不分善恶。善人用它行善,恶人用它为恶,这是人的问题,而不是能量的问题。我想问问司务长先生,你凭什么就敢肯定,端木苏长大之后就一定做坏事,继而变成恶魔呢?”
“不用等他长大,”钟万隆插话道,“就在不久前,端木苏已经做过两次坏事:第一次,他用能量灼伤了同学的手臂;第二次,他引爆了试管,炸伤了他的老师。这两件事都被我们的观察员记录在案了。要不要我把记录拿给你看看,大司空先生?” “不必!”江逸飞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继续争辩,“没错,端木苏的确使用了他体内的能量,但他不是故意做坏事,而是误用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能量。” “对同学实施报复,还不是故意吗?”钟万隆抓住了江逸飞的漏洞,进行反驳。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哪个小孩──”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端木苏已经十三岁了!”钟万隆打断了江逸飞的话,“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积少成多的;小恶不除,必成大患!圣光骑士团既然以驱除黑暗、铲除恶魔为宗旨,我们就决不能姑息养jian!” “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南宫幽雪插话替江逸飞争辩。 “我觉得钟先生的话很有道理。”陶朱也插话替钟万隆争辩。 这俩人一掺和进来,会议室里就顿时吵作一团。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四个人都站了起来,又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叽叽喳喳地争吵起来,就像四只斗急了眼的大公鸡。 “咚!咚!咚!” 孙月宾见场面有些失控,就用拳头使劲地砸桌子,一边大喊:“不要吵!不要吵!既然大家意见不一致,那就举手表决吧。”见人们还在吵,他又提高了声音,吼道:“闭嘴!都给我闭嘴!坐下!!” “四只斗鸡”同时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坐回各自的座位。 “同意用极端手段处置端木苏的,请举手!”孙月宾下达了举手表决的命令。 钟万隆和陶朱举起了手,江逸飞和南宫幽雪没有举手。 “哈,二比二,无法形成决议!”孙月宾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而又诡异的微笑,接着又用轻松的语调说,“我早就说么,最好不要在有人缺席的情况下召开评议会,可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吧,浪费了这么多宝贵的时间不说,还没形成决议。唉,真拿你们没办法!”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了,只是低着头呆呆地坐着。一时间,会议室鸦雀无声,除了四个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什么也听不到。这喘息声,在令人压抑的静寂中,就更加的刺耳,有如静夜里火车负重前行的“吭哧”声。 在这令人压抑的寂静中,南宫幽雪仿佛看到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端木苏的头顶之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斩断他的脖子。她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有关如何处置端木苏的争论还将继续,而且愈演愈烈。直到他能发展出强大的理性,并能很好地控制蕴藏在他体内的巨大能量之后,那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才能移除,这一切才能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