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被遗弃的月亮宝剑
端木苏见小山一般的垃圾堆呼啦啦倒向自己,慌忙躲避,一连往后跳了好几下,才终于躲过被砸倒的厄运。可是,他的脚跟刚刚站稳,又听“当啷”一声响,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又差点砸在他的脚上! 他定住神,弯下腰,想用一只手拿起宝剑,却没有成功。这把宝剑实在是太沉了,像他那么弱小的人要用一只手拿起这样的宝剑是根本不可能的。不得已,他只好双手并用,才勉勉强强将宝剑捧在胸前,然后低下头,瞪起一双大眼,细细地端详起来。 这是一把开刃剑,剑身既宽又厚又长,剑刃寒光闪闪,仿佛挂着一层冰霜,有着“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气势。宝剑的做工很精细,样式也很漂亮,剑柄的一面雕刻着众星拱月的花纹,与孙先生办公室里那块拼花地板的图案一模一样。端木苏翻转了宝剑,想看看剑柄的另一面雕刻着什么花纹,可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丑陋的磨痕。他盯视着这片磨痕皱起了眉头,心中暗忖:这是谁呀?这么漂亮的花纹,干嘛要磨掉? 他转身九十度,借着从窗口射进的光线再细细地打量那片磨痕,发现磨痕的中间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一个字。那个字很小,也很模糊,他侧着脑袋打量了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地看出是个“兔”字;换个方向再看,又觉得是个“免”字,因为“兔”字下面的那个“点”很模糊,也许只是一个很小的砂眼。 他蹲下身子,把宝剑放在地上,一边用手抓头皮,一边琢磨:这到底是个什么字?是“兔”还是“免”?他想搞清这个问题,便双膝跪地,趴下身子再细细地打量那个字,却怎么也看不清,最后又觉得什么字都不是了。一个人长久地盯着一个字看,有时会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原本很熟悉的一个字,忽然就觉得不认识了。何况,剑柄上的那个字本来就很模糊,他又这么长久地盯视着,难免会眼花。 “真麻烦!管它是什么字呢,不看了!” 他嘟囔着站起身子,放弃了对字的研究。然而,他的这番研究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至少他发现了这把宝剑很干净,剑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尘土,与仓库中的那些满是灰尘的杂物大不相同。看来,这把宝剑进入仓库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绝对超不过半个月。 他本打算把这把宝剑带出去再好好研究研究,或找个人问问,最终却又改变了主意。一是因为这把宝剑太沉,没法带着它翻墙;二是因为他刚来此地不久,还找不到宝剑的藏身之所,如果被人发现了,反倒给自己找麻烦。他决定“物归原处”,便在杂乱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个相对整洁的角落,把宝剑放好,又在上面盖了一些杂物,这才转身走回窗下。 他拉来三把椅子,两把在下,一把在上,然后爬上椅子,打开窗扇,像猴子一般翻了出去。 端木苏翻出仓库,起身刚要走,忽然看见江逸飞就站在不远处,正歪着脑袋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端木苏!”江逸飞瞥了一眼仓库的窗户,问道,“你干嘛呢?” “我……我……”端木苏慌不择言,撒谎道,“我在找东西。” “找什么?” “我……我……我找凳子。”端木苏不得不继续扯谎,“我在教室里摔坏了一把凳子,怕扣分,就……就……” 一般而言,第一个谎言一旦出口,你就不得不继续编造下去,以便用新的谎言掩盖前一个谎言,直到不能自圆其说,或对方不再纠缠。但是,这样做的最终结果,却是害人害己的。其实,用谎言掩盖谎言,是一个无法解脱的死循环,是自己给自己挖设的陷阱;而且,这样做很累,也得不偿失,远不如实话实说来得轻松自然。可是,端木苏一张嘴就因紧张或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而说了谎话,为了自圆其说,他就不得不在这个令人尴尬的陷阱中越陷越深。 江逸飞盯着他那双空空如也的手,问:“找到了吗?” “没有。”端木苏既已说了谎话,自然会做贼心虚。他急忙转变了话题,“但是,我……我找到了……找到了一把剑。” “剑!”江逸飞眼睛一亮,忙问,“什么剑,是月亮宝剑吗?” 端木苏不知道什么是月亮宝剑,便说:“那把剑的剑柄上有花纹。” “花纹!”江逸飞叫道,“你确定?” “确定。”端木苏怯怯地点了点头,不明白江逸飞为什么如此激动。 其实,刚才江逸飞已经看出端木苏在撒谎,但突然说出的有关宝剑的事情,又一下子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顾不上追究端木苏的谎言,伸出双手,一把抓住端木苏的肩头,急切地问:“有名字吗?那把剑的剑柄上有名字吗?” 端木苏被江逸飞抓得肩头疼痛难忍,便用力晃了晃肩膀,从江逸飞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瞪起一双大眼,愣愣地盯着江逸飞的眼睛。不知为何,此时的江逸飞显得非常紧张,他脸上的神情也极为复杂,其中混杂着焦灼、期盼与恐惧,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说呀,有没有名字?”江逸飞见端木苏呆呆地发愣,又催促道。 端木苏打了一个激灵,正要说剑柄上有磨痕的事,又见一个中年人朝他们走来,便闭住了嘴巴。他发现,这个中年人就是刚才把他堵在通风管道里的那个人。 中年人走到俩人跟前,用开玩笑的口吻跟江逸飞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想偷懒吧?” 江逸飞笑着支应道:“哪有。” 中年人用手指着端木苏问:“这位是谁?” 江逸飞答:“他是端木苏。”又对端木苏说,“端木苏,这位是司务长陶朱先生,快问陶先生好。” 端木苏很有礼貌地说了声“陶先生,你好”,一双眼睛却在陶朱的身上滴溜溜地打转。 陶朱笑着回应:“你好。”又问江逸飞,“他就是端木寒冰的公子吧?” 江逸飞说:“正是。” 陶朱还要说什么,江逸飞让他等一等,然后领着端木苏向旁边走去,转过一个墙角,避开了陶朱。江逸飞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陶朱没有跟过来,这才蹲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对端木苏说:“听着,仓库是禁区,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闯入,违者……后果很严重!所以,你要把进入仓库以及在仓库里看到的所有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明白吗?” “明白。”端木苏觉得江逸飞如此叮嘱自己是为自己好,便怯怯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走吧。赶紧回班里,哪也不许去!” 端木苏转身就跑。他要赶紧跑回班里,免得有人问起他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他又没法解释。可是,等他跑回比赛现场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转身跑向了餐厅。 此时,餐厅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但已接近尾声,学员们正在齐唱校歌── 漓江之滨,五岭之南, 月亮山庄,温馨家园, 月亮之光伴我成长! 漓江之滨,五岭之南, 月亮山庄,美丽校园, 智慧之光伴我成长! 漓江之滨,五岭之南, 月亮山庄,骑士乐园, 理性之光伴我成长!
啊,理性之光伴我成长! 唱罢,接着又是齐声朗诵: “用知识武装头脑!以理性驱除黑暗!” 餐厅里,歌声嘹亮,朗诵声更是震耳欲聋,会场气氛庄严肃穆。刚刚跑到餐厅门口的端木苏就被这庄严的氛围惊呆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既尴尬又着急,脑门子上便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忽然,小矮人爱生气从餐厅里疾步走出,高举着双手将他推出门外。 “你干嘛推我?”端木苏很不高兴地问。 “你迟到了,不准进!”爱生气高声回答。 “迟不迟到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管我?” “我就管你!我是月亮卫士!” 端木苏知道不能跟他硬顶,便软语相求:“我迟到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么。” 爱生气捂住双耳:“不听,不听,我才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呢!无论是谁,只要迟到就不能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 “除非能得到某个教授的允许。”开心果笑呵呵地走出餐厅,替爱生气给出了答案。 端木苏觉得开心果比爱生气好说话,就转脸对他说:“可是,你们不让我进,我怎能见到教授?” “这个么……”开心果挠了挠头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见不到教授,能有什么办法?”端木苏追问。 “这个……这个……”开心果挠了好半天头皮,也给不出答案。 “把他交给我吧。”不知何时南宫幽雪已经站在三人身后。 南宫幽雪打发走了爱生气和开心果,转身关上餐厅的大门,然后问端木苏为什么迟到。端木苏推说肚子疼,去厕所了。尽管端木苏在说话时极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南宫幽雪还是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游离之色,并据此断定他在说谎。南宫幽雪没有揭穿他,只是脸色凝重地盯着他那张大花脸,目光极其复杂,其中交织着怀疑、痛惜、怜爱,还有一点点恐惧。 端木苏是苏月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骨rou,而苏月和端木寒冰既是南宫幽雪的良师益友,又是她所崇敬的人,因而她对端木苏自是怜爱有加。但是,端木苏在撒谎时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和机警,又令她十分担心:他为什么要撒谎?撒谎是他的习惯吗?如果他养成了撒谎的习惯,还能培养出足够强大的理性吗?没有强大的理性,他又如何控制他体内的巨大能量?如此发展下去,他会不会真的变成恶魔?难道……钟万隆对他的判断才是对的?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恶魔,我们又该拿他怎么办呢? “南宫阿姨,”端木苏问,“你能带我进去吗?” 一声稚嫩的“阿姨”,驱散了南宫幽雪心中的怀疑和恐惧,柔化了她的情感: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在压力之下,不得已而撒谎也是难免的嘛! 南宫幽雪原谅了端木苏,爱怜之心又重新占据了她的心房。她揉了揉端木苏的脑袋,嘱咐他以后不要迟到了,又领他去餐厅的水池洗了脸,然后把他送回到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