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恳求
林野竹笛鸣，山影雾蒙蒙。 不见月踪影，乌雀笑西风。 凌时几许，微弱光线透窗入室。几颗星斗，藏阴暗高高的天空。 漂下小雨，滴答树叶。刷刷洒洒，簌簌不停。风声，雨声，山谷回声，此起彼伏。观云之状，落雨时间该不会长久。 冷，室内相同。 一小美人，悠悠清醒。身躯绷直，横躺一方长大浴池之中。池中水灌输很满,头颈勉强搭处边沿。只余一件短小丝白睡裙，裹紧全身浸泡透明。 浴液浓重，乳白纯净。表面鼓起些许粘稠泡泡,内部可能投放某种植物香精，沁人心腑。大量牛奶，散着一抹甘醇香浓。 白皙身躯，盈采水嫩。水位不多不少，漫至脖颈。不知因何缘故，四肢酸软无力。如非听到微弱心跳，好像无端泡肿的一具浮尸。虚虚荡荡，半浮水中。 情急，欲扑腾爬出。可这一下不要紧，大量池水蔓延过顶。下坠至底，池水乱涌。满嘴鼻腔，连通七窍灌进奶水。 没想大浴池底，洒放数百颗弹丸圆珠。湿滑乱滚，这一跤摔的脊背生疼。呛进好几大口洗澡水，咳嗽不停。 许久，慢慢上浮。 若泡澡中活活呛死殒命，这死法该多么令人悲痛。 艾雨回想昨夜，小香衣衫不整。单独四眸面对，模拟演练整个大典仪式过程。场景火辣，暴力血腥。 起初以为，登位时只需单纯摆摆样子。而且，小香此女一向鼻孔朝天出气。这劳什子大会同其无关痛痒，绝对敷衍了事。谁知结果，截然相反。那女人像神经上错弦，开启魔鬼疯狗乱吠模式。严格程度，令人发指。 三令五申，每一步骤，每一步幅，举止，仪态，笑痕，司语都要反复再三强调。错漏半点，艾雨一准小屁股‘娇艳飞红’。可想，渺小登位大典她到底有多看重。 大呼。“小香，死，女人！” 黑暗寂静，只闻一孤伶伶凄惨之声。良好隔音，音传错应。疲累，举手投足力量都不复。 好在这一整池水具有恒温功能，经半夜辰时水温并未下降。不然，如此冰冷浴室。艾雨那水嫩身子，还不冻成‘雕塑’。 大门封死，外面五道枷锁横条。密不透风，足足看押死刑犯的高级待遇。 叫嚣。“小香，开门！香幽萍，香油瓶。坏油瓶，臭油瓶！” 沉闷。 诅咒。“你头上十根银簪子，扎进你的指甲缝里！” 不应。 痛恨。“你手指，被一柄水果刀割开两条大口子！” 平静。 怒极。“你炖rou，被热锅油烫到屁股！” 无声。 恼羞。“你满嘴牙龈，都肿胀发炎了！” 雷鸣。 霎时，浴室地震天摇。铁锁除下，木房门被一脚大力踹飞十里。 一女人神情冰冷，活像刚咬死一群小白兔。极力苦忍，美目狰狞。肩披单薄外衫，只余内衣火红。打着哈欠，腰肢扭动。 摸脸蛋。“小美人，这么含羞呼唤jiejie，真令人高兴。貌美年轻，大有活力。难怪一直甜甜娇吟，整夜不停。 你要知道，jiejie可最怕牙疼。若再不回应，可对不住你一番醉人绵语柔媚风情。今天仪式门庭显贵众多，理解繁琐。不得不给你用牛奶清洗身体，美白肌质。这样做，你光辉漂亮的能胜过吊顶的大水晶灯，” 大骂。“坏女人，你迟早去地狱！” 得意。“小美人，何来这么大火气。jiejie精心为你泡的一池鲜奶，好不好喝？奶未减少，难道待jiejie亲自喂你？” 艾雨大力挣扎，再支持不住陷进水里。整池水乳白翻涌，泡沫吞没。 小香伸手，一阵乱搅。托艾雨香肩，揽其清秀发丝捞出。肚皮肿胀，四肢虚浮。美瞳充血，死盯‘巫婆’。 品味欣赏。“牙雕玉润，百里飘香。身软如棉，吹弹可破。小美人可爱芳姿，jiejie真是不忍直视。 你这小丫头，好歹不听。要不是昨日给你喝的排毒养颜茶里，放点佐料。还一直这不要那不要，唤的本大人心疼。 现卯时三刻，时间无多。会议即将召开，该为你梳妆打扮了。” 小香别看是女孩，力量却大的惊人。将艾雨娇躯怀抱而起，毫不费力。离近沙发床靠垫，布袋玩偶一样轻轻放下。端详许久，瞧摸不停。鼻息猛嗅，似头苍蝇。 头晕目眩。 一夜，艾雨被池水奶浴泡的虚脱。副作用到来，全身如烂泥摊地。小嘴似河马张开，昏头死睡。 不知多久，数只手在脸蛋乱拧。迷迷瞪瞪，推也不走。困意不醒，口水不停。模糊视线，正是晶晶。 不厌其烦。“艾雨小姐，您醒醒，快醒醒！ 今日，虽说仪式清减。奈何也是渺小院长升任要职，举城轰动。参会人士权衡一方达官贵人众多，还会来很多英俊翩翩的富家公子捧场。大家已做足准备，您千万不能怠慢。 快，快点起来。求，求您， 万一香大人回来，如何是好？” 推，拉，带，扶，艾雨半截身体端正。“惹人厌东西，休提。我只，再睡两个时辰，” 恐慌。“那个，这样。您配合我们一下，一下下就可以。 看这资料，据院方记载。既登高台，应有一种适合院长尊贵造型。女子装束仪容，更要慎重。发丝多按梳，绾，鬟，结，盘，叠，鬓等手法变化相辅而成。饰以簪，钗，丝带，珠花等首饰陪附。 比如这一系发型，靓丽闪耀。凌云，堕马，双刀，倾髻，元宝均是不错。 这是双平髻，将发顶平分两股，梳结对称髻环，相垂于两侧。宛若芙蓉出水，清爽玲珑。清纯少女，最为相宜。 此为飞仙，结三寰于顶，耸立而上。小点珠花，状似飞天。以您美态，非常贴近。 此图乃凤仪，奢美端庄。将发分几股，似拧麻花将发蟠曲扭转。盘结于簇，两侧镶花。这种发式，又出现多重样性。灵活旋动，天助美姿。 这画册非常全面，请艾雨小姐审定。请您睁开一眼，我等好方便为您设计造型。您要挑选一款，才能，” 人事不省。 忽而，一阵香风飘来。一华贵少女，艳服隆重。这身一套衣裙不知熏制多久，简直到达可以品尝的美味程度。如此弥漫香远美女，不是顾芳自傲的小香还能是谁。 手叉腰，疲倦道。“晶晶，小美人的打扮，怎还没好？” 几位女孩，急急低头。“她，那个。艾雨小姐她，一直未醒，” 小香伸出那一手尖长指甲，抠开艾雨眼珠。探探鼻息，仔细观瞧。“罢。看她状态，只比死人多口气。要她睡便睡，我，也是困的不行。 这小美人，昨晚足足折腾本大人一宿。激烈疯狂，不知疲累。再来一回，非要掉我这条命，” 晶晶等几位小姑娘听闻错意，面庞立即羞的通红。脑袋千转，目光隐闪。 ‘暗里听闻，小香大人对同性女孩之间，有一些特殊癖好。加上艾雨小姐，更是美艳无双。这一整晚，二人共渡。月黑风高下，难不成她们一起都在做甜蜜粉红的旖旎事情？’ 见几位女孩面起疑窦，小香命令。“一切约简，妆容发型不需摆弄。把那凤回裙取来，这场合只限穿那个。” 一件无色羽裙，束装美丽，姿态悠飏。婷婷袅袅，花攒锦簇。 晶晶目出光泽。“我记起的一首诗。 云英青兰白过天，太液池边千人船。 后笙归风奉鼓乐，倚后歌罢梦笑颜。 中流歌酣风大起，翩翩随风舞云端。 扶摇而上连横碧，疏影移走凤回仙。 这句子，便是形容这件凤仙裙。当然既是它的新主人到来，不如叫作雨仙裙。艾雨小姐，且看美是不美？” 拿竹竿，将艾雨眼皮撑开。一线缝隙中，打着哈欠。“很，美。小香，能卖多少钱？” 一拳将艾雨脑袋，打进地底。“小美人，该知道什么叫长尊有序！没大没小，小香也是你该叫的！ 今日场合，大有寓意。此裙深有背景，可谓无价之宝。 五十年前，浔雨大人征战护国，威风赫赫，创下这世外桃源界地。可英年早逝，令人惋惜。因其平生居无定所，更无一次时间关爱自己。 她仙逝时，镇中长辈等特仿照帝国最高级服饰标准。为她制作出这件美丽衣裙，供作陪葬。” 晶晶微笑。“时至今日，终选取它的继承者。 听说棺椁中，那衣裙还一直保存完好，仿佛弥留着浔雨大人体香影像。她灵魂不住萦绕，时刻守护着镇中风云雨露，希望和平。 看您穿起来多么美丽，仙气凌人。” 恐惧，一把除下。狐疑。“这是从坟墓女尸身上扒下来的！” 打趣。“对极。艾雨小姐，真好可爱。浔雨大人似乎很喜欢你，魂魄已爬上你身。你脱下，也完全无用的。” 颤栗。“不，不，” 小香大骂。“白痴，不长脑袋！ 浔雨于本镇深受爱戴，人敬如神明。会有哪个混蛋，不顾命去刨她的坟xue。这裙子样式为参加今日大典所用，还原做工。上面一针一线，均严丝合缝马虎不得。” 艾雨打消顾虑。“你一直盯我作甚？” 小香冷然。“堂堂渺小学院院长，妙音所属之人。这样风光场面，居然一点首饰陪衬没有。可怜兮兮，太过寒酸。 小彩放荡不羁出手阔绰，直接送你一副耳环。可本大人勤苦节俭，不像她那么随意。拉家带口的，更没她那么多余钱。 这一条白玉坠，正同你耳环配成一对。今日登台，算作临时借你。显摆一次，会议结束即刻还我。” 怨道。“好，” 小香小心翼翼，恋恋不舍，无比心疼，咬破牙龈，总算将一颗明光闪闪项链，给艾雨脖子戴上。真白玉石，晃晃生辉。 艾雨脸蛋清纯恬静，极是悦目。好像一朵冰清玉洁莲花，闪烁朝阳之光。晶晶几位女孩眼睛停滞，羡慕赞叹不已。 此物摸来软软凉凉，极为舒适。看小香那一副百日大丧的哀悼表情，此物一定十分珍贵。这女人本性邪恶，自私自利。不拖到百年后归还，如何对得起你？ 艾雨打定注意，礼仪完毕立即收拾包袱离开妙音，省见小香这一傲气一脸官司的凶恶面目。随便寻家当铺，换来大把银钱。富甲一方，雇佣军队，织造城廓，开疆扩土， 小香见其神游，吩咐。“小仙子，把这戴上。 白凤浔雨冠，巧夺天工。前後宝珠，附有一百零八颗。本体，具有疗养神效。甚至传闻可令佩戴的人，寿命不减。jiejie第一次见，都陶醉不已。” 艾雨作为此物拥有者，熟悉非常。忽而猛醒，震惊道。“你你你，这这这，从哪里找来的？” 小香平淡道。“当然从你的闺房。” 怀疑。“你怎么进的去我的房间？我出门明明锁的好好的。” 镇定。“你睡觉时，点头同意。我拿钥匙，光明正大的启开房门。你闺房布置很清雅，很有小仙女气息。繁星点点，透露着一股灵魂出窍梦幻纯洁。” 指责。“小香，你怎么，可恶。简直小偷行径，岂有此理！” 凶暴。“小美人，注意你的言辞！ 你还小，jiejie是为你好。作为你的导师，当替你准备万全。顺便检查一下，你这年龄成长过程中，在闺房里有无藏匿，不三不四不纯洁的东西而已，” 抱怨。“臭油瓶，偷摸进人房间，窥探他人隐私，简直与盗匪何异！” 皱眉。“姑娘家家，满口污言秽语。不好好教育，长大如何能行！” 大怒。“我才不是小姑娘，我可是堂堂正正男，” 大喝。“给我，闭嘴！ 晶晶，你们几个帮我把她丝袜脱掉，塞她嘴里。看她还敢满嘴喷粪，扰人心烦。” 一阵交头接耳，一阵品头论足，一阵辗转反复，一阵天翻地覆。一大一小，两股火焰冲天恨不捅破屋顶。 审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缺者，就是这小美人个头娇小。美则美矣，却体现不出院长的大气。 晶晶，记得柜门玻璃窗摆着一双鞋子，作为展示品有些年头。那样式不俗，可以给她试试。” 展示柜，一双高跟鞋珠光闪闪。玻璃般通透，线型流畅。难得的是，毫无半点拼接痕迹。根本是一似玉非玉天然晶体，精雕玉琢而成。触感如脂，仿似稍微用力就要化为粉腻。 鞋跟细长，足过五寸。贵气洁白，上有百十余颗晶钻点缀。俨然一件工艺珍藏品，如何供人来穿？ 艾雨虽未见几样珍宝，可也瞧出面前之物价值城连。易损易碎，玉髓彩冰。万一磕破，恐怕剔骨削rou，卖血一辈子也赔不起。鞋型小巧，不符成年女人脚长。而艾雨年纪不大，勉强伸的进去。 小香高喊。“备轿，晋礼！” 玉冠耀眼，衣裙夺目，鞋子璀璨，珠宝金贵。单每件物品一颗宝石，都能让艾雨姿容锦上添花风情艳丽。只是累赘太多，掩盖这位小仙子不少‘仙气’。 灵动溢彩，左顾右盼。生怕裙角丝边，掉下一颗珠玉。用小香话说，‘你这一身行头，足以买下半个渺小学院’。 晶晶关怀备至。“艾雨小姐，真像一位水晶公主。绝代绝色，漂亮至极。不过今日场合重大，您切要小心。” 艾雨嗫嚅。“好，” 小香叫回。“小美人，站住。还有一事，提前说明。此时此刻，你全身衣饰太过昂贵。而你一向劣迹斑斑，我们不得不小心提防。唯恐发生你携宝潜逃之举，请你签下这个文书。” 白纸黑字，卷写三个大大的‘卖身契’。下方标注‘艾雨，今日身体穿戴一切所有物均归妙音所有。不论天灾人为，一旦丢失坏损。需持有者本人，以身体偿罪。空口无凭，特此为据。’ 红泥涂抹，连压再扭。不顾咬牙切齿七窍生烟的可怜小美人反抗，跃然纸上大力清晰的一双血手印。 鼓乐齐鸣，满场爆满。 学院人员，规规矩矩站城东岸待命。虽说仪式清减，总计还是足过数千。只是人人面色不佳，精神透着萎靡。服饰更难统一，拼凑颜色相近外衣。 院方管理者亮相，各镇名流大儒接连捧场。山风水石，四大长老齐聚。精神矍铄，面容红光。状态相比学院其他人，要耐看许多。客场谈资不断，热络交替。 翘首立足，仰看大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