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长大了
“跟我回去。”夜辰染朝凤挽歌伸出手，可是另一只手的手心却已经全都是汗了。 凤挽歌没让他等太久，伸手放在夜辰染手中，任由他带着自己朝德亲王府飞奔。 看着夜辰染越靠近德亲王府就越紧皱的眉头和急促的步伐。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这么着急？ “出什么事了？阿染，你先跟我说！”凤挽歌这会儿心底是越发的慌张，甩开夜辰染的手停了下来，担心的看着他。 夜辰染在凤挽歌停下的时候也停了下来，不过他却一直背对着凤挽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阿染很反常。凤挽歌心里的不安被扩大化，阿染是谁？玉都里的小魔王，是个张扬尊贵的染小王爷，她曾几何时见过他如今的样子？ 心里突然闪过什么，凤挽歌快步走到夜辰染面前，右手抓住他的右肩，不自觉的她的声音变得颤抖。“阿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爷爷他……出什么事了？” 夜辰染听到凤挽歌说的话，变得更加的沉默。凤挽歌这时不用再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用夜辰染拉着她，她自己就转身朝德亲王府跃去。 进了德亲王府，凤挽歌轻车熟路的找到德亲王老王爷住的院子，看着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哀伤沉默的气氛中，心里就变得更加清明。 一个正在扫地的小丫鬟看到凤挽歌一身白衣站在院子中间，以为她穿白衣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连忙跑过来悲伤的跪下。“奴婢见过凤……公主殿下！” 因为小丫鬟的声音，原本没有生气的院子突然慌慌忙忙跑出来一堆人，哗啦啦的在凤挽歌面前清一色跪下。“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因为丫鬟奴才们行礼的声音很大，所以原本躺在里面小憩的德亲王老王爷就醒过来了。听到凤挽歌的“免礼”声音，立马激动起来，说要见她。 就在夜辰染刚刚随着凤挽歌的脚步来到德亲王老王爷住的院子时，在里面伺候的一等大丫鬟就走出来了。 “奴婢阿绿见过公主殿下，少爷。老王爷有请二位进去。”阿绿专门转向凤挽歌，又接着说下去，“老王爷说了，特别是要见到公主殿下。” 凤挽歌听到阿绿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夜辰染看着满院子的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凤挽歌一走进去，就看到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的德亲王老王爷，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爷爷，挽歌来了。” 德亲王老王爷听到凤挽歌话，立马就笑的像个孩子一样。“丫头来了啊？来让爷爷看看，碧霄那个地方有没有亏待丫头。” 德亲王老王爷说着，就要抬头去看凤挽歌如今的样子。夜辰染见了，直接走过去接替了凤挽歌，把德亲王老王爷抱在怀里。 凤挽歌见德亲王老王爷被夜辰染扶着坐正，就站起来给他转了几个圈。“爷爷，挽歌在碧霄也很好，不但没有瘦，而且还胖了些呢！” 可是事实上是她回碧霄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活，受伤、养病、和墨轻言吵架、和子健研究药方，各种各样的事情早就让她瘦了不少。 可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不得不对这个一向都疼爱自己，把自己当成亲生孙女的垂暮老人说谎话。 夜辰染听到凤挽歌说的话，眼睛瞬间就变红了。可是他却狠狠的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就怕被德亲王老王爷听见堵心。 德亲王老王爷看到凤挽歌比记忆中拔高不少，心里的感慨突然生出来，怎么收都收不住。“你长大了，长大了啊！爷爷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眨眼就成了碧霄的鸢凤公主去了，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就是爷爷的孙媳妇了啊。” 凤挽歌看到如今已经苍老到说话都要大喘气的人，眼睛也渐渐变红。她就说怎么上次太后寿宴之后，她就没见过爷爷了，原来竟然是病倒了。 也是，如果不病倒，当初知道自己和阿染赐婚的时候，他就应该天天叫自己到跟前念叨着他梦里想的事情能成真才是。 “丫头，你来。”德亲王老王爷抬起颤巍巍的手，朝凤挽歌伸过去。 凤挽歌和夜辰染两人对视一眼，走过去接替了夜辰染的位子，把德亲王老王爷抱在怀里。“爷爷，怎么了？” “爷爷想下棋了，你同爷爷一起下棋，我们二人一起和臭小子下一盘。可好？”德亲王老王爷说着，轻轻的拍了拍凤挽歌的手，“爷爷和爷爷的孙媳妇一起下棋，把我这臭小子给打败。” 孙媳妇？凤挽歌不解的皱眉看向夜辰染，她和他不是一年前因为自己的身份曝光，这婚事已经作废了吗？ “爷爷他从见的你的第一面起，就一直希望你嫁给我当他的孙媳妇。爷爷他如今都这样了……所以就骗骗他。”夜辰染的声音通过传音入耳说给凤挽歌听，顿了一下他才接着往下说。“我们二人也是有过婚约的，就差最后一礼我们就成了真的夫妻了，所以不算是骗爷爷。” 凤挽歌奇怪的看了一眼夜辰染，然后才轻轻点头。她尽量的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也好把在这间房里沉闷悲伤的气息给冲淡一些。 “好啊，不过挽歌不会下棋，爷爷可要帮着我这一点儿啊！”凤挽歌笑了笑，然后指着几个偷偷抹眼泪的丫鬟，“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该备棋的备棋，该泡茶的泡茶，该去开窗子的开窗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们听到凤挽歌说的话吓得立马就退了下去准备，而凤挽歌也和夜辰染一起合力把德亲王老王爷抱到矮塌上坐好。 丫鬟们把窗子打开之后，整间房间都显得轻松了许多。凤挽歌让德亲王老王爷躺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道：“爷爷，好了。” 德亲王老王爷原本是闭着眼睛睡着了的，听到凤挽歌的声音又欣喜的睁开眼睛，用已经朦胧的眼睛看着棋盘。“爷爷看不到了。这样吧，爷爷说，你来下可好？” “爷爷说的，挽歌都听。”凤挽歌强自压下口中的酸涩和哽咽，笑着看向德亲王老王爷。 随后，凤挽歌果真是如同她说的那般，一声又一声低低的询问德亲王老王爷怎么下棋，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才落子。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凤挽歌总会想办法让德亲王老王爷多说一些话，可是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每一句话说的都越来越小声。 原本在里面伺候的人，终归是忍不住，寻了个借口都退了出去。 在房间外边的院子里，上至德亲王老王爷那一辈的人，下至最低下的仆人，全都眼睛通红的站在那里，听着房间里不断的说话声和落子声。 只要一听到德亲王老王爷的声音，他们每个人就都安慰了一点儿。 仆人们怕主子们受不住，去搬了些椅子过来，而他们也抱了草席过来坐着等。 里面病重的那个人，此刻正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这一盘棋，三个人整整下了一天又一个晚上。最后一个子落下的时候，凤挽歌的手抖得几乎无法自控。 “怎么样啊？谁赢了？”德亲王老王爷算到棋子都已经全部下完了，这才笑着问凤挽歌。 凤挽歌看着她和夜辰染之间的棋盘，目光突然定在最开始时下的那个子上，才低下头笑着说。“是咱们赢了，这次可多亏了爷爷，不然挽歌还赢不了阿染呢！爷爷您太厉害了，以后您来教挽歌下棋吧！” “是吗？咱们赢了……赢了……”德亲王老王爷笑着说，声音最终低了下去，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凤挽歌突然全身上下如同僵硬了一般，在脸上的神情全数收回，变得悲伤而面无表情。双手却紧紧的抱着德亲王老王爷渐渐失去温度的身子，一个音节也说不出来。 夜辰染这时从矮塌上起身，跪在德亲王老王爷和凤挽歌的面前，一脸肃穆庄重而悲伤的磕头。 院子里的人听见德亲王老王爷说话的声音突然断掉，又继而听到夜辰染磕头的清晰有力的声音，忍了两天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倾盆而出！ 整个德亲王府都响起了哀恸的哭泣声，而在德亲王府周围街道上的人听到哭声，也自动自发的跪下来，对着德亲王府跪拜，放声而哭。 这个辅佐了三代星沉皇帝的王爷，这个十三岁就上战场保家卫国的王爷，这个满心满脑都是星沉百姓的王爷，这个和蔼可亲责任感强大的王爷，终于在今天，永远的休息了。 星沉德庆一年早间，德亲王夜志亡，举国同哀。 凤挽歌从头到尾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而且自从德亲王老王爷放在灵堂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夜辰染的房间里，半步不出。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景言和玉恒华都是知道凤挽歌在星沉的，德亲王老王爷很疼她，所以她一定在德亲王府里，可是他们想见凤挽歌，却也怎么样都见不到。 玉恒华知道，趁着此时德亲王老王爷去世之际，让夜辰染快速的接下德亲王的王位，可以让他得到更多的民心。 所以德亲王头七一过刚下葬不久，他就下了圣旨让夜辰染接王位。 凤挽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终于在德亲王老王爷去世后第一次说话，“祝贺你。” 她因为有七八天没说话，所以这时候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夜辰染心里叹了叹，他看着她如此这般心里也很难受。就在他还打算多说些话安慰凤挽歌，高公公却赶来说要开始了。 夜辰染走了不久，凤挽歌也随着去看夜辰染接圣旨接任德亲王王爷一位的样子。 她看着德亲王老王爷下葬，又看着夜辰染接任王爷之位。 如今很重要的事情都说好了，那么她也没有要留下来的必要了。 凤挽歌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忆着在德亲王府里干过的欢愉事情，眼睛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再见了。”凤挽歌最后一步，再也不留恋的回头。“阿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