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刑场也有爱
次日，微风适宜，春暖花开。忘尘一夜未眠，只因想到今天就能十二少而高兴。激动的心情不知道向谁诉说，便一直放在心里暗自窃喜。 当一缕罕见的阳光照进牢房的时候，牢门被打开来。还是一贯如初的智善，只不过今日不同的是他身后跟着两名官差。 那两名官差一个端着木盆，一个拿着干净的僧衣和一碗白米饭。 人死将至，按照惯例，不论是多么罪大恶极的犯人都会在死之前饱餐一顿，换上干净的衣服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死亡。 就算生得颓废，死也要体面一点。这便是那无情的律法中看起来比较有情的一点。 换了衣服又洗了脸，吃过早饭后忘尘被戴上枷锁押送着往外边走。 他面上露着浅笑，目光一直注视着别处。 或许别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是智善知道，忘尘是在寻找十二少。 智善跟着忘尘一直走出来，到他身边用那很轻的语气说:“马上就要见到十二少的你应该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吧。” 说这些话，智善心中是有些担忧的。谁能确定安稳了这么长时间的忘尘会在见到十二少的时候发什么疯。 听到这句话，忘尘不由得想笑。他们拷住了自己的手脚，就算他想冲出去，也是没法子的。他们就这么怕他？ “谁知道呢。” 忘尘笑道，语气里不免有些嘲讽。 这些，智善自然听的出来。只是现在他也不想计较，便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碗水来放到忘尘面前。 “喝了吧，就算是我敬你的。” 何时智善会说这样的话来，还不是看在忘尘将死，自己不舍。 “生即是苦，死即是乐。还望你在九泉之下依旧是笑着的。” 忘尘抿抿嘴，不笑不语。反正他也要死了，就算这水里有毒也无妨。撇了眼智善，最后还是将那杯水拿过来喝了。 还未喝完，便听到旁边一阵sao动。紧接着，一身灰色布衣的男人被十人给拽出来。 尽管他已经伤痕累累，全身上下几乎都没有一块好rou，看起来已经像是死人一个，但押送他的人却依旧绷着神经，丝毫不敢懈怠。 那人的黑色长发已经被血染红，犹如他身上的红衣烈烈，像极了烈阳。他一出来，鲜血的味道就充斥了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刺鼻的很。 他抬着头，红色的眸子注视着远方，像是在寻找天空上的那抹虚无。但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在寻找一个人，一个他此生的挚爱。 尽管他全身上下都已经伤痕累累，脸上全是红印，连是谁都难以分辨。但那双眸子却一如当初，张扬如火。 忘尘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头恨恨一颤，竟一下子握紧双拳，凝聚在内心深处的恨由眼睛爆发出来。 那两名官差见忘尘变了脸色，各自打颤，急忙要把他押进牢车，生怕在紧急关头出什么岔子。可是他们一连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动，忘尘就好似脚下生根，长在了地上。 智善见状，循着忘尘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那昔日张扬如火的十二少。智善见到现如今的十二少时，多多少少会有些吃惊。但也仅限于吃惊。 对于十二少，曾经他或许有那么几分赞许，毕竟英雄出少年，十二少年纪轻轻就将妖界打理的一派繁荣实属不易，可现如今……因为忘尘一事他对十二少再也无感。 十二少目光如炬，笔直的注视苍穹。迎着那道耀眼的光芒，毫不畏惧。今日是他的死期，可是他不怕。死又何妨，生又何妨，不过是在人世间走一遭罢了。 只可惜，临死之前他不能见到忘尘一眼。 “十二少！” 忘尘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声音会这样的沙哑。明明方才跟智善说话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张扬如火的十二少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竟然……不可原谅，不能原谅。如果有来世，他一定要为十二少报仇。 由此，恨意深重，此世不除！ 朝思暮想的声音忽然想起，犹如一道惊雷响彻云霄。猛然间，一道狂风肆起，恍然回神，果真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人。 不由得，抿嘴一笑，一如既往的张扬如火。 “呵呵呵，你可知我被你连累的有多苦？” 明知道十二少是在调侃，可他一说出这样的话来忘尘就心痛了，心酸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如若不是被他连累，依十二少的本事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被压上牢车，两辆车子并肩驱使，先在皇宫里转了一圈，继而走上街道。 忘尘一直看着十二少，一路上叹着气。“你明明可以逃的。” 十二少苦笑一声，继而板起一张脸来，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活够了。” 此生遇见忘尘经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便够了，在没有忘尘的日子里多活一秒都是煎熬，与其那样，黄泉之下有个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忘尘听后，很吸一口气。终归是他害了十二少。“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对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不明白这三个字何来，十二少一直蹙着眉头。怎么几日不见忘尘到愈发的颓废了。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现在这样子了，你是妖界之王，如今却……” 后面的话忘尘说不出口，每每想到十二少是被他连累，他就特别懊悔。只可惜，到死他也不能赎罪了。 “你若记得我是妖王，就不会一直将我压在身下了。” 话落，忘尘脸色一红，继而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十二少，死亡之前还能说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话。 他们是在游街，两人却旁若无人般自顾自的说话，而且说的还是这般露骨。押送他们的官差无疑是最尴尬的。因为他们将十二少跟忘尘的话全部听进了耳朵。 他们两人之间的苟且之事也不是无人说过，只是如今被他们光明正大的办上台面来，不免有些尴尬。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这么悠闲！ 那些官差暗自摇头，为押送着这两名犯人感到惭愧。 围观的人群自动在道路两边站好，开始窃窃私语。这几天，京城最大的新闻就是十二少跟忘尘之间的事情了。 这两个人违背伦理道德，行苟且之事实在令人不耻。这不，一路上的斥责大骂声就没停下过。 十二少仿佛没听到，以王者的姿态俯视着那些围观的人，张狂的大笑。 “这便是人间，这便是连爱都容不得人间，本少真是见识到了。忘尘，怪不得你要做和尚，原来当个人是这么痛苦。” 刚说完，一枚泛着臭味的叶子贴到了十二少的脸上。紧接着就是一些臭鸡蛋，烂叶子之类的东西。 十二少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被锁连缠住的手死死攥着，周围狂风大作。 “tmd你们这群可悲的人类，一生也就只能乖乖做一只看门狗了。” 忘尘见十二少受此屈辱十分不爽，张嘴就骂。“tmd，只会在一旁看着做什么，有本上事上来啊！” “这是个和尚吗？怎么说这种话。” “谁知道，肯定是被妖怪迷惑了吧。” “唉，人跟妖怪怎么就……而且还是两个男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十二少你没事吧？” 看着拳头紧握的十二少，忘尘再次生出一份愧疚之感。若不是…… “我生在六月，所以母亲起了个小名为烈宏，说是我的性子很烈，但同时希望我能一展宏图，便唤作烈宏。” 忘尘忽然不在说话，而是静静听着。他这是第一次听见十二少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只可惜是临死之际。不然，花前月下，美酒作伴静静聆听该是多好。 “本少姓司空，名司空烈宏。自此，这个名字我只允许你来称我。” 听罢，忘尘心头一暖，前方路漫漫，却也觉得是幸福。尽管鼻腔被一股腥臭覆盖，但此刻也已经无所谓。 司空烈宏，真是符合十二少的个性。 “烈宏。” 轻喊一声，顿感甜蜜无限。这一生就此到头也没任何遗憾了。 忘尘扬唇笑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如果可以，他想在那唇上落下最后的一吻。 “恩。” 十二少笑着点头，红眸中涌起一阵阵涟漪。继而，他又说道:“来生，我愿为人，与你一起，赏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一直到白头。” 面对十二少的真情告白，忘尘竟一下子红了眼眶。若没有这一遭，今年他大概就要准备跟十二少的婚礼了。 不由得鼻子一酸，竟掉下泪水来。忘尘几乎是哑着嗓子说:“来生我也愿意为人，与你一起共赴高堂，结发为伴，白首不离，永世不负。” “阿弥陀佛，你又何苦执着。” 智善将二人的情话听在耳朵里，却是一阵感慨。然而，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智善在说什么。 一直到刑场，他们的目光也是在对方对上。 被压下刑车，卸了枷锁。十二少跟忘尘被推到众人眼前，听那高官数落他们的罪行。 忘尘听不下去，十二少更听下去。此刻他们凝视着对方的眸子，在对方眼里找到了自己。接着，两人身子靠近，闭目拥吻，互相允吸着久违的芳香。地下一片哗然。 高官见状，脸色一红，紧接着拍起惊堂木命人将他们拉开，可是两人好似粘到了一起似的，任谁也拉不开。 看着忘乎所以的那两个人，高官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时不时的抬头望天，只希望行刑的时辰快点到。 “不要喝孟婆汤，那汤很难喝。” 十二少靠在忘尘耳边轻声嘱咐，他是不想让忘尘忘了自己，可是又不想直说。到头来还是要坑孟婆一下。 忘尘又岂会不知十二少心思，抿嘴一笑继而点头。“不会，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喝。我们来世再见。” “好。” 紧接着，高官一拍惊堂木，洪亮的声音散开来:“时辰已到，行刑！” 话落，侩子手举刀就砍。两人闭起眼睛一起面对死亡，心中却满是幸福。因为，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然而，刀还未落，一阵狂风拔地而起，风声呼啸，尘土四溅，这刑场很快就被尘土弥漫，方圆十里，看不到一人。